我們進入飯店片刻。


    一個女服務員便一路小跑的上前。


    “幾位貴客,稍安勿躁。我們李哥正在處理點事情,你們先用餐,他稍後就來。”


    菲姐點了點頭,便和我們一起上了樓。


    大橋老四。


    李老刀子。


    不得不說,八十年代末期,九十年代初。


    這些個江湖人士給自己起名字,還真就有點草莽意境在其中。


    當年大橋老四的車在高架橋上,把那位姓李的當朝大員車給超了之後。


    就注定了這夥人走上末路。


    人狂自有天收。


    我也是在監獄裏的那六年,聽到過不少,關於大橋老四曾經的風光。


    不過多半都是說,他靠著強拆齊家。


    八十年代末的時候,北方三省的開發商,為了利益有多麽不擇手段。


    我雖未親眼所見,但也早有耳聞。


    李征光便是大橋老四手下的頭馬悍將。


    我不知道團結湖有多少名叫阿裏郎的餐廳。


    但我可以確定,自打進了這裏。


    我耳邊充斥著的前軲轆不轉,後軲轆轉思密達。


    那些朝族語的男男女女。


    難得多半穿著西裝,夾著皮包。


    頭發打了摩絲,就是後來類似發蠟發膠的一種東西。


    九十年代的時候內陸最為流行。


    一個個油頭粉麵,看上去洋氣時髦。


    團結湖這邊整條街上,這類朝族招牌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


    一到了晚上,不管是朝族,還是太極國。


    隻要是說朝族語,都會來這裏消遣。


    “這裏還真挺熱鬧的。”我走在後麵小聲嘀咕。


    “嗬,朝族的女人,想去半島南邊打工,你知道什麽路子嗎?”程欣問我。


    我點頭:“有所耳聞。在監獄裏,倒是聽了一個朝族的男人說。一般去半島打工的,都是直接找個太極國的老光棍。合租合住,搭夥夫妻。”


    “你知道的還挺多。”程欣瞥了我一眼小聲說道:“所以,在這裏一多半男的都是太極國的,另外一部分女的則是朝族的,為的就是搭上線,能在去往半島之前,先給自己找個過日子的人。”


    “至於原配老公,每個月能收到錢,足夠他們喝酒打牌就行了。”


    “至於頭上的那點兒綠...他們完全不在乎。”


    我看向程欣。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程欣輕笑一聲:“我頭一次來的時候,和你一樣,看啥都好奇。”


    菲姐輕聲咳嗽了兩聲,打斷了我倆的交談。


    “行了,少說兩句吧。”


    菲姐帶領著我們,上了阿裏郎烤肉店的二樓。


    來到一處名為【延吉】的包房裏賣弄坐下來。


    我問菲姐:“我們是來吃飯的?”


    菲姐輕笑:“十之八九的生意,不都是在飯桌上談成的嘛。”


    我湊近到菲姐的身邊,小聲詢問起來:“菲姐,你了解老莊的過去。你說他和大橋老四,石城丁棍,帝京加先生比,他屬於什麽水平的?”


    菲姐皺眉,看向我:“要不我再把你送進去問問老莊,問我做什麽?!”


    我笑著說道:“北方的梟雄們有許多,能排的上名號的也就這幾位了。”


    菲姐輕笑,不置可否的說道:“出來跑,多數人都奔著一個名頭響亮,可實際上誰能活得久,誰能壽終正寢才是王道。”


    我聽出了菲姐言外之意。


    大橋老四就是一個沒有壽終正寢的。


    至於丁棍在石城或許很強。


    但出了石城,似乎也就那麽迴事。


    如果真要個幾位排個號。


    或許加先生是能躋身前五的。


    至於老莊,他曾說過他是犯罪的祖師爺。


    而如今困在一個小小的中原監獄裏,雖身陷囹圄,四麵高牆圍住了去路。


    但如果真如他所說,犯罪的祖師爺。


    那他絕對夠得上挨花生米了。


    我愣住。


    突然意識到。


    老莊住進四麵高牆的監獄裏,難道也是他自己尋的歸宿!?


    我看向菲姐。


    趁著李老刀子還沒來。


    便問道:“菲姐,老莊進監獄,難道是他給自己留下的退路?”


    菲姐輕笑一聲。


    目光之中露出些許滿意之色。


    似乎印證了我的迴答沒錯。


    隻是她仍不置可否的說道:“行了,這些事情,以後再和你說。先吃飯吧。”


    正說著,烤肉已經端上桌。


    爐子裏麵炭火燒的正旺。


    延吉朝族燒烤,與韓式燒烤差不多。


    鐵盤子上炙烤一切。


    大片的五花肉,還有各式各樣的牛肉,羊肉,魷魚。


    放在盤子上炙烤。


    不斷冒油的滋滋聲,烤盤上的抽煙機,將煙霧全部吸到室外。


    整個屋子裏在爐火的炙烤下,也是顯得格外暖和。


    倒上一杯韓式燒酒。


    若非是來談生意,心裏有事,一直忐忑不安。


    此番吃肉喝酒,也是爽快的事情。


    “李老刀子又是送肉送酒的,人不來嗎?”


    夾起一筷子牛肉放進嘴裏。


    菲姐問店裏的服務員:“已經一個小時了,飯都快吃完了。”


    “菲姐,這麽著急做什麽啊?”


    正說著,人未至,話先到。


    李老刀子從門外,推開屋門率先走了進來。


    一米八幾的北方漢子。


    看上去並沒有太多兇神惡煞的樣子。


    留著一個中分,身上係著圍裙。


    像是剛從後廚走出來一樣。


    “老刀子躲在團結湖,跟你們的同族廝混一起這麽久,還沒被條子抓住呢。”


    李老刀子大馬金刀的坐下來。


    端起我麵前的燒酒喝了一口。


    “四爺沒了之後,我們這群兄弟算是樹倒猢猻散,流落各地。能活著就不容易了,我這整日裏就擔心那天被抓住。”


    李老刀子看向菲姐:“我說妹子。老莊也進去快十年了吧?也沒說個結果,到底是跟四爺一樣吃槍子兒呢?還是真有高人庇護,讓他住在高牆裏麵,留他一條命?”


    “別問。”菲姐的臉立刻沉了下來。


    李老刀子嗤笑:“嗨...說到底也是同門之爭,徒弟害師父,這事情傳出去,多少老莊臉上有些丟人。”


    我聽不得旁人說老莊壞話。


    尤其是這李征光,夾槍帶棒。


    挑釁意味十足。


    菲姐是女人。


    她可以不說話。


    但我是老莊的關門弟子


    我得替不在場的老莊發個聲。


    “沒完了是嗎?”


    砰!


    話音未落,我一拍桌子。


    “菲姐的話,你聽不見,還是聽不懂?”


    李征光愣住:“喲嗬,新麵孔,哪來的?”


    他一撩衣服下擺。


    漏出別在腰間的牛肉刀。


    “想出頭上位?我先把你劏了。”


    李征光威脅著我。


    一旁菲姐自顧自的吃著牛肉。


    隻瞥了一眼卓文。


    後者也撩開外套,露出藏在肋下刀套裏的虎爪刀。


    文卓冷聲警告說:“這屋子裏不光你一個人會用刀。”


    菲姐放下筷子,四平八穩的樣子。


    像是一位見過世麵的女大佬。


    氣定神閑的端起兩杯燒酒,我麵前一杯,李征光麵前一杯。


    李征光愣住:“什麽意思?”


    菲姐說道:“把酒喝了,剛才你說的話,我就當是你個屁沒聽見。”


    李征光嗤笑:“菲姐,是你的人不懂規矩的。”


    菲姐搖頭:“陸文召不是我的人,他是老莊的關門弟子,你在他麵前說那些話,是誰不懂規矩?”


    李征光愣住,收起了牛肉刀。


    再次看向我,眼神裏分明沒有了輕視。


    反而多了一層好奇問道:“老莊的關門弟子?!啥時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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