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大漠蠢蠢欲動,已經往各個部落調集兵馬。


    為應對。


    西北三州的邊境,也都糾集大量兵馬,與之形成對峙,其中大師兄呂籍還連殺數陣,總計斬敵千餘人,將領一名。


    除此之外,還有關於巫神教的消息。


    巫神教短暫平息過半年。


    就在月餘前,又重新開始對宗門弟子的“迫害”,至今無法查明是何人所為,哪怕是和羅天山脈裏的“仙人”有關係,也應該有人看到才對。


    煞氣……


    迴憶起羅天山脈中的異象。


    陳三石如今覺得,恐怕也和靈氣複蘇有關,看來有必要找個時間再進山一趟。


    這次迴來之後,也算是漲些見識,試試看弄清楚這些修士在做什麽。


    涼州是他的家。


    就算不扯上修仙界。


    類似雲州十日的事情也絕對不允許再發生。


    收起萬般思緒。


    陳三石才發現懷中的女兒已然睡著,輕輕將其放迴床上,本來準備離開,結果發現丫頭的小手還緊緊攥著衣袖,擔心強行掙開會把她吵醒。


    最後。


    他幹脆坐在床邊,本來打算仔細思考下後續的規劃,結果不知怎地,迴到家裏後積攢的疲憊一湧而上,就這樣坐著睡著了。


    等到再睜開眼,窗外天已微亮。


    小丫頭正在往他的身上蓋虎皮毯子。


    “爹爹醒了?”


    陳雲溪跑下床,等到迴來的時候,就端著熱水和毛巾。


    “我走了。”


    陳三石胡亂洗了把臉後,就騎上千尋,前往闊別已久的軍營。


    “咚咚!”


    正好是卯時。


    點卯之後,將士們正在操練,隔著許遠都能聽到震天動地的戰鼓和喊殺聲。


    “大人!”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夏琮匆匆趕來:“你閉關結束了?”


    “嗯。”


    陳三石望著洪澤營所在的方向:“如何了?”


    “都完善了!”


    夏琮說道:“如今十二營主將全部在涼州,不久之前六皇子殿下也奉皇命前來,就等著你出關以後大點兵,然後開拔呢。”


    “等我?”


    陳三石知道這一閉關就是半年,就算四師兄再怎麽幫忙掩飾也該露麵了。


    他打聽到六皇子殿下,如今就在中軍大帳,便主動前往。


    ……


    中軍大帳。


    “房將軍。”


    六皇子曹煥站在沙盤前:“陳將軍的閉關什麽時候結束?這個月之內大點兵之後,就要進入下一階段的操練,隨時備戰草原。”


    “先開始吧。”


    輪椅上,青衫儒生說道:“陳將軍閉關到了緊要關頭,還是不要去打擾為好。”


    “嗯,也罷。”


    曹煥對著身邊人吩咐,準備安排具體事宜。


    也就在此時。


    大帳掀開。


    一襲白袍出現在眾人的視野當中。


    “殿下,是末將來遲。”


    陳三石抱拳道:“可以點兵了。”


    “你就是陳將軍?”


    曹煥主動上前迎接:“久仰大名!本王這兩年即便是在西華宮裏,也時常能聽到將軍的名號,將軍真乃是天賜我大盛之良將。”


    “殿下過獎。”


    陳三石客套著,順便將其上下打量一番。


    這位六皇子殿下年紀不算大,也就是四十歲出頭,但或許是圈禁多年的緣故,已經是滿頭花白,眼角的褶皺更是透著股滄桑。


    這便是皇家子弟的命運。


    踏足朝堂之後就再無退路,除非一開始就激流勇退。


    “既然陳將軍閉關結束,那想必是已經有所突破?”


    曹煥閑聊道:“閉關之初,聽聞將軍是玄象境界入門,如今可有精通?”


    “僥幸突破至小成。”


    陳三石平靜地如實說道。


    其實按照軍營裏的規矩。


    境界是不能隱瞞的。


    主要目前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小成?”


    聞言。


    不光是曹煥,在營帳裏的將軍們俱是一怔。


    啥玩意兒?


    玄象境界小成?!


    “嘩啦啦——”


    甲胄碰撞的聲音響起。


    所有將軍肅然起敬。


    此人才習武多久?


    也就兩年多以前。


    選鋒的時候。


    沒記錯的此人還處於勉強化勁?


    兩年的時間。


    從化勁一路飆升到玄象境界!


    這是什麽概念?


    事實上。


    陳三石自己也有些恍惚,並不覺得是十分誇張的事情。


    但在外人眼裏,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武道一途逆天而行。


    資源、體質、悟性……


    一重重難度疊加在一起,每次瓶頸都會卡死無數人。


    就比如最難的化勁。


    世上八成的武者都會卡死在這一步。


    剩下的兩成,又會在突破通脈、突破玄象各自卡死,就算是天才們也是需要大量時間來修煉慢慢提升的。


    可這家夥……


    習武總共三年,來到涼州才兩年多!


    人比人,氣死人。


    眨眼之間。


    那名選鋒的武官,已經成長為堂堂正正的一員陣營主將。


    而且別忘了他還是武聖之體。


    這樣下去。


    隻怕是很快就要成為整個北境數一數二的人物,僅次於呂籍將軍。


    “既然陳將軍閉關結束。”


    震驚過後。


    曹煥繼續議論正事:“那兩日之後,就開始點兵吧。”


    ……


    在大盛朝,點兵的含義有二。


    一是出征點兵點將。


    二是閱兵。


    這次點兵的目的,自然就是第二。


    擴營耗費足足兩年,其中耗費銀兩不計其數,自然要有朝廷“欽差”來檢查檢查,看看有沒有出現紕漏,有沒有人膽大包天貪腐導致出現吃空餉的狀況。


    十二營,每營一萬五千人。


    總計足足有十八萬人!


    戰時再加上民夫。


    完全可以對外號稱三十萬人。


    當然。


    這還不是極限。


    西北三州仍舊有大量的衛所兵馬存在。


    大盛疆域遼闊,人口眾多。


    隻要有糧餉,就能源源不斷找來兵馬。


    一場浩浩蕩蕩的大點兵就這樣開始籌備。


    中軍大帳內人太多,房青雲也有軍伍要處理。


    陳三石就沒急著聊天涯海角的事情,而是提著長槍離開,準備先去洪澤營看看。


    “見過諸位師兄,師姐!”


    他在半路上,遇到許久未見的師兄們。


    大點兵,各營主將自然都要迴來。


    “你好啊小師弟~”


    榮灩秋一反往常的樣子,沒有上來熱絡閑聊,而是倚靠在石柱上,百無聊賴地玩著一朵花。


    二師兄程位,更是愁容滿麵地打著算盤,看樣子簡直就像是才做了一大筆虧本買賣的商人。


    五師兄蒙廣信,盤膝坐在地麵閉著眼睛,“噠噠噠”地敲著木魚,焦躁的情緒根本控製不住,每次敲擊木魚都會出現裂痕,直到“哢嚓”一聲稀巴爛。


    他提著月牙鏟起身,來到七師兄葉鳳修的身前:“老七,來打一架!”


    “滾。”


    葉鳳修的鳳眸中滿是殺意,顯然不想理睬。


    “轟!”


    然而不管他答不答應,蒙廣信都揮著月牙鏟攜帶著磅礴罡氣砸了上來。


    “非要找死,我就成全你!”


    葉鳳修拔劍出手,和對方廝殺在一起。


    “這……”


    陳三石自然看得出來他們不對勁。


    “跟我走。”


    困惑間,汪直出現。


    陳三石跟著其離開:“師兄,這是怎麽了?”


    汪直一字一頓:“八大營,沒了。”


    “什麽?”


    陳三石心中有所猜測:“具體怎麽迴事?”


    “擴營之後,各營的參將及其以上都遭到調換。”


    汪直講道:“調來的兵馬,也基本上都不聽從督師府的號令。”


    “那師兄師姐他們呢?”


    陳三石問道:“也被調了?”


    “嗯。”


    汪直點點頭:“以前每位師兄弟,手底下都起碼有一營,但現在壓縮到兩個人共同管理一營,為正副將軍,手底下的基層將領也換了一半,估計以後還要調出北境。


    “除了老大和老三之外。


    “十二營裏麵,加上你的洪澤營,我們如今隻剩下四營。”


    八大營。


    隻剩下四營!


    幾道聖旨,再加上一通調度。


    多年的心血。


    就折損足足一半。


    而且這恐怕……


    還隻是個開始。


    等到草原征戰結束之後,肯定還要繼續下刀,直到把原來的八大營徹底打散打亂,再也沒有凝聚起來的機會,直接解甲歸田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隻是還需要時間找到新生代將領徹底替代。


    “咱們洪澤營,也沒逃掉。”


    汪直指著前方的操練中的軍陣:“從參將開始,都是朝廷自幼培養的人,跟著你打仗肯定沒問題,就是怕將來……”


    “去看看吧。”


    陳三石打斷道。


    ……


    洪澤營大營。


    “憑什麽把我們調到天狼營?!”


    熊秋安、馮庸等鄱陽弟兄們聚集在一起,大聲質問著前方的幾名將軍。


    蕭諍、遊季可、夏琮,再加上另外兩名年紀較大的參將,冷冷地看著他們。


    其中,更是有一名玄象境界的副將,楚仕雄。


    他麵對眾人質問,麵無表情地給出答案:“洪澤營一萬五千人,除去三千玄甲軍之外,剩下的一萬兩千人,也都是從京城附近整建製調度過來的,實在是沒有你們的位置。”


    “你胡說八道!”


    劉金魁破口罵道:“我們從鄱陽開始就一直跟著將軍。”


    說到這裏。


    他衝天抱拳,然後才繼續罵罵咧咧:“四渡洪澤河、虎牢破十萬,我們哪一次不在中軍,你若是把我們調到其餘四軍也就作罷,直接調到天狼營去,憑什麽?”


    “憑什麽?!”


    楚仕雄眯起眼睛:“就憑你們不配!”


    不配!


    “楚將軍,話說的不必這麽難聽。”


    旁邊,另一名參將孟鼎新將其攔下,說話的語氣要平和不少,隻是內容仍舊不留情麵:“你叫什麽來著,算了,不重要。


    “鄱、鄱陽對吧?


    “諸位鄱陽的弟兄。


    “我知道你們一路跟著陳將軍功高勞苦,但是今非昔比,如今洪澤營是北涼軍實打實的精銳,而諸位……


    “絕大部分還是煉髒左右吧?


    “化勁都沒有幾個,更不用說通脈。


    “最主要的,還是體質所限,不會有更高的上限。


    “你們要是再賴在洪澤營,就等於是拖累將軍!


    “陳將軍仁義,念舊情!


    “但不能因為這個,就拖累一支隊伍的戰鬥力。


    “你們去天狼營,還能根據境界保持原本的武職,但洪澤營實在是沒有位置。


    “再說了。


    “天狼營也是北涼軍的一部分,你們一樣可以繼續為朝廷效力,和陳將軍同進退共生死。”


    言辭之間。


    滿是鄙夷輕蔑。


    可偏偏。


    鄱陽縣的武將們難以反駁。


    正如孟鼎新所言,他們不論是出身還是資質都要差上一些,而且也沒有什麽通脈,但各司其職實際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這分明就是在故意把他們踢出去。


    不僅僅是武將,就連鄱陽出來的千餘陣卒,也要跟著調去天狼營。


    可是……


    對方以“朝廷”為借口施壓,他們也無法不聽命。


    這個時候,陳將軍又不在。


    哪怕是許文才在也行。


    以往陳大人不在的時候,老許遇到情況都會及時處理妥當,最起碼也能給個主意,可這老小子……不提也罷!


    “不行……”


    趙康較為沉穩。


    他沒有上去大吵大鬧,但是也知道不能妥協。


    要是真去了天狼營,恐怕就再也沒機會迴來。


    “大人!”


    “大人迴來了!”


    “……”


    就在兩邊陷入僵持的時候,忽地有人喊道。


    眾人紛紛側目。


    “大人!”


    他們頓時心中有了底氣。


    “卑職夏琮!”


    “卑職!”


    “參見將軍!”


    “……”


    副將楚仕雄包括五名參將,齊齊抱拳行禮。


    他們對於這名接連打出驚天戰役的年輕將軍,十分恭敬有加。


    陳三石簡單掃了眼,看著幾張生麵孔,沒有說話。


    “卑職姓楚名仕雄!”


    楚仕雄抱拳垂首:“如今是從二品的定國將軍,也是咱們洪澤營的副將,日後便是陳將軍的左膀右臂,有何事盡管吩咐!”


    武階從二品。


    從初授“鎮國將軍”,升授“定國將軍”,再到加授“奉國將軍”。


    理論上來講,三次加授後,才能繼續升任到正二品的驃騎將軍。


    像陳三石這種從六品承信校尉跳到從二品鎮國將軍,本來就是逆天速度的提拔。


    眼前的楚仕雄,單從武階上來說,比陳三石還要高一階。


    “卑職孟鼎新!”


    孟鼎新同樣自我介紹。


    “卑職董宇林。”


    另一名參將接著說道。


    來的路上。


    陳三石和汪直聊過。


    已經對這三人有過簡單的了解。


    楚仕雄。


    曾經是金吾衛的一員主將,玄象境界大成,還是先天武聖之體,距離突破並不遙遠,這樣的人,卻是派來當一名副將。


    其餘兩人,一個出自玄甲軍,一個出自錦衣衛。


    總之。


    都是來自京城的精銳。


    “哦,陳將軍無需顧慮。


    楚仕雄覺得自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急忙恭恭敬敬地說道:“末將自幼熟讀兵書,最佩服的就是兵家八卷的兵法大家們。


    “萬萬想不到,當世竟然又出了陳將軍這麽一位大家。


    “陳將軍曆來的征戰卷宗,末將是日日看夜夜看,對於將軍的欽佩也是逐日增加。


    “因此,末將是主動向陛下懇請前來當副將的,絕對不會因為武職變低心裏就有所抵觸,相反,十分珍惜能跟將軍一起行軍打仗,北伐蠻族的機會!


    “所以,將軍日後有什麽要求盡管吩咐,末將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聽明白了。”


    陳三石平靜地開口:“楚將軍說這麽多,是怕我擔心自己官階、境界不如你而命令不動你?”


    楚仕雄抱拳更緊,自忖他此番表態不錯。


    然而……


    他沒有聽到應有的客氣話和恭維,而是平靜如湖般的三個字。


    “你也配?”


    “……”


    楚仕雄虎軀一顫。


    其餘幾人,也都是神色一凜。


    “楚仕雄。”


    陳三石把手中的長槍丟給趙康拿著,雙手負後,麵無表情,不急不慢地說道:“我聽你這話的意思,怎麽好像這洪澤營主將的位置……”


    他頓了下,忽地加重語氣:“是你讓給我的?”


    “末將不敢!”


    “咚!”


    聞言。


    楚仕雄急忙單膝跪下:“末將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對方境界不如他


    但此時此刻,他發自內心地感受到惶恐,好似有一枚大印壓在自己身上,有些抬不起頭來。


    陳三石沒有再說話,而是拂袖進入中軍大帳。


    不久之後汪直出來,示意他們都跟著進去。


    “剛才你們在吵什麽?!”


    汪直故作不知地問道。


    “大人!”


    趙康一五一十地講出來龍去脈:“我們不想離開洪澤營!”


    “是啊。”


    徐斌跟著說道:“大人,我們就算是死,也隻想死在洪澤營。”


    “楚仕雄。”


    陳三石坐在主座上,發問道:“把人調走,是你的安排?”


    “末將哪裏敢擅作主張。”


    楚仕雄解釋道:“此次北涼軍擴營,一應人事任命,都是兵部安排的,末將也隻是依命行事。”


    “兵部這個安排不合理,他們不了解情況。”


    陳三石沉聲道:“鄱陽軍的弟兄關乎到軍陣運轉,是不可取代的,他們必須留在洪澤營。”


    “將軍,洪澤營滿編了。”


    楚仕雄為難道:“沒有這麽多武將的位置。”


    “簡單。”


    陳三石拿著名冊:“把你的人調走一部分。”


    “這是兵部……”


    “折子,我來寫。”


    陳三石一字一頓:“我會直接把折子遞到萬壽宮,聽得懂嗎?”


    “遵命!”


    楚仕雄不得不領命離去。


    鄱陽弟兄們互相對視,心中也算是鬆口氣,也紛紛告退離去。


    如今。


    陳三石也算是有屬於自己的中軍大帳。


    但他坐在太師椅上,心裏沒有任何波瀾。


    今日這千餘人留下來不算難事。


    畢竟人數不多,也沒什麽高境界的武者。


    但這是一個信號。


    一個朝廷從今以後要牢牢控製住北涼軍的信號。


    其實。


    陳三石讀大盛史書就知道。


    當年太祖開國之後,對於兵權的控製方法十分牢固。


    以衛所舉例子。


    最高將領的官職是都指揮使。


    但都指揮使是沒有調兵之權的。


    每逢有戰事發生,朝廷會臨時任命一位總兵掛帥,戰事結束後收繳兵權,總兵也會迴到原來的任職之地。


    這種安排可以防止武將擁兵自重,但是也會導致無法及時應對戰事,貽誤戰機。


    後來戰事四起,基本上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戰亂,慢慢的就變成當地的將領隻需要經過兵部批準後就能夠出征。


    如今的趨勢。


    是準備在草原戰役之後改迴祖製。


    確實是個好時候。


    南徐、東慶、西齊都有損傷,隻要再把草原蠻子重創,接下來十年之內都不會有突發的戰況,就算是有臨時派人掛帥也來得及。


    隻是……


    那他不是白打工了?


    從始至終。


    陳三石習武、從軍的目的,都隻有一個,就是能夠自己決定命運。


    他這些年,也算是風裏來雨裏去,南征北戰,刀山火海走過來的。


    拚死拚活。


    難不成真給皇帝那個老東西打工?


    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打造出一支虎狼之師,然後拱手送迴去?


    欺人太甚。


    可眼下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隻能先把草原的仗打完,然後再和師兄師姐們商量著來。


    總之。


    無論如何,也不能把自己命,真交到朝廷手裏。


    遑論老皇帝是個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再來一次“雲州十日”的“仙人”,就算是個千古明君,他也不可能拱手交出兵權。


    伴君如伴虎。


    他可不伴。


    說起來。


    又是數十日過去,不知道天涯海角如何


    老皇帝要是死在那裏真是皆大歡喜。


    師父又如何了。


    “先備戰吧。”


    “一邊備戰一邊煉丹,爭取早日突破到武聖,也好在這凡俗真正站穩腳跟。”


    “還有羅天山脈裏的異象需要處理。”


    “真是多事之秋。”


    ……


    隨著陳三石的出關。


    點兵也正式開始。


    原本預計的十二營兵馬,據說臨時提升到十四營,多出來的兩營兵馬,也不知是從何而來。


    總之。


    十四營兵馬。


    十四員主將。


    累積高達二十一萬精銳將士。


    盡數聚集於涼州城內。


    點兵名單如下:


    首先,便是不在場的孫象宗孫督師,戰時統領一切軍伍,節製北方兵馬,麾下親兵營,名天策營。


    呂籍,副手三師兄聶遠。


    節製三營兵馬。


    分別是,玄武營、白虎營、天獅營。


    房青雲,蒙廣信為正副將軍,統領青龍營。


    榮灩秋、葉鳳修為正副將軍,統領朱雀營。


    二師兄程位,和總兵趙無極一起統領涼州衛所兵。


    其餘各營,皆由朝廷調來的將領擔任主將之職。


    白庭芝、路書華、謝思述、嚴長卿等人,全部都打散在各個營中,擔任參將之職。


    然後,便是洪澤營。


    洪澤營職位如下:


    陳三石,任鎮營主將。


    副將,楚仕雄。


    前軍參將,董宇林。


    左軍參將,蕭諍。


    右軍參將,遊季可。


    後軍參將,孟鼎新。


    中軍參將,夏琮。


    其餘千總、百總,各司其職。


    總計一萬五千兵馬。


    最後。


    在點兵進行七日,馬上就要結束的時候。


    又有兩營兵馬,陸陸續續來到涼州城內。


    隨之而來的是一則重磅消息。


    臥龍滅魏!


    一年前。


    許文才受命前往幽州以東,短短四個月就平息所有叛亂,然後沒有收兵,而是在得到兵部的批準之後,一路東進,在六個月內接連拿下四十餘座城池,直到兩個月前,拿下魏國京城,活捉魏國皇帝。


    即便魏國是小國,但也終究是一國。


    其中。


    據說許文才料事如神,神機妙算,其所用之軍陣和白袍相差無幾,再加上數次使出的奇謀,同樣聲震天下。


    冊封從一品柱國爵位,任鎮國將軍。


    世人排列當代兵家四聖,四中有三,皆在大盛北境。


    於是。


    朝廷改衛所為營,特意為許文才設立兩營。


    鎮標營和北府營。


    兩營兵馬的配置和其餘北涼軍並無差別。


    不過是臨時來涼州,主要是配合征戰草原,結束之後據說就要南下或者鎮守西邊。


    “這老小子……”


    鄱陽弟兄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都是難以相信的表情。


    “滅國啊!”


    “雖然魏國不大,那也是一國!”


    “這老小子手無縛雞之力,真能鎮得住一群武將?!”


    “……”


    在萬眾矚目之下。


    浩浩蕩蕩的鎮標營跨過城門。


    在最前頭的。


    便是許文才。


    不過此人竟然沒有騎馬,而是坐在推車上麵,其衣著打扮更是羽扇經綸,排場十足。


    “嘿!”


    “這老小子!”


    “他好好的有腿不走路,坐什麽輪椅?”


    “八成是學房將軍!”


    “可笑!”


    “……”


    又是一日。


    直到黃昏時分,這場大點兵宣告結束。


    點兵也不是所有兵馬都聚集在一起。


    其餘兵馬檢閱完畢之後,隻留下主將,早就提前離開。


    如今演武場上,倒也不剩下太多人。


    北涼軍的各個主將們聚集在一起,準備開一場晚宴,互相熟悉認識一下,畢竟不久之後就要跟草原開戰,大家便是生死戰友。


    “恭喜許大人啊!”


    “是啊許大人,真可謂是大器晚成!”


    “……”


    “見過陳大人!”


    “久仰陳將軍大名,今日總算是得見真容,三生有幸!”


    “……”


    將軍們互相打著招唿。


    “許大人。”


    陳三石也上前抱拳:“恭喜啊,滅國之功,可入史冊。”


    不曾想。


    許文才瞥了他一眼,隻是“嗯”了一聲,便去和他人攀談,近乎於將其無視。


    這一幕。


    其餘將軍看在眼中,都是一怔。


    他們聽說此二人關係不合,但想不到居然到這種程度,連麵上都不裝一下。


    “老吳,你知道怎麽迴事嗎?”


    “我聽說啊,是許文才立功以後,陳大人按下不表,想要將其牢牢掌握在手底下。”


    “這是斷人前途啊!”


    “和殺人父母沒什麽區別。”


    “難怪難怪!”


    “……”


    於是乎。


    此事越傳越開。


    幾乎整個涼州都知道。


    陳三石與許文才不合。


    兩邊的手下,還數次大打出手,甚至到了見血的程度,各自遭到嚴厲的責罰。


    “狗日的!”


    “弄死這老小子!”


    “弄死倒不至於!”


    “找個機會套上麻袋,打他一頓!”


    “行了!”


    趙康嗬斥道:“以後不相來往便是,哪裏到打生打死的地步?”


    “走!”


    “大人叫我們今夜靜默去找他,必然有要緊的事情。”


    “……”


    ……


    督師府。


    陳三石坐於後山湖邊的涼亭中,把在天涯海角的遭遇,簡單告知一遍,希望能夠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某種意義上,你也算是仙人了,隻不過涉足仙道還不深,事已至此,有些東西也就沒有必要再瞞著你。”


    房青雲沉聲道:“隆慶五十六年,對,就是老六全軍覆的前一年。


    “師父在極北之地,冰川之下,發現了一處古墓。”


    “修士的墓?”


    陳三石猜測。


    “算是吧,準確地說,是一處戰場。”


    房青雲說道:“師父打開古墓,但是自己受傷,被迫暫且迴到涼州。


    “當時的傷勢很嚴重。


    “朝廷察覺到以後,就趁機羅織罪名把師父下獄,準備對當時如日中天的八大營下手。


    “結果次年,南徐就大舉北上。


    “在此期間。


    “我代替師父去了一趟極北之地,那個時候,其實我已經是武聖。


    “我和朝廷的人在墓場內遭遇,各自得到一些東西。


    “之後,我也去過天涯海角。


    “長話短說,等我迴來的時候,就變成你見到的樣子,成了廢人。


    “同一時間。


    “南徐勢如破竹,不得已之下,他們又把師父放出。


    “戰事結束後。


    “師父又去過一趟極北之地。


    “但是具體事宜我就不知道了。


    “隻知道迴來之後,師父實力再次暴增,你所說的滅靈大陣,東勝神洲鎮守使,可能就與極北之地有關,具體細節我就不知道了。


    “隻知道朝廷也從中得到不少好東西,足夠培養許多武聖和玄象大將。


    “前些年的井噴式增長,就是如此。”


    極北之地……


    陳三石問道:“師兄可還記得梅先生?”


    “你是想問,和梅先生有沒有關係?”


    房青雲微微搖頭,表示不確定:“總之,你不必擔心師父,事情沒處理完之前,他肯定會安然歸來的。”


    聊完天涯海角。


    陳三石又提起兵權的事情。


    這次,房青雲隻是露出一抹苦笑,沒有說話。


    “師兄這是何意?”


    陳三石說道:“難道就這麽算了?”


    如今是動權。


    他估摸著再下一步,就是要動人。


    “師弟。”


    青衫儒生攤開雙手:“朝廷對八大營覬覦已久。


    “如今總算是找到機會。


    “草原征戰,恐怕便是最後一舞。


    “這之後,八大營能指望誰呢?


    “世人謬讚於我,稱唿我一聲鳳雛先生,但說到底,不過是個殘疾的廢人罷了。


    “其餘師兄弟,也至今沒有武聖,怕是不會有多少話語權。


    “猶記得前朝大燕,鎮守邊境五十餘年的異姓王李巍,在他死後,麾下十二義子,賜毒酒的賜毒酒,殺頭的殺頭,廢功的廢功,也有人不得已去投靠蠻族……


    “哦。


    “差點忘了,我們有老大。


    “有他在,想必是不至於跟前朝大燕的李家義子一樣這麽慘吧。


    “誰知道呢,聽天由命吧。”


    說話間。


    房青雲已經推著輪椅漸漸遠去:“師弟啊師弟,你來的不是時候啊,若是早些年來八大營,還能仗著風頭正盛過幾年好日子,偏偏在最後幾年光景來了涼州,當了關門弟子,唉……”


    聲音落下。


    青衫儒生也徹底沒入黑暗當中。


    陳三石又不是傻子。


    當然聽得出來師兄話中的意思。


    若是憂傷感懷,何必加上最後一句。


    這是點他呢。


    迴想起來。


    三年的武聖之約,隻怕是早有打算。


    學了師門武藝,也要擔負起師門責任。


    而且……


    這也不算是順著別人的心願走。


    路。


    本身就是自己走的。


    當初。


    無非有兩條選擇,一,去京城當狗。


    二,來邊境搏一搏。


    事已至此。


    何必猶豫?


    “啪!”


    陳三石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而後重重放下杯子,迴到府邸。


    武義伯府。


    後院連接的是一處偏僻小巷。


    今夜後門大開。


    趙康等人陸陸續續趕來。


    等到人到齊以後,一名小丫頭把後門鎖死。


    院落中,是撲麵而來的藥香。


    陳大人坐在石凳上,麵前就是數口沸騰的的藥爐。


    “怎麽樣?”


    他開口問道:“最近幾天,在軍營裏憋屈嗎?”


    “憋屈!”


    熊秋安罵罵咧咧地說道:“都快憋屈死了!”


    “是啊。”


    馮庸接著說道:“大人你把我們留下來之後,那些狗日的對我們意見更大。”


    “那麽……”


    陳三石問道:“你們為什麽就隻能憋屈著呢?”


    眾人沉默。


    還能是因為什麽。


    不就是因為境界不夠。


    否則的話,也能名正言順地競爭。


    “大人,是我們無能!”


    “……”


    陳三石沒有急著說話,而是盛出一碗黑乎乎的湯藥:“吳達,你先來。”


    吳達體質是必定玄象之體,再加上極佳的悟性,如今已然是這群人中境界最高的。


    “好。”


    刀疤臉吳達二話不說端起來幹掉。


    隨後。


    他便感覺到一抹清亮的感覺,入腹之後流經四肢百骸。


    這種藥效……


    比寶藥還要強!


    吳達喝完以後,當場嚐試著修煉,便立即感受到進步的神速。


    “這……”


    “大人!這是什麽藥?!”


    “怎麽可能?!”


    “……”


    “就是普通的藥。”


    陳三石淡淡道:“我能幫你們的,就到這裏了。”


    靈禾。


    他把靈禾藥膏,摻入極品補藥當中!


    而且這靈禾。


    是他用從修仙界買迴來的煉丹爐熬製的。


    經過測試以後,發現不知道要比玄鐵爐鼎熬製出來的靈禾效果要好上多少倍,而且隻要境界達到煉髒之上,服用起來基本上沒有任何副作用。


    鄱陽的手下們。


    戰場上的應變能力夠,忠心也夠。


    唯一的缺陷,就是資質不夠。


    凡間沒有辦法彌補。


    那麽,他就用仙人的手段來彌補!


    如今的洪澤營,跟著他去打蠻人沒有任何問題。


    但……


    終究不是自己人。


    想要將其真正變成屬於自己的洪澤營,首先要有足夠的心腹將領。


    至於靈禾之事……


    去過天涯海角以後,倒也顯得不再那麽不可示人。


    真要是實在露餡,也有的是辦法彌補。


    雖然至今還不清楚仙寶究竟是什麽東西,但煉製靈禾的法子,在此次天門大開後有的是解釋,不需要再繼續捏在手裏。


    隨著境界的提升,靈禾藥膏對於陳三石的作用不再那麽大,可對於手下來說仍舊是一等一的寶藥,一直藏著太浪費了。


    吳達之後。


    剩下的人也都陸陸續續喝下混有靈禾藥膏的補藥。


    “五個通脈,十五個化勁。”


    陳三石給出要求:“半年內,要是還達不到這個要求,自行離開洪澤營吧。”


    靠著靈禾,再加上不限量的補藥。


    要是連這點兒境界都沒有,就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大人!”


    “沒問題!”


    趙康信心十足地說道:“有此神藥,兩個月內,我就能夠達到通脈!”


    通脈和化勁。


    等同於參將和千總。


    也是控製軍隊最主要的將領。


    隻要有足夠的人手,鬧出多大的亂子,陳三石都有信心牢牢把洪澤營控製在手中,他又給眾人交代些具體事宜後,才讓他們離開。


    不知不覺間。


    天便已經大亮。


    他也顧不上休息,就又披掛完整,前往軍營點卯。


    從今日起。


    洪澤營要負責一段距離的長城瞭望,以及應對小股騎兵的試探和騷擾。


    當陳三石領著兵馬來到長城,隻覺得此情此景十分眼熟,一如當年在鄱陽,區別在於如今他統領萬人,自身也更是玄象大將。


    “大人!”


    夏琮主動拿來輿圖:“大人請看,這是草原四部如今的兵力分布。


    “不光是咱們在積極備戰。


    “蠻子也有所察覺,在半年前就調集大軍往前沿部落警戒。


    “咱們最前方的,是宇文部的大軍!”


    “如今,大約有兩萬兵馬,宇文的國相就在其中坐鎮。


    “這是局部的情況。


    “縱觀全局的話,我們兵力加起來有二十萬,蠻族四部的盟軍,更是多達四十餘萬。


    “北伐正式開始以後。


    “他們應該很快就能反應過來,所以會是一場正麵對決的硬仗。”


    宇文部落。


    陳三石也算是打過交道。


    他站在瞭望台上,朝著一望無際的北方大漠眺望。


    那裏,有蠻族的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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