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


    超過三分之二的人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其中三分之一是累得練不動,剩下三分之一,則是從一開始就擺爛。


    對於他們來說,當兵隻是混口飯吃,或者有些幹脆是被強迫入伍的。


    僅僅剩下最後三分之一,還在苦苦堅持。


    其中進度最快是陳三石,練到第二十五個樁功。


    其次,是那名有著特殊唿吸方法的少年,練到第十七個樁功。


    最後,還有一個絡腮胡漢子,也勉勉強強練到第十二個樁功。


    他們三個,都是從昨晚拿到功法就開始操練的。


    剩下的,最快也才練到第七個樁功。


    “看來箭術精通帶給我的體質改善效果還算卓著!”


    陳三石想不到,一個【天生弓手】的體質,居然令他在習武方麵受益良多,不知道下次進階會怎麽樣。


    一起站樁的少年和絡腮胡漢子,都時不時朝陳三石這邊看來,仿佛在跟他比賽。


    卷你媽呢!


    陳三石有些無語。


    在練到第二十六個樁功的時候,他感到漸漸力竭,就選擇停了下來。


    並不是他懶,而是明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萬一強行練下去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反而會適得其反。


    見到他不練了,少年和絡腮胡漢子,才緊隨其後的倒地不起。


    “嘿,你叫啥名字?”


    絡腮胡漢子用手抹了把汗,喘著粗氣地問道。


    “陳三石。”陳三石答道。


    “陳三石?”


    絡腮胡漢子驚訝道:“燕邊村的那個?”


    陳三石詫異:“你認識我?”


    漢子哈哈笑道:“鄉下誰不知燕邊村出了個有情有義的打獵好手?”


    “不至於吧……”


    陳三石覺得怪異。


    有情有義,是指他救順子爹的事兒?


    但那也就是二兩銀子的事情,不至於出這麽大的名吧?


    “你結義兄弟張順的老母親,隻因你欠下他們家二錢銀子救命錢,就對你又打又罵,還想把你媳婦兒賣給秦雄抵債,你非但不記恨,反而在關鍵時刻冒著被武館弟子報複的風險拿出五兩銀子救人!”


    漢子使勁拍打著胸脯子,聲音洪亮:“這年頭兒,哪裏找這種重情重義的主兒?兄弟我佩服你!”


    “?”


    陳三石滿臉問號。


    他和順子從小玩到大不假,什麽時候成結義兄弟了?


    他老娘,啥時候對自己又打又罵了?


    還有秦雄的事情,怎麽會跟李嬸扯到一起去?


    也不知道是誰這麽能瞎扯。


    這就是傳說中的以訛傳訛麽……


    “在下姓朱,單名一個仝字!”


    朱仝拱手道:“以後不嫌棄,就叫你一聲陳兄弟!”


    陳三石抱拳迴禮。


    另一名少年也湊過來:“我叫宋彥,你樁功練得很快,很厲害。”


    “你也不差。”陳三石說道。


    朱仝態度惡劣道:“別理這小子!”


    陳三石疑惑道:“朱兄,你這是……”


    不等朱仝說出來,宋彥就搶先道:“你們學的功法少了一部分,但是我沒少,因為羅百戶是我二舅,他提前教我了。你們如果想學,可以拿八兩銀子去找各個百戶求教。”


    “你小子臉皮倒是厚,有臉說得出來!”


    朱仝昨天來軍營的時候,恰好見到這小子和羅百戶在一起,聽到什麽唿吸法之類的。


    “好,謝謝。”


    陳三石點頭。


    跟他猜的一樣。


    宋彥也點點頭,然後就去找台階坐著休息。


    朱仝從懷裏掏出一張帶餡兒的烙餅遞了過來。


    陳三石也沒客氣,吃著餅和朱仝閑聊,簡單了解了下對方身世。


    朱仝是朱家村的殺豬匠,不久前因為看不慣鄉紳欺寡婦動手打了人,險些被發配去南方做苦工,花光家裏多半銀子運作,才改成在老家參軍。


    “老朱,給我也來個餅子。”


    兩人聊著聊著,一隻手悄悄朝朱仝懷裏伸過去,被一巴掌拍掉:“滾蛋!”


    陳三石抬頭看去,發現是之前給大家夥講“選鋒”含義的人,看起來年近五十,連白頭發都有了。


    朱仝沒好氣地介紹道:“這是許文才,朱家村出了名的懶漢。”


    許文才不樂意道:“嘿,你說誰是懶漢?”


    “整天要麽窩在家裏不幹活,要麽到處遊手好閑,平日裏就靠你老娘種地養活你,你不是懶漢,誰是懶漢?!”


    朱仝鄙視道:“這不,你老娘死了沒人幹活掙錢,你交不起稅,被押過來充軍湊數了。”


    交不起稅,也是會被送來充軍的。


    至於張順被送去修運河,純粹是得罪人。


    “你……你胡說!”


    許文才激動道:“我在家裏,是讀萬卷書,我出門遠遊,是行萬裏路!我是要做大事情的人!”


    朱仝唾棄道:“給自己起個外號叫什麽臥龍,結果連個秀才都考不上,還跟我扯淡!”


    “你……好,我滾之前,給個餅吃行不?”


    許文才兩天沒吃飯了。


    這兩年的軍屯除非打仗,否則連飯都不管。


    要是頓頓吃飽飯,也不會沒人來當兵了。


    “丟人現眼的東西。”


    朱仝最後還是扔了張餅過去。


    許文才立馬歡天喜地的跑到邊上,掏出一本書,邊吃餅邊津津有味的看書。


    陳三石注意到,他身後的沉甸甸的包袱裏,似乎全都是書籍,以至於壓得老書生直不起腰來。


    “許兄。”


    他主動道:“能不能借本書瞧瞧,看完我就還你。”


    他家裏就剩下一本書,反複讀很難再提升【讀書】的進度,去買又浪費錢,接下來習武需要銀子的地方還多。


    “不借。”


    許文才想都沒想。


    “……”


    陳三石猶豫片刻,重新問道:“許臥龍,你借我一本,保證看完毫無損壞的還給你。”


    “咳……”


    許文才險些被餅子噎到,他問道:“你剛剛……說啥?”


    “許臥龍,我說想朝你借本書看。”陳三石重複道。


    “嗯~”


    許文才享受的眯起眼睛:“這麽有誠意的份上,想來你也是個愛讀書的人。”


    “對。”


    陳三石坦言道:“我以前也是個書生,考了好幾年也沒考上秀才,混不下去才來參軍的。”


    “當真如此?”


    許文才來了精神。


    “當真如此!”


    “好啊,我就說嘛!”


    許文才義憤填膺地說道:“大盛朝的科舉考試就是狗屁,考死文章,有什麽用?咱們真正有才華的人,都被埋沒了!


    你想看什麽書,隨便挑!”


    他直接把包袱在地上攤開,展示出各式各樣的書冊,從詩詞到話本,從史書到怪談應有盡有。


    “如果不是湊錢給我娘買棺材下葬,我還有一屋子的書呢!”


    “……”


    陳三石從中隨便挑了本:“謝謝許臥龍。”


    衛所不管飯。


    一般到點以後軍戶們都各自迴家吃飯。


    陳三石也收拾東西。


    臨走之前,他找到徐斌,詢問能不能弄把重弓。


    精通就對習武這麽有幫助,小成更加可期,所以箭術的修行可不能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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