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淩嶽在院內踱步,時不時往外瞧,掌心冒出些許細密的汗珠。


    哪怕是站在樹蔭下,夏日的風依舊燥熱。


    廳內的江錫,滿眼都是江淩嶽,偌大的房子此時也隻有他們兩人在住。


    江家人丁興旺,卻個個一腔熱血,投身軍旅,平時見不到人影。


    江淩嶽上頭還有兩個哥哥,此時都不在帝都,各居高位,鎮守一方邊境。


    江淩嶽在外,從不透露家庭身份。沒有人知道,一個有些跛腳的小小設計師,身後是功勳滿滿的榮譽之家。


    “小娟,把人叫進來。”江錫吩咐一旁的中年婦女,嚴肅的臉龐卻是滿目心疼,低低歎口氣,“太陽正烈,站在樹蔭下也不是個事。”


    娟姨應聲,走到庭院中,勸江淩嶽先進來坐會。


    江淩嶽邁小步走進屋,繞到江錫身後,作勢要給他捶肩。


    “不用,你好生坐著,小心腿。”江錫冷下臉來,拉著江淩嶽的手,強硬將人按在位置上。


    江錫是見過血的,身上氣勢驟然拔高,沒人敢違背他的命令。


    包括江淩嶽。


    “爺爺,我沒事。”江淩嶽揚起笑,如春日裏飄揚的小花般燦爛。


    但如果眼神能望進人心裏,便會發現,江淩嶽心中除了一小塊綠草外,一片荒蕪。


    門外響起刹車聲,以及警員站定打報告的聲音。


    江錫大手按住江淩嶽,瞳孔中是無奈也是威嚴,“這麽幾步路,讓她走進來又怎麽樣,不用你去接。”


    “爺爺。”江淩嶽念著,眸中生出幾分焦急,蔥白的小手搖晃著江錫的衣擺撒嬌。


    江錫不為所動,端坐在位置上,眼神堅定,周身氣勢讓人膽顫。


    腳步聲越發近了。


    娟姨帶著金祥德與蘇清河往屋內走來,笑著低聲解釋,“方才小姐在這等您,老爺子心疼她的腿,剛迴去一會,兩位就來了。”


    “我來幾次,那小妮子也沒等過我。還是年輕人比較有話題聊。”金祥德正說著,門口就出現江淩嶽的身影。


    江淩嶽眉一挑,假意瞪一眼金祥德,“金伯伯,你可不能冤枉我。”


    金祥德哈哈一笑,遞上手中的禮物,滿目慈祥,“伯伯錯了,這是給你的賠罪禮,非常棒的硯台,你試過絕對說好。”


    江淩嶽眼睛亮了亮,轉換成笑臉,謝過金祥德後,她越到蘇清河身邊,有些緊張和局促,“蘇姐,你來就好,還帶什麽禮物。”


    麵對雙標的江淩嶽,眾人微微偏頭笑著,也不拆穿。


    “不值錢,是我自己積累的設計素材,想著前期用得上,便給你帶來了。”蘇清河嘴角微揚,將袋子遞上前。


    十分輕飄飄的重量,一點也不像是裝著素材本的。


    “謝謝蘇姐。”江淩嶽笑著收下,將人迎進屋。


    昨天江淩嶽與蘇清河加上微信後,還在“大佬”“大佬”的喊,但蘇清河覺得不妥,便換了“蘇姐”的稱唿。


    娟姨給兩位上茶,嫋嫋茶香縈繞在四周,氣味宜人。


    “江老。”


    得到點頭示意後,蘇清河從容坐在位置上,迎上江淩嶽的目光,淺笑著。


    蘇清河收迴視線,眸光微閃,她覺得江淩嶽今天的臉色比昨天更差。


    幾人閑談幾句,江錫便大手一揮,放蘇清河離開。


    江淩嶽欣喜地帶蘇清河去自己的設計室,嘴裏說著求教的話,“蘇姐,正好你過來,有一套設計我想請你做個指導。”


    “好。”蘇清河自然應下,問起細節來,“你的設計是要參賽,還是出活動?”


    “走紅毯的,一個好朋友過段時間有上台領獎的活動,我正好得閑,就想自己動作做一套。”


    江淩嶽沒有隱瞞,道出用途。


    兩人邁著小步走到房間前,江淩嶽額角已經冒出些許汗珠,小腿有輕微的抖動,褲腳在空中一擺一擺。


    娟姨微微垂首,不遠不近地跟著兩人。


    打開門,塵封已久的灰塵飄到眼前,一股濃烈的木質香撲麵而來。


    蘇清河屏住唿吸,皺起眉頭,卻見江淩嶽好似沒發現般,如常地打開房間燈,走了進去。


    蘇清河視線掃視著屋內陳設,麵色不改,隻是手指微微收緊。


    屋內中央,衣服展架上,隻有染血的殘破不堪的外套,再無其他。


    隻有這一小塊地方是幹淨的,仿佛是有人常常站在前麵悼念。其他地方,遍布灰塵,足足有一層厚。


    “蘇姐,就是這一套。”江淩嶽蒼白的手指指著破敗的外套,認真地介紹,“襯衫,我在領口做刺繡款式,全部都是我設計的花紋樣式。”


    “外套也是我親手打樣、縫製的,就連袖扣也是親自做的,世上獨一無二。”


    “不過,我總覺得哪裏做的不好。你眼光毒辣,幫我看看。”


    江淩嶽自顧自地說完,正好走到常站的位置,鞋麵沾染的灰塵幾乎與周圍融為一體。


    她視若無睹。


    “我看看。”蘇清河迴答,聲音如常,沒有任何起伏。她沒走近,隻是站在門口,視線落在半件外套上。


    娟姨紅著眼,站在不遠處,原本想上前提醒的動作,見蘇清河從容應對,便停在原地。


    大廳內,江錫與金祥德都沉默著,杯中的茶都已經涼透。


    他們細細聽著那邊的聲響,出乎意外的安靜,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昨天在馬場,她跟我說起蘇清河時,我就知道,她一定會帶人去看那件衣服。”


    江錫歎出一口氣,好像一下子老了幾十歲,“與其讓她一直念叨著,不如就戳破這個夢。夢醒,或許人就好了。”


    金祥德寬慰著老朋友,聲音也有些沉,“沒事的,清河知道分寸,她腦子一向轉得快。”


    “現在安安靜靜,我就怕她不清楚事情,說錯話會刺激到淩嶽。”江錫說話,前後矛盾。


    他既想通過蘇清河一個外人,在江淩嶽心中具有權威性的人,將現實說出來,但又不想因此傷害到江淩嶽。


    愛卻矛盾的心理,才留了那間房那麽久,一直小心嗬護著江淩嶽。


    “不,清河她知道。”金祥德語氣篤定。


    反倒讓江錫一愣,“你跟她說過?”


    “不是我,但她肯定知道。”金祥德有這種預感。


    蘇清河作為奇睿閣的一員,作為沈叢的接班人,她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會打無準備的仗。


    隻是詳細與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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