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蒼軒抬了抬眼眸,思緒迴籠,沙啞著聲音說道:“這件事情有些久遠,我且說著,如果有想起新的信息,我再同你講。”


    “好,請。”蘇清河微微點頭,抬手示意。


    陸臨給眾人斟茶,熱氣嫋嫋升騰在眼前,模糊了視線。


    隨著薄蒼軒低沉,帶著歲月滄桑的說話聲響起,帶領眾人的思緒迴到幾十年前,他與蘇譽都還是年輕的模樣。


    那時,蘇譽被拉入代鷹計劃之中,除了提供礦脈信息,還協助大狐氏的富商在華國安插眼線,采用多種手段拉攏高層人員。


    彭世和、薄蒼軒以及另外一位,三人也是在那時,因為多種原因,成了蘇譽口中的三把鑰匙,能撬動整個政權。


    “這個說法有些誇張。”薄蒼軒自嘲一笑,額角的皺紋顯示著時間流逝的力量,“現在,別說三個,再來三個人恐怕也難直接撬動。”


    “不過,那個年代嘛,我們仨還真算是手握一方。”


    一個在警,一個在商,一個在軍。


    三人齊發力,總能讓華國抖三抖。


    但現在,隻有彭世和還在任,剩下兩人都已經退居二線。一如代鷹計劃,早已換了人掌權。


    世事變遷。


    這一晚,蘇清河與薄蒼軒聊了很多,圍繞著蘇譽的原本設想,探討目前整件事情的走向。


    但薄蒼軒終究不是核心人員,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好在,四人的思想碰撞,給蘇清河帶來不同方向的思考,也能更好地完善接下來的行動。


    將薄蒼軒送到車上,蘇清河站在晚風中,仰頭看向星空,眸中思緒複雜。


    她今晚的態度,也很明確且堅決。


    代鷹計劃就不該存在,蘇清河將追隨外公沈叢的腳步,揪出這部分居心叵測的人。


    在蘇譽的遺書中,多次提到想解脫。在不久的將來,無辜被牽扯進來的人,都將得到解脫。


    身後腳步聲傳來,穩健的,一步一步走近。


    “再進去坐坐,還是現在送你去傳雲市?”陸臨說著,抬手將臂彎的外套披在蘇清河肩膀上。


    寬厚的手掌壓在兩側,讓人很安心。


    蘇清河微微斂眉,將手覆在陸臨手背,把玩著他細長的手指,聲音如晚風帶著微涼,“陪我站會。”


    “好。”陸臨應下,上前一步並肩而立,手腕發力反客為主,與蘇清河十指相扣。


    溫度的碰撞,連帶著身側的風都緩和了幾分。


    “薄老說,他選定三人時,根本沒想過會用上。”蘇清河口中的他,是爺爺蘇譽。


    “三個人,也隻有薄老知曉他們,卻從未見過麵。這麽多年過去,不知道華暉興在暗中又拉攏了多少人。”


    “十個?還是二十個?”


    “他肯定很有把握吧,帶著身邊的人,就直接來敲我的門。如果那天,我知道他們是我的對手,事情或許就已經結束了。”


    蘇清河的呢喃,飄散在春日的晚風中,消失不見。


    陸臨目光深邃,側眸凝視著蘇清河的臉龐,心情隨著一同起起伏伏,那頭的線始終握在蘇清河手中。


    見她皺眉,陸臨也會難受。


    陸臨拇指輕輕摩擦著蘇清河的指節,點出其中的蹊蹺之處。“別擔心,如果華暉興真的有把握,今天就不會被你騙過。”


    “大狐氏與他,也不見得是他掌握主動權,否則何必動用自己人。”


    上次在南城,華暉興派來的一支大狐氏人,現在都還在監獄裏麵待著。


    沉寂的代鷹計劃眾人,也因為行動調整,漸漸露出馬腳。至少警校那個,就已經暴露而不自知。


    蘇清河從繁雜的思緒中迴神,微微抬頭墜入陸臨安撫的眼眸中,清淺一笑,“放心,我心裏有數。”


    “華暉興有他的手段,我也有我的良計。”蘇清河漂移的目光轉為堅定,收緊掌心,“如果比人員數量,我與他,不一定是他贏。”


    蘇清河身上迸發出排山倒海的氣勢,朝前壓去。目光灼灼,有著明晃晃的自信、從容與堅定。


    陸臨眉眼上揚,緊緊盯著蘇清河,仿佛要將她方才的模樣映在腦海中。“有需要,盡管吩咐。”


    “在帝都,其他方麵不敢稱老大,但在錢財這一塊,你隻管招唿。”


    “行,我不會客氣的,先調幾個人送我去傳雲市吧。”蘇清河眨眨眼,收斂起渾身的鋒芒,流露出幾分俏皮感。


    大廳內,透過落地窗剛好能將門口的場景收入眼中。陸老爺子坐在沙發處,瞳孔中倒映著兩人並肩的身影。


    看著看著,就見兩人邁步往屋內走來,時不時側身交談,氣氛融洽。


    “陸爺爺,我還有事,來跟您道別,下次再來看您。”蘇清河淺淺笑著,麵色如常。


    陸老爺子一愣,“這麽晚出發嗎?”


    “對,還得過去安排一些事情。”蘇清河應答。


    “爺爺放心,我送清河過去。”


    隨著陸臨的話落地,陸老爺子的臉色才稍稍緩和,擺手,“快去吧,開車穩當點。”


    “好。”


    兩人漸漸消失在視野中,直到車輛遠去,陸老爺子才攙扶著拐杖起身,渾濁的瞳孔中閃過一抹精光。


    這麽多年,也該約老朋友們,出來走動走動。


    夜色深深,卻還有一小部分人醒著。


    周圍的安靜,與腦海中的喧囂無關。


    車後座,蘇清河將折疊手機展開成微型電腦,手指在虛擬鍵盤上紛飛,一道道指令下達。


    警校內外協作,形成一張大網,牢牢把控著。


    異常的氛圍驚動了潛藏的棋子,但當她想要聯絡上級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被舍棄,如同當初的廖躍。


    天邊泛起微微的亮光,遠處的山巒在朦朧的光線中逐漸清晰。


    初升的太陽,柔和的,並不灼人。


    傳雲市,警察大學研究院,辦公室內坐得滿滿當當,人頭攢動。


    叩叩!


    清脆的敲門聲之後,蘇清河打開門扉,攜帶著朝陽邁入,自帶背景。


    身後還跟著陸臨,身形修長,緩步跟隨。


    “呂校長、金院長。”蘇清河打招唿,目光是一貫的清冷,一一掃過在座的人員,準確點出他們的頭銜。


    薄知津、孫晨梅、覃言,三人也在其中,蘇清河朝他們微微點頭,目光讚賞。


    那些探究的眼神紛紛變了,相互用眼神交流著。


    人群中央,捆綁著幾個人,被丟做一團,嘴裏塞著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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