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以諾一手托著下巴,一手興味索然地用叉子撥弄盤裏的意大利麵。


    中午的紅酒牛肉燴飯太甜,晚上的意大利麵則是太鹹,照理說,依他的個性老早發火了,可他這會臉上卻有抹無奈的笑,目光停在正在店外跟麻糬玩得不亦樂乎、笑得十分燦爛的人兒身上。


    隻見麻糬將她撲倒在地,用牠的大舌頭幫她洗臉;而她在拚命閃躲時,銀鈴般的笑聲還有那燦爛的笑容,吸引了店內和店外路人的注意。


    此時雖然是晚餐時間,但今晚的客人特別少,坐沒幾桌,所以身為廚師的梁筱月才會有空在店外和麻糬玩。


    站在吧台內的兩人,早已注意角落的薑以諾一段時間了。小雅忍不住用手肘輕撞身旁的筱築,小聲地低語:「筱築姊,你看他一直看著門外的筱月姊,這兩人真的是在交往嗎?」


    「表麵上看起來應該是,可是為何姊連提都沒跟我提過這件事呢?」


    她們姊妹倆一向無話不談,除非是姊認為不需要說,而她認為不需要說的事,通常都大有問題。


    店門外,原本跟麻糬玩得十分開心的梁筱月,在瞧見躲在廊柱旁偷看他們的小男孩時,笑聲陡然停止,而壓在她身上的麻糬也發現了小男孩的存在,原本溫馴的牠,突然齜牙咧嘴低狺了起來。


    「麻糬,不可以。」梁筱月輕拍麻糬的頭,爬了起來,走到小男孩身前蹲下。


    「別怕,牠不會傷害你的,弟弟,你為什麽在這裏呢?」梁筱月對他笑得十分溫柔。


    小男孩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再瞥了眼她身後的麻糬,低垂著頭。


    「我找不到爸爸、媽媽。」小男孩望著斜對麵早已搬走的三樓,心情低落地說道。


    「你爸爸和媽媽早就搬走了,而你也要去你應該去的地方才對,不應該再留在這裏了。」梁筱月輕歎了口氣。


    小男孩的事情她有聽說過,一個月前溺水而死的小生命,他的父母悲痛地處理完他的後事,為免觸景傷情,搬到別的地方去了,沒想到小男孩卻還滯留在這裏,沒有離開。


    「姊姊,可是我很害怕,我想爸爸、媽媽。」小男孩難過地啜泣,那傷心的模樣,讓梁筱月十分不忍。


    就在她煩惱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小男孩身後出現一道拄著拐杖、笑得十分慈祥的白色身形,梁筱月一看到她就先皺眉。


    「筱月,這個孩子我會帶他去他該去的地方,你不用擔心。」孫婆婆輕拍小男孩的肩頭,笑得一臉和藹。


    「那麽,孫婆婆你呢?又何時才會去你該去的地方?」梁筱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


    「嗬嗬,時候到了,老太婆自然會離開,筱月丫頭,你的眼光不錯,那小子陽氣夠旺,絕對可以保護得了你,老太婆先走了,別太想我,有空再來找你聊天。」孫婆婆笑嘻嘻地帶著小男孩一同消失在她眼前。


    梁筱月嘴角抽動了下,一臉無奈。還有空找她聊天,真是夠了!


    「你在和誰說話?」


    薑以諾在店內原本看她和麻糬在玩,沒多久卻走到廊柱旁,還彎下身子,不知在和誰說話,而一向溫馴的麻糬,渾身的毛全豎了起來,可他一眼望去,廊柱附近並沒有人,想起她提過自己有陰陽眼的事,心下莫名不安,這才走出來看看。


    梁筱月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一抬頭看見是他,準備起身時,卻發現腳麻了,險些跌倒。薑以諾快一步,長臂一伸,將她扶住。


    「謝謝。」她尷尬地推開他,瞄了眼店內有不少人正看著他們,尤其是吧台裏的兩人。


    「你剛才在和誰說話?是我媽嗎?」望了眼她身後空無一人,除了她腳邊的麻糬,愈加肯定她方才不是在和「人」說話。


    「不是你媽,我要進去忙了。」梁筱月話一說完,從他身邊走過,卻又被他拉住,跌進他懷裏,雙眸微惱地瞪著他。「你又想怎樣?」


    「既然決定要演戲,就該演逼真一點,以你的演技,輕易就會讓人識破,又怎麽騙得過我媽呢?」薑以諾對她搖頭,暗示她現在迫不及待想離開他的懷抱,哪一點像是熱戀中的情侶?


    「你根本是想趁機占我便宜。」她早就懷疑他居心不良了。


    「你要不要看一看店裏,大家都在注意我們的一舉一動,尤其是你妹妹和那個叫小雅的,你不會是想才演一天的戲,就被人拆穿了吧?」薑以諾懶懶地提醒她,大掌又開始不規矩地把玩她腦後的馬尾。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可以放開我了吧?」梁筱月從他身後望進店裏,果然吧台內的兩人一直注意著他們,隻好不情願地點頭。


    「一起進去吧,還有,我是很喜歡吃你煮的東西,不過太鹹、太甜這些過重的口味不適合我,而我又不想浪費食物,不如親愛的你幫我吃了吧。」他對她笑得一臉溫柔,雙手環住她的細腰,在外人眼裏像是深情款款地看著她。


    梁筱月不甘示弱,雙手勾住他的脖頸,笑得十分迷人,用隻有他才聽得到的聲音咬牙切齒地說:「知道了,我重新煮給你吃行了吧?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這迴,薑以諾笑得十分滿意,無視她的怒視,大掌輕拍她的小臉,牽著她的小手一同走進店裏。


    梁筱月低頭望著兩人交握的手,他牽她的手牽得如此自然,彷佛兩人真是一對情侶。莫名地,心底泛起一股異樣,注視著他線條剛毅的側臉,眼中有抹複雜。


    【第五章】


    「你說什麽?要加戲?」


    下午三點,又是平日客人較少的時刻,吧台內的三個女人早已準備好鬆餅和咖啡,準備開始好好享受下午茶時間。


    既然決定要演戲,梁筱月也不想被懷疑,拿著自己的一份下午茶,還沒走到角落的位子,就聽到他口氣不善地對著電話另一頭的人說話。猶豫了會,仍是走到他位子旁,拉了把椅子,徑自將鬆餅和咖啡放到他桌上,將鬆餅淋上楓糖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當初就說好了,隻寫四十集的劇本,為什麽又要我加戲?台灣的電視台難道不懂見好就收的道理嗎?」薑以諾瞥了她一眼,對著電話那頭的口氣愈來愈冷。


    「我知道,但是「神算鬼穀子」這出戲目前收視率正高,又是當紅的明星主演,加上你劇本又寫得那麽好,所以觀眾頻頻打來要求加戲。就連電視台的劉董也表示關心了,可見你寫的這出戲有多受囑目。」張姊在電話那一頭鼓動三寸不爛之舌,企圖說服他幫忙。


    「「神算鬼穀子」這出戲劇本早已寫完,我正在忙別的事,沒心情再迴頭去加戲。」薑以諾態度十分堅決,不加戲就是不加戲。


    「以諾,你就當給我一個麵子,幫幫忙好嗎?」張姊在電話另一頭低聲下氣地懇求。


    「一開始我就說過我寫的劇本不要放在八點檔,就是怕會有這種情形出現,是你一再保證不會再加戲,我才同意,現在你又來煩我這件事。」


    他早猜到會有這種狀況發生,台灣目前八點檔的戲劇,哪一出不是拖得又臭又長?再好看的戲,拖久了也變成一部爛戲。他一向重視自己寫出來的劇本質量,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在一旁聽了一會的梁筱月,大約弄清楚了是什麽原因,啜了口咖啡,又用叉子叉了塊鬆餅,故意鬧他,在他麵前晃動。原以為他不會理她,沒想到他竟然低頭咬了口,黑眸灼灼地注視著她,這下反倒變成她愣住了。


    「我說不加戲就是不加戲,別再煩我了。」不想再聽電話另一頭的叨念,薑以諾直接關機。


    梁筱月看著被咬了一大口的鬆餅,她可做不到「你一口我一口」,隻好再將鬆餅拿到他麵前,薑以諾也不客氣地就著她的手,低頭將剩餘的鬆餅一口解決,瞧桌上的咖啡喝完了,索性拿起她喝了一半的咖啡,一口喝完。


    好吧!梁筱月必須承認他比她還入戲,尷尬的反倒變成是她。


    她清了清喉嚨,忍不住發表意見:「其實你寫的「神算鬼穀子」這出戲,我也有看過。」


    「你看過?」薑以諾原本不悅的心情,因她的話而莫名好轉。


    「老爸每晚必看,我打烊迴去也會看迴放,這出戲的劇本是寫得很好,鬼穀子斷定男主角活不久,卻因為男主角做了很多善事,得到許多仙怪的幫忙,劇情很吸引人,又是目前最受歡迎的明星主演,增加了更多可看性,隻是……」她停頓了一下,原本想喝口咖啡,瞧見已空的咖啡杯,隻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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