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可沒少去請輔大夫。


    但輔大夫就是不願意出診。


    他也放話威脅過,結果輔大夫就想進宮去跟皇上辭別,說他被人逼得氣血上湧,看著有些不好,不知道什麽時候兩腿一蹬,就來不及和皇上道別了,提前去。


    這還得了!


    他要是背負了一個把輔大夫逼死的罪名,皇上能饒得了他?


    所以,何大人就隻能打落牙齒往裏吞。


    除了輔大夫,滿京城的其他大夫都要被他請遍了,沒隻能讓夫人和女兒吊著口氣,但就是好不起來!


    每日所用的藥錢,那真的是嘩嘩的,讓他都要心疼。


    最氣人的是,跟何小姐有婚約的鎮遠侯府,派人來探過病之後,幾次三番地透露出要解除婚約的想法。


    做他們的美夢,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何大人現在脾氣就是很暴躁。


    “聽說,赤麂事件,一開始就是因晉王殿下而起,王爺要說不知道,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因本王而起?”


    周時閱又反問了一句,然後轉過去,緩步走向何大人。


    他這麽一步一步走過來,帶來了很強的壓迫感。


    何大人都有點想後退,但又覺得那樣實在是太慫了。


    皇上要是看到他一個兵部的人這麽慫,生氣了怎麽辦?


    於是,何大人站穩了。


    周時閱每走一步,就反問他一句。


    “是本王讓他們來京城的?”


    “是本王讓他們去未明山的?”


    “大喪期間,是本王讓他們去狩獵,去肆意縱馬狂歡的?”


    “是本王獵到的赤麂?”


    “還是本王讓他們把赤麂帶迴去趕緊吃了?”


    何大人後背有了冷汗。


    他清醒了。


    剛才他就是想到,有人告訴他,輔大夫之所以不願意去何家出診,是因為何小姐得罪了陸昭菱。


    而陸昭菱又是晉王的未婚妻,所以剛才看到晉王在殿前囂張,何大人就一時上頭,冒出了那麽一句話。


    現在他清醒了,被晉王逼問得啞口無言。


    “還是說,何大人覺得,本王當初勸他們別吃赤麂,反倒是激起了他們的叛逆之心?”


    “本王說別吃,害得他們一個個想著,我就要吃我就要吃!”


    “何大人,是這種因我而起嗎?”


    問到這一句的時候,晉王已經走到了他麵前。


    就連陳大人都覺得,晉王像是要動手打何大人了。


    嘖,何大人流汗了,他流汗了!


    陳大人眨著眼睛瞅著何大人。


    “晉王。”


    皇帝叫了一聲。


    就連他都覺得,晉王很有可能是要打人。


    他還糾結了一下,是要讓晉王動手,然後落得個殿前失德,毆打朝廷命官的罪名,還是要勸住他,省得朝堂鬧出笑話?


    晉王就在他叫出這一聲的同時,猛地抬起了腳。


    “!”


    何大人猛地往後退,結果不知道被什麽絆了一下,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而晉王這時又閑閑地把腳放了下去,拍了拍袍擺。


    “這老腿,有點酸,活動一下。咦,何大人,吵就吵,你坐地上幹什麽?”


    他驚異地看著何大人。


    滿朝文武,齊齊默了。


    陳大人低頭憋笑。


    王爺八歲!不,五歲,不能再多了!


    何大人臉都漲紅了。


    皇帝支著頭,想走了。心好累。


    晉王小時候這樣頑劣,現在光長個,不長心智?


    “阿閱!”他一氣,又叫了晉王名字,“莫要胡鬧!”


    嚴肅點!上朝呢!


    晉王雙手一攤,“皇兄,可不關臣弟的事啊,你說說,何大人怎麽這樣不穩重?”


    “這還能勝任兵部的職位嗎?”


    何大人臉色再次變了。


    晉王好狠,這是要擼他官職。


    何大人趕緊爬了起來,站直了。


    “皇上,臣,臣就是一時沒站穩。”


    “何大人這麽軟啊?”晉王訝然,“這破腿不行啊。”


    不像他,腿好得很。


    何大人咬緊了牙關。


    他不說話了行了吧?


    “聽說何夫人和何小姐病得要死,何大人心傷氣鬱,也不奇怪。”晉王又說。


    “王爺,”沈丞相這個時候開了口,“其實江南公子慘死一案,外麵的人確實對王爺有諸多揣測。”


    沈丞相一開口,不少人就感覺火藥味悄悄彌漫出來。


    “王爺代表著皇室,若是被人胡亂揣測得多了,壞了名聲,皇上想必不開顏。”


    皇帝趕緊跟著說了起來,“對對對,阿閱啊,你上迴是解釋過,說父皇托夢,未明山有異動,那赤麂可能是吃了什麽毒草所以中毒了,氣味難聞。”


    “可朕已經派應天監的人去了,查了好些天也沒查出什麽來。”


    “那頭赤麂要說氣味不好能聞出來,那應該烹飪之後也有異味才是,那些江南子弟,如何吃得下去?他們既然吃下去了,還都吃完了,豈不說明那頭赤麂的肉還是噴香無比?”


    “那阿閱你之前說的理由就有些矛盾了啊。”


    皇帝又說,“朕可不是在懷疑呢,隻是大家肯定想問清楚。林愛卿,你說是吧?”


    沈丞相又說,“若說是加了藥材調料之後蓋住了肉的異味,那也說不過去。畢竟廚子在烹飪之前,那生肉沒有什麽可蓋味的啊。”


    “還有,林大人說是那些公子哥們自己先剖殺的赤麂,在宰殺的過程中,血流得更多,生肉接觸得更多,若有異味,他們當時就該聞得很清楚了。又怎麽還會送去給廚子烹飪呢?”


    沈丞相看向林榮。


    “所以,林大人審問那廚子的結果,真假可證嗎?會不會是廚子為了洗脫自己罪名,胡說八道?畢竟那幾個公子哥已死,死無對證。”


    皇上和沈丞相這麽一說,殿上就有不少大臣紛紛點頭,附和起來。


    “對啊,要是赤麂真有異味,宰殺時就該聞到了。那些公子哥肯定不敢吃。”


    “何況還有周小侯爺之前上吐下瀉,他們自然要聞得仔細些。”


    “所以林大人送上來的口供就不對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議論紛紛,站到了沈丞相那一邊,質疑起廚子的供詞。


    也質疑起晉王當時勸阻周小侯爺別吃赤麂的緣由。


    沈丞相又說,“皇上,臣聽說,當時在未明山,先提出赤麂不能吃的人,其實是陸昭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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