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江南來人了。


    自從周小侯爺的那些朋友死了之後,京城的人其實就一直在等著這些人到來。


    能夠跟小侯爺很熟悉,又跟著來京城遊玩的,肯定都是家世不一般的。


    雖說,這些人家世不可能跟京城的什麽皇親國戚相比,但是江南望族,要是人數多,鬧騰起來,事情也小不了。


    皇上到時候也得顧著江南那邊的民心,可不能讓一件事觸發海嘯啊。


    所以,皇上其實也一直提著一顆心在等著這件事。


    林榮之前審問過了,也把卷宗遞了上來,周家的那個廚子是大喊冤枉的,說他並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麽,是那些公子們把赤麂殺了,再把肉給他送過來烹飪。


    廚子說他是冤枉的,可是到底是誰把赤麂殺了,把肉送到廚房,又是誰提議把肉全吃了的,這可不好說。


    林榮說,是那些公子哥們自己做的,可現在人都死了。


    而且沒有很直接的證據。


    單憑這麽幾句話,江南那些人能信嗎?


    至於說還有一個證人,跟那一些公子哥們一起的,那叫關常的,他迴到京城之後就沒有住到周家,而是迴了關家,根本就沒有跟那些人一起吃。


    他的供詞,也不能說服江南那些人。


    江南這些人一入了城,問清楚了周慕喬的侯府在哪裏,就浩浩蕩蕩地朝著周侯府去了。


    他們實在是聲勢浩大,很難不引人注意,所以很快後麵就跟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


    “這下子可有得鬧了,聽說死了的那些公子哥們都是家裏的眼珠子,心肝兒。”


    “還有獨子呢。”


    “江南富庶,那些都是世家大戶吧?你們看到他們的馬和馬車沒有?”


    跟京城這裏的馬車相比,江南來的馬車可是精美多了。


    而且那些護衛騎的馬,看著都不尋常。


    “我看,他們極有可能是故意的,是要來京城討公道,輸人不輸陣,自然是要把最好的場麵都擺出來,這還能窮酸得了?”


    陸安榮又出來了,他到處找人,想給自家找個出路,但實在沒有什麽機會,現在又正好看到了這個熱鬧,想了想,他也跟了過去。


    周小侯爺,現在是不是攤上大麻煩了?


    要是有什麽事情他能幫得上的,那他應該就能搭上周小侯爺吧?


    聽說,皇上喜歡周小侯爺這麽個子侄。


    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


    周慕喬身子才養好一些。


    但是那些朋友之死,讓他這些日子都心情鬱鬱,忍不住借酒澆愁。


    今天他還把關常叫來了,現在他就剩下關常這個朋友比較熟。


    可是關常來了之後,態度卻與以前明顯有區別。


    關常甚至還讓他在江南來人時,主動的,誠懇地去承認自己的錯誤,看看有什麽可以彌補那些人。


    周慕喬聽了他的話隻覺得不可思議。


    “關常,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是想讓我告訴那些叔伯們,他們的兒子都是被我害死的?你想讓我說,我就是殺人兇手?”


    這是要害死他吧!


    他會被那些人給撕了的!


    關常是這一群公子哥中,唯一活下來的,因為他沒有吃赤麂。


    這些天他也很不好受,一直把自己關在屋裏,一遍一遍地迴憶著那天的經過。


    之前周慕喬也讓人去叫他了,可他沒有過來。


    今天他覺得自己算是想清楚了,才來了侯府。


    “小侯爺,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是直接殺死他們的人,但是,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承認嗎?”


    “什麽責任?就是因為我帶他們去狩獵?我不應該想著帶他們去長長見識,不應該獵到那頭赤麂?還是說我不應該答應讓他們跟著我來京城?”


    周慕喬雙手握成拳。


    他已經很難受了,那麽多朋友都死在他侯府,他也很痛苦,也很難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為什麽沒有人體諒他呢?


    他本意是好的啊。


    “那麽多人,說要來京城,我二話不說答應了,還說來了京城之後吃住在侯府,我會帶他們吃好喝好玩好,我會帶他們見識與江南完全不一樣的風土人情。”


    “我還說,如果他們有想走科舉的,還是想要來京城的,我可以給他們介紹能人,他們在京城可以輕鬆自在,肆意瀟灑。”


    “我這麽一片真心,難道是錯了嗎?”


    關常難以理解地看著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侯爺最初的心意自然都是好的,而且,也是他們起哄著自己要跟著你來京城的,這些都怪不到你身上。”


    “但是,在未明山的時候,小侯爺你明明吃了一片肉就已經很不舒服,又吐又拉的,非常嚴重。”


    “為什麽還要讓他們把赤麂帶迴來?既然帶迴來了,為什麽不好好把它處理掉呢?”


    “小侯爺為什麽不跟他們說,那東西絕對不能吃?”


    關常也是實在忍不住,把這些話都直接說了出來。


    “當時要是小侯爺能夠及時處理掉那頭赤麂,這件事情就絕對不會發生了啊。”


    “晉王殿下明明再三強調,那不能吃,不能吃,小侯爺為什麽不聽他的?”


    關常甚至覺得,周慕喬對晉王是有幾分比較的小心思在的。


    聽說,以前京城的人會把他們兩個放在一起比較,但是,一般都是說晉王容貌勝出,地位勝出。


    要是皇上並不寵信周慕喬,那他可能就沒有什麽不服氣。


    可偏偏皇上寵信周慕喬,對他幾乎像對親兒子。所以周慕喬多少有點兒不切實際地覺得自己的地位不比晉王差。


    那麽,別人再說他比晉王略遜一籌的時候,他就不服氣了。


    他也覺得,自己沒必要太聽晉王的話。


    要是換一個人和周慕喬說那赤麂不能吃,周慕喬可能真的就聽進去了,會直接把赤麂處理掉了。


    但那是晉王說的,周慕喬就有幾分不服,就算他自己嚐過,確實是問題了,他還不想就那麽把赤麂處理掉。


    好像把東西帶迴來,就是對晉王的一點兒對抗。


    這是關常這幾天悟出來的。


    “你現在是什麽意思?是我讓他們把赤麂搶迴來的嗎?是他們自己從晉王侍衛手裏搶迴來的!”周慕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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