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麵南朝北,是一個三進的院子,最前麵三層樓是招待客人的地方,後麵的院子是被她們自己休息和訓練的地方。


    最後麵是倉庫,廚子和樓裏打手們,琴師們住的,院子緊湊,除了前麵,後麵的很少有人進。


    但是江玖進去過。


    她並不是真的來找陸雲陽的,嬌娘會在哪個房間,她也不知道,按理說,大白天來給姑娘們送胭脂是在後院才對。


    白天的花滿樓,比晚上要安靜許多,尤其是這個時候,客人們還未醒。


    老鴇緊跟在江玖身旁伺候著,陸雲陽畢竟是他們這裏的大客戶,得罪了誰都不好。


    聽江玖問起嬌娘,老鴇的臉色尷尬了。


    “啊,這,在……也在三樓……”


    江玖隱忍著怒火,又問:“她在三樓?她可不是這裏的姑娘,不伺候客人吧……”


    老鴇歎口氣,無奈道:“她其實是來給姑娘們送胭脂的,不知怎麽的客人就看上了嬌娘……”


    江玖微微蹙著眉:“嬌娘是良家女子,如此豈不是逼良為娼,牡丹……快去報官……”


    老鴇一聽趕緊攔下:“唉唉,別呀,這不是正在周旋麽,她的情況我們也都是知曉的,不用報官,不用報官……”


    老鴇神色不明,為難的看著江玖,好半天才結結巴巴道。


    “其實看上嬌娘的……正是陸公子……”


    江玖人已經上了三樓了,忽然覺得古代的三樓怎麽會這麽高,她都有點暈了。


    “誰?”她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老鴇隻好說明詳情,原來早上嬌娘給姑娘們送胭脂,其中一瓶是給霓裳的,誰知嬌娘一進霓裳的房間,發現竟然還有別的男人,趕緊退了出來。


    可就在她要離開的時候,房裏的男人又把她給喊迴去了。


    竟然說是看上她,要納她為妾。


    嬌娘自然不從,說自己是良家婦女。


    不多時,嬌娘的男人就來了,竟然還拿出了嬌娘的賣身契,逼著嬌娘摁手印,嬌娘不從,正在僵持著。


    屋子裏傳來嬌娘怒吼的聲音:“你要是再敢動手,我就跟你拚了……”


    江玖加快腳步,來到霓裳的房間,二話不說,一腳把門給踹開了。


    “陸雲陽,你個混蛋……”


    房間裏,嬌娘在一旁哭哭啼啼,陸雲陽坐在正座上,端著一杯茶,閑適的品著,嬌娘的前夫王大柱正跟嬌娘拉拉扯扯……


    這樣的場景,怎麽看都像是陸雲陽逼良為妾的情景。


    江玖一腳把門踹開,陸雲陽隻是抬抬眼皮掃了她一眼,繼續威脅王大柱。


    “想好了嗎?今天這人你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


    王大柱還沒開口說話,江玖有些沉不住氣了。


    “賣什麽賣?嬌娘也不是你的人,你已經把她給休了,你夫人把賣身契都給撕了,官府那裏已經過了明路,嬌娘也不是你能做主的。”


    誰知王大柱又從懷裏拿了一張賣身契,得意的遞給江玖。


    “夫人啊,我兒子,小石頭又把嬌娘賣給我了,你也知道我家那隻母老虎厲害,自然是不敢要,這才想著把她重新賣了。”


    小石頭賣他的親娘?


    “不可能,嬌娘已經自立女戶,就算是她親爹來了,也不能把她給賣了。”江玖覺得不可思議,奪過賣身契仔細的看,確實是,但是日期上麵卻是三個月前的。


    正是嬌娘去衙門辦戶籍的前一天。


    璃國律法規定,如果女方不是自由身,是無法自立女戶的。


    可是江玖再看這張賣身契,很明顯墨跡是新的。


    陸雲陽看上嬌娘,使了手段,讓小石頭把嬌娘賣給前夫,前夫再把人賣給陸雲陽,是符合律法程序的。


    江玖如果想要證明嬌娘自由身,除非證明那張賣身契是偽造的。


    可一旦江玖證明賣身契是偽造的,才剛剛七歲的小石頭就是偽造之人,是犯法的,要被抓走做大牢的。


    孩子還小,肯定是受了奸人挑唆。


    江玖若是狠心,可以報官,讓官府把小石頭抓起來審問,一旦證實小石頭確實是被哄騙,這個賣身契是不算數的。


    可江玖怎麽狠心讓小石頭被抓。


    江玖狠狠瞪著陸雲陽,心裏百轉千迴,瞬間明白了陸雲陽的手段。


    “卑鄙,連小孩子都利用,你真是看上嬌娘了?”


    陸雲陽手段確實不怎麽高明,卻管用,至少能拿捏江玖。


    “看上了……打算娶她成為我的第九房小妾……”


    江玖咬牙切齒:“你,還真是不要臉,家中美妾如雲,還要納妾……”


    陸雲陽挑挑眉:“那又如何,妻妾成群,是我陸雲陽的本事……”


    江玖氣得真想給他一巴掌:“家裏的八個你都養不起了,再娶一個,你養的起嗎?”


    誰知陸雲陽反而得意的笑了。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嬌娘可比你們所有人都有錢。娶了她,夫人也可以減輕負擔,一舉兩得……”


    江玖微微眯著眼睛:“嬌娘隻是店鋪的掌櫃,那兒來的錢?”


    隻見陸雲陽勾起唇角,露出譏諷的笑:“我查過了,這個店鋪的主人就是她,在襄縣胭脂鋪數她這個鋪子生意最好,你說我要是把人給娶了,是不是等於整個鋪子也都是我的了。”


    江玖深深看了陸雲陽一眼,忽然覺得這個男人不簡單,至少想出這樣卑劣的主意,也不像是表麵上看起來是個紈絝。


    那邊嬌娘十分硬氣的擦擦眼淚:“夫人,奴家願意寫個贈予書,把整個鋪子贈予夫人,這樣,即便是奴家為妾,鋪子就落不到陸公子的手裏了。”


    陸雲陽眉頭一皺,卻沒想到嬌娘還有這樣的氣魄。


    可是她誰也不贈,偏偏贈予江玖,陸雲陽的眼神閃了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這樣也行,有了賺錢的鋪子,夫人的彩禮錢便備齊了……”


    江玖深深吸了一口氣,胭脂鋪是她好不容易才經營起來的,怎麽能便宜陸雲陽,抬手把嬌娘的賣身契給撕了。


    “王大柱,這裏沒你的事了,你走吧。”


    王大柱臉上有傷,腿腳也不是很靈便,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都這個時候了,誰逼著他賣小妾,還偽造嬌娘的賣身契?


    必定是眼前人,陸雲陽。


    王大柱看了陸雲陽一眼,隻見陸雲陽扔給他一塊碎銀子,他開開心心的走了。


    江玖又看了看嬌娘:“你先迴去吧,別罵小石頭,他年紀小受人蒙蔽的……”


    嬌娘擔憂的看著江玖:“夫人……你……”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江玖揮揮手,嬌娘也出去了。


    江玖慢慢的踱到窗前,冷冷的看著窗外開著正豔的海棠。


    “說說吧,你想要什麽?”


    陸雲陽猛地把一杯茶水一飲而盡,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施施然來到江玖麵前。


    “你猜……”


    “我猜肯定不會是我……”


    陸雲陽笑了:“要的就是你呢……”


    江玖真想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卻硬生生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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