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紛一直保持著平躺的姿勢不動,身上的傷勢也在迅速恢複著,按照現在的速度來看,再有五天的時間,自己就能大致痊愈。


    時間一天天過去,期間首領多次經過樹下,前兩次韓紛還會特別緊張,生怕首領發現自己,後來幹脆徹底無視首領的來來迴迴,甚至還有點想笑。


    首領這幾日找尋無果,心情極差,他每次都會下意識路過這兩顆與眾不同的巨樹,想要找出些許端倪,但總是無功而返。


    首領蹲坐在巨樹之下,怎麽也想不明白韓紛藏到哪裏去了,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一點蹤跡都不見。


    他迴想起那天韓紛衝進太古之森的場景,腦海中不斷重複那個畫麵,希望借此能給他一些提示。


    太古之森裏甚是涼快,不時有風拂過,吹的枝葉沙沙作響,涼風帶起枝葉,也吹起首領披散在肩的長發,儼然有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如果不是森林深處不定時傳來的獸吼破壞氣氛的話。


    此時韓紛在樹上躺著,首領在樹下坐著,韓紛心裏疑惑這貨怎麽還賴在這裏不走了,首領疑惑韓紛這貨到底是藏到了哪裏,怎麽找都找不到。


    日頭西斜,太古之森裏不太能分得清早晨中午下午,但白天與夜晚的劃分尤為明確,首領眼看著天要黑,起身離開。


    五天之後……


    韓紛的傷勢已經大體恢複,他開始把注意力投到首領身上,現在敵在明他在暗,獵人與獵物之間的角色定位不到最後一刻萬不可妄下斷論。


    首領今日依舊經過這裏,韓紛估摸著是看出這兩顆樹的與眾不同,以為是有什麽機緣。


    如果讓首領知道這是我的傑作,他會怎麽想?韓紛心想道,咧嘴笑了笑。


    趁著首領離開,韓紛撥開身上的枝葉跳下樹去,幾日的修養,讓他對身體些許有些陌生,韓紛稍稍活動了下,身體經過這一次的受傷更加結實,全身都充滿了力量。


    首領每次上午時分和傍晚會分別來巨樹下觀摩研究,韓紛有充足的時間設下陷阱,守株待兔。


    他在腦中過了一遍《陣法縱觀》,又檢查了一遍自己錦囊中僅有的材料,最後選定一個六品的殺陣——刀劍陣。


    顧名思義,刀劍陣的作用就是在鎮中凝聚刀劍的虛影對闖入者進行無差別攻擊。


    六品陣法作為最低品種的陣法,自然沒有識別敵友的功能,就連刀劍虛影的攻擊威力也極為有限,不過對付一個受了傷的四境巔峰首領還是有些有些作用的。


    韓紛那日神識感應中清楚看到首領一連吞下五顆迴靈丹,憑借他四境巔峰的修為,怎麽能承受住那麽多的靈氣,再者首領既然做著殺人越貨的勾當,充分說明他的修煉資源極為有限,不然也不會這麽拚命的追殺自己。


    “如此看來,他的經脈一定受了傷,經脈的傷勢,可不是短時間內就能恢複好的。”韓紛嘴上說罷,著手開始布置陣法。


    他不指望能借此陣坑殺首領,他的目的隻有消耗。


    首領決定冒著生命危險再次深入一些,說不定韓紛就是抱著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的這種想法躲在深處。


    韓紛擁有隱匿氣息的術法,就算森林靠裏的異獸每一個都能一巴掌拍死它,但如果發現不了韓紛的話,那豈不就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首領越想覺得越覺得有可能,他極力收斂全身氣息,貓著腰往裏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首領突然嗅到前方有淡淡的血腥氣味,這可不是個好征兆,如果是韓紛的血,那早該氣味散盡了,現在聞到血腥氣味,隻有一種可能——異獸。


    用膝蓋想也知道,這個地段的異獸,自己絕不是對手。


    首領停在原地,正準備離開,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他想上前去看上一眼,萬一兩隻同階異獸打的你死我活,他豈不是黃雀在後?這種例子修真界裏比比皆是。


    想到這裏,首領竟是神使鬼差地繼續上前。


    越是靠近,首領發現周圍戰鬥的痕跡越多:攔腰折斷的巨樹、觸目驚心地巨大爪痕,甚至還有燒焦壞死枝幹,當首領看到一頭龐大的銀雷豹滿身是血,奄奄一息躺在一片被摧殘的空地中央時,他眼中的貪婪幾乎要溢了出來。


    銀雷豹是極為稀有的半妖獸,銀色毛發,成年的銀雷豹體長五米,寬一米,擁有罕見的雷屬性元素親和,戰鬥時全身環繞電光,觸碰到的敵人會被麻痹,威力也同樣是不可小覷。


    銀雷豹身上最珍貴的地方是他體內的一顆妖丹,它的妖丹蘊含雷之親和的屬性,借助煉丹師的煉化,吞食者不僅能增加大量修為,還有可能獲得雷元素親和,隻是這種幾率太過渺小。


    雷元素親和就像韓紛的木元素親和一樣,中立的雷電——自然界的雷電不會對雷元素親和者有傷害。


    當然,如果碰到一個精通雷法的敵人,雷元素親和帶來的隻是對於雷電術法的抵抗能力。


    首領不會煉化妖丹,無法把妖丹的作用最大化,但他完全可以生吃,直接吞食妖丹的話要抵抗妖丹中那股殘暴的能量肆虐,而且由於妖丹內的能量是針對於妖獸,人類修士吞食自然會有不適,要在體內自行過濾,過濾掉那些沒用的垃圾,就會堆積在體內。


    這也是為什麽妖丹一定要煉化之後才能吸收,否則代價太大。


    隻是首領會在意這些嗎?答案是不會,四境巔峰已經是他人生的極限,如今有一個可以上升五境的機會,那些所謂的副作用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貪婪幾乎占據了首領的全部思想,僅剩的理智告訴他事情沒那麽簡單。


    將銀雷豹打的奄奄一息的生物,將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它此時在哪裏?


    想到這裏,首領打了個激靈,頭腦瞬間清明過來,他伏在地麵之上,神識小心翼翼探查四周。


    雖然妖丹功效奇佳,可那也得有命拿不是。


    良久,再三確認過後,首領這才敢伸手擦掉額頭的冷汗,周圍除了銀雷豹,沒有任何異獸。


    首領雖然貪婪,但更多的是貪生,再好的東西,得有命享用才行。


    他起身準備走向坑窪的空地,這一步出去,就意味著暴露身形,首領不斷深唿吸,最後下定決心邁出那一步。


    那一刻,周圍刹那間安靜下來,首領額頭再次滲出冷汗,他甚至都不敢扭動脖子,眼珠不斷左右變換。


    這一刻仿佛有一天長短,終於,首領感覺到一絲涼意,是有風拂過,枝葉也重新沙沙作響,他鬆了口氣,輕聲邁步走上前去。


    他注意到銀雷豹還有一絲微弱氣息,當首領靠近它十米的地方,銀雷豹的銀色瞳孔微微轉動,看向首領。


    隻是隨意的一瞥,首領仿佛被定了身,全身肌肉緊繃,動彈不得。


    銀雷豹看著現在不遠處的弱小人類,身為半妖獸的它,在三階之時就已經開了靈智,現在已是五階巔峰,它的智商已經相當於一個正常的成人。


    “來撿便宜麽?我的老對手可不會成全你。”銀雷豹心中如此想道。


    不知是不是首領的錯覺,他竟看到銀雷豹的眼中露出如人一般的嘲諷神色,這讓他心中的不安更加濃鬱。


    “怎麽辦?”首領躊躇不前,陷入抉擇之中。


    他想起苦苦找尋未果的韓紛,想起小鎮上昔日共同作戰的弟兄們,如今都遭遇不祥,想到這裏,首領眼中兇光一閃——賭他一把!


    壓抑住心中的不安感覺,首領堅定走到距離銀雷豹三米的地方,這個距離已經進了銀雷豹的攻擊範圍,可銀雷豹無動於衷,首領一喜,知道自己是賭對了,這銀雷豹就是在虛張聲勢。


    事不宜遲,遲則生變,首領手中獨眼狼頭劍柄的圓劍刺向銀雷豹脖頸處鮮血淋漓的傷口。


    說時遲那時快,首領的劍尖距離銀雷豹僅僅一寸距離的時候,一道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破音速而來。


    首領根本來不及反應,跟隨它多年的圓劍寸寸斷裂,就連劍柄處的獨眼狼頭也破碎成幾塊。


    隨著一聲慘叫,隻見首領僅剩的獨臂上食指和中指已不知去向,血湧不止。


    首領全身汗毛豎立,也不管是什麽東西襲擊了他,恐懼吞噬了他的全部理智,他轉身就跑,靈氣暴湧,因為沒有控製好量,多餘的靈力環繞在身體周圍,引起陣陣狂風。


    本就受傷的經脈再次崩裂,首領體內一陣鑽心的疼,但此時他根本顧不上那麽多,所有一切都不及性命重要。


    人類在極度恐慌的狀態下對於未知的東西是充滿畏懼的,因此首領逃跑的路線選擇的是他每天都會經過的地方,正好路過韓紛所在的巨樹。


    那道青光降下速度,拖了長長的一道深痕之後才堪堪停下,原來是一隻青光羽,青光羽同樣是半妖獸,形如鶴,有一雙迷人的丹鳳眼,青色豎瞳,但脖頸隻有五寸長短,全身覆蓋青色的羽毛,與風元素親和,成年青光羽翅展隻有一米長,同樣是五階巔峰,但青光羽血脈等級要高過銀雷豹,因此實力略勝一籌。


    隻是它的左翅有三道爪痕,身體上也有深深的咬痕,飛行時明顯會控製不好平衡搖擺不定,不然剛才那下爆掉的就是首領的腦袋了。


    青光羽極為高傲,它將銀雷豹視為自己的獵物,雖然在戰鬥中二者都受了極重的傷,但它絕不允許別人染指它的獵物。


    見首領奪命而逃,青光羽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憤怒,揮動翅膀追了上去,隻是一個弱小的人類,居然在自己的一擊後依舊活蹦亂跳,這是它萬萬不能接受的。


    剛才的攻擊是它積攢已久對銀雷豹用的,沒曾想中途出現一個人類,青光羽身受重傷,速度不及平時的十分之一,追趕逃走的首領對它來說也成了一件不那麽容易的事情,它一邊煽動著翅膀,兩隻鋒利的爪子也要時不時撐地借力。


    銀雷豹等青光羽飛遠之後,緩緩站起身子,本來漂亮的銀色毛發有一半已經被染成暗紅,柔順的毛發糾纏在一起,結成血痂。


    它步履蹣跚,每挪動一步都極為費勁,最終消失在森林深處,留下一串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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