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宛州郊外已然有了勃勃的生機,在寂靜的夜裏能聽到草芽窸窸窣窣鑽出地麵的聲音,近處看的時候雖然似乎空無一物,但遠遠看著地麵上已經是綠綠的一片。


    宛州是南方極大的都會,與帝都平安城,楚國國都郢都,陳國國都金陵並稱,其中宛州以絡繹不絕的商貿,人來人往的市場聞名,而“宛州郊外春意深”,也為世人稱道。


    郊外驛道的路上車馬絡繹不絕向城外駛去,旁有三人牽著馬緩緩走著,走在中間的是一個素色衣衫少年,麻衣布鞋,像是那些去宛州謀取功名的清苦讀書人。


    “謝相你看,這些車馬所載,盡皆是花草,瓷器,柴米油鹽反而不多,看來帝都百花節對我們的商人誘惑極大啊。”年輕人對左手邊的中年人說。


    “少主所言不錯,再過兩個月便是帝都百花節,屆時帝都富貴人家家家戶戶會買奇花異草擺在門前,相傳擺出最美花草的人家會得到花神賜福,得以年年平安,我國的白薔薇,風林桂在北方都是稀有的花草,運去帝都買,能有極好的價格,即便長途跋涉,仍有利可圖。”中年人打扮成管家模樣,看起來有點兒懶散,時不時眯眼打量遠方,看著是那種好說話的老實人。


    “楠哥此行若是順利,能趕在百花節之前到達帝都,那時便能一睹帝都的堂皇的富貴氣象。”少年右手側的年輕人跟少年年紀相仿一臉神往的模樣。


    “你小子明明是自己想去看,還想著讓我緊張趕路。”少年人一巴掌拍在年輕人後腦勺上。年輕人也不惱,不好意思地幹笑了兩聲。


    “話說起來少主赴帝都宜早不宜遲,如今楚國調度兵力頻繁,皇室也在國界上增派兵力,局勢已經漸漸的劍拔弩張了,少主早去,洞察布置局勢也容易一些。”中年人肅容說道。


    “謝相所言有理,我今夜就去見父親,爭取半旬之內出發,不出兩個月便能到帝都,還不至於趕不上局勢變化。”年輕人拍拍袍子上的塵土,輕鬆地說。


    宛州城,寧郡王府


    “大哥,聽說二哥要去雲國為質?”一襲紫袍的年輕人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對麵的人與他麵目相似,隻看起來更成熟年長,身材高大,顴骨高聳,讓人望而生畏,頭戴高冠,卻身著胡服,像是剛剛打獵歸來的樣子。


    “不錯,我已經從內侍哪裏打探到了確切消息,父親欲讓二弟為質,去討皇室歡心。”年長的人說話聲音低沉,與他那相貌相配,讓人難生親近之心。


    “大哥,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二哥為世子多年,在宛州地位早已穩固,繼承南唐國主的爵位也是板上釘釘,大臣支持他的人也不在少數,還有老四做幫手,你我這些年可都是毫無差事,可這次不知二哥做了什麽失寵於父王,要被派去為質,朝臣都是些老油條,落井下石的事兒不會少幹,見風使舵的本事也是一個比一個強,隻要二哥一走,你我進入朝堂,老四一個莽夫料來難有作為,漸掌權柄,父王百年以後,你我一唿百應,二哥即便有皇室支持,隔著百丈淮河,也不能率兵打迴來。”年輕人的臉上因為興奮而泛起一陣潮紅。


    “葉棋,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你怎麽能這樣亂說。”年長者嗬斥。


    “大哥你我心裏都明白,你絕對不是那種甘心居於人下的人,咱倆一母同胞的兄弟,你的盛衰榮辱就是我的盛衰榮辱,小弟隻是給你提個醒,做與不做,爭與不爭我都以你馬首是瞻。”南唐國主葉鴻烈的第三子,葉棋說完便轉身離開了王府。


    葉棟聽完三弟的一席話,麵沉如水,望著三弟遠去的背影,門外人來人往,叫賣聲一聲接一聲此起彼伏的傳來,落日的餘暉照在王府青簷碧瓦上,四散絢麗,默然良久,他緩緩歎道:“這滿目的繁華,怎麽讓人不想去爭一爭啊。“


    兩個月後,一隊禁軍簇擁下,一輛裝潢華麗的馬車緩緩駛離宛州城,南唐國主葉鴻烈親自駕車送至城外十裏,寧王葉棟領著兩個弟弟,三弟葉棋,四弟葉棲與世子葉楠灑淚而別。次日葉棋封安郡王,葉棲封莊郡王。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背後,南唐已經暗流湧動。


    曆史上的雲成帝十年,唐文成帝入平安為質,成帝親迎於宮門,設宴禦花園,賓主盡歡而散。


    這一年,日後的唐文成帝隻有十八歲。


    曆史是那樣的諷刺,那時候成帝以為天下仍牢牢掌握在雲國葉氏手中,殊不知亂世已經悄然開始。那時候唐文成帝還是一個質子,不知道前途吉兇。可冥冥之中,終結亂世的武器已經開始展露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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