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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兒,幾更天了?”沒有合過眼,一直盯著那個銅壺滴漏,計算著兩人在密室裏等待的時間;吃的東西和水也越來越少,左昭儀卻沒有再出現,拓跋濬靠在馮落璃的肩上有些心神不定的問道,


    馮落璃看了看不遠處的銅壺滴漏,“三更了!還早,你再睡一會兒吧!”馮落璃柔聲說道,沉靜如水的嗓音裏飽含著讓拓跋濬安心的力量,


    五天了,馮落璃計算著,太武帝猝死,朝廷的局勢定然是緊張無比;心知拓跋濬的心一點一點被這種未知的恐懼吞噬,變得越來越不安,馮落璃所能做的也隻有不斷的安慰他給他力量。


    公元452年初,中常侍宗愛暗殺太武帝,秘不發喪,不日太子拓跋晃也薨於東宮;後宗愛矯赫連皇後詔,殺二皇子東平王拓跋翰,迎立三皇子拓跋餘為太子,改元永平。


    雲中宮:赫連皇後神色憂慮的坐在嫩柳鳳紋軟木扶椅之上,宮外由重兵把守著;那日,宗愛強行入宮奪走了皇後的印鑒,朝中必有大事發生,而自己堂堂一國之母卻被禁足在這裏;


    “姐姐!”左昭儀緩步走了進來,細心的觀察完四周之後,才走到赫連皇後的身邊行禮唱喏;


    “妹妹,你怎麽來了?”赫連皇後急忙將左昭儀扶起來,有些焦灼的問道,


    “雖然宗愛挑選了非宗室子弟的禁衛把守這裏,但是其中仍不乏忠君愛國之人,在宗室元老拓跋丕的暗中疏通之下我才有機會來看姐姐!”左昭儀盡量言簡意賅的解釋著,


    “妹妹,宮中的情勢怎麽樣了?”


    “姐姐,情勢危急,我長話短說,皇上和太子都歿了,宗愛已經矯詔處死二皇子拓跋翰迎立三皇子拓跋餘為皇帝,改元永平!不但如此宗愛還借機處死了不少忠臣良將!姐姐,如今社稷安慰皆係於你一身,你我都對三皇子的品性心知肚明;一旦濬兒落入他們的手中,太子這一支血脈必定會蕩然無存,你我的性命也必定不保!”


    赫連皇後聽左昭儀這麽一說,心中大駭,宗愛如此假借自己的命令禍國殃民,豈不是讓自己成為一個千古罪人嗎?“妹妹,你一向聰慧機智,且又是滿腹經綸之人,你說姐姐該如何是好?”赫連皇後看著左昭儀,六神無主的問道,


    左昭儀神色堅毅,安慰著赫連皇後“姐姐,你不必驚慌!”,然後四下查看了一遍,這才側身俯在赫連皇後的耳邊說了一通,“姐姐!如今,你我身為皇後妃子盡力保護皇室血脈周全是分內之事,當下朝局動蕩、宮廷不安,你我隻有通力合作才能撐的下去!”


    赫連皇後看著左昭儀用力的點了點頭,“妹妹放心!姐姐定當全力以赴!不負先皇恩澤!”


    左昭儀出了雲中宮便沒有任何的逗留,便急速返迴式乾殿。待到入夜之後,左昭儀一襲宮女裝扮走進禦圈,四下查看一番之後疾步走進了禦圈令所在的禦馬監。


    密室的門突然吱呀著緩緩打開,馮落璃和拓跋濬立刻警覺起來,互視一眼都屏氣凝神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濬兒,璃兒!”左昭儀的聲音在密室之中響起,落在兩人的耳中猶如一聲聲天籟,


    拓跋濬剛要急著從最後一排架子後跑出去,卻被馮落璃一把拉住,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馮落璃隻身一人輕巧的在黑暗中移步到架子的最前一排看到姑母和一位大臣模樣的人帶著一個仆人和一個丫鬟出現在密室之中,


    “姑母!”馮落璃輕聲叫了一聲,身形出現在左昭儀的跟前,然後看了看左昭儀身側的頭戴風帽身著深紫色交領長袍朝服的大臣,


    “這位是樂平王車騎大將軍拓跋丕!濬兒呢?”左昭儀看出馮落璃的心思,開口解釋道,


    “皇叔公!”拓跋濬出現在眾人的跟前,朝拓跋丕施了一禮說道,


    “濬兒!你受苦了!”拓跋丕扶起拓跋濬神色悲憐的說道,


    “王爺,此地不宜久留!我看還是趕快離開的好!”左昭儀意有所指的提議道,


    拓跋丕點點頭,“快!你們兩個跟皇孫和馮姑娘換衣服!”拓跋丕對身邊的仆人丫鬟命令道,


    片刻之後,拓跋濬和馮落璃便換上了仆人和丫鬟的衣服;左昭儀則是看著拓跋濬和馮落璃,目光中流露著濃濃的心疼和不舍,“濬兒、璃兒無論如何離開這裏你們就安全了!”


    “濬兒,這個你拿著,有什麽狀況拿來防身,你要記住身為拓跋皇族的世嫡皇孫任何時候肩上挑起的都是整片北魏的江山,一切皇室血脈為重!北魏的江山社稷為重!”拓跋丕將一把金鞘身鑲碧玉的匕首遞給拓跋濬神色鄭重的說道,


    拓跋濬接過匕首,鄭重其事的點點頭,“皇叔公放心!濬兒謹記今日之教誨!”


    “好!我們這就出宮!”拓跋丕對拓跋濬臉上的那份鎮靜,厚積而薄發的氣勢十分滿意,不愧是皇上欽定的世嫡皇孫果然龍章鳳姿、氣度不凡。


    馮落璃和拓跋濬身著丫鬟、仆人的衣服跟在拓跋丕的身後,一路小心謹慎的走出了天安殿;皇宮之中很是寂靜,除了比平日裏多了幾倍不止臉孔生疏的禁軍守衛,便再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中常侍宗愛撤換了宮中大部分的禁軍守衛,在每一道宮門處都設下重重關卡,為的就是捉拿這些日子失蹤不見的世嫡皇孫拓跋濬。即便是以進宮拜祭之名的車騎大將軍拓跋丕在出入每一道宮門時也要接受嚴格的查驗;短短半個時辰的出宮行程,硬是花費了一個多時辰才走到宮城的西門承明門,再有一步便可遠離這是非之地了。


    “大將軍!今個兒何以自偏門而出?”一個禁軍侍衛長穿戴的守衛將拓跋丕的車駕攔住,帶著幾分探究問道,


    “拜祭先皇,自當躬身自省、正門招搖進出而不自製者實為汙先皇之靈!爾等一個無品階的小小侍衛長逾禮攔下車騎大將軍的車駕,所謂何故?”拓跋丕麵不改色冷冷的看了說話的侍衛長一眼,以居高臨下的氣勢壓製住眾人,聲色具凜,言辭灼灼的質問道,


    “屬下不敢!隻是這位小哥,卑職眼瞅著麵生,皇上有命,如遇可疑之人務必紫欣查驗盤問。卑職奉命辦事,絕無冒犯大將軍之意!”見拓跋丕是個不好招惹的主兒,侍衛長立刻調轉矛頭針對身著仆人衣服的拓跋濬辯解道,


    “什麽事?”一個粗啞、跋扈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馮落璃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的餘光看去,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之上端坐著一個身形眼熟的男子,中常侍宗愛,馮落璃辨認的出那天殺死皇上的兇手的身形,就是他;


    宗愛騎著馬一步一步的靠近馮落璃他們,心緊張的幾乎要跳出胸口來,馮落璃忍不住暗自攥緊衣角,手心冷汗涔涔,突然一隻溫軟的手掌將馮落璃冰冷的手握住;


    馮落璃看向同自己一樣坐在車轅之上,與自己並肩比鄰的拓跋濬;隻見他神色泰然,一隻手緊緊的握著馮落璃,另外一隻手則是按在了那把金鞘匕首之上;此刻拓跋濬那般湛然如神的模樣便深深的印在了馮落璃的心裏,對於死亡竟不似方才那般恐懼了。


    “報!大司馬,天安後殿密室發現世嫡皇孫!”突然一個禁軍跑到宗愛的馬前稟報,


    宗愛的眸色一沉,暴虐之氣即刻升騰而起,勒住韁繩調轉馬頭朝宮城內疾馳而去。馮落璃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再看拓跋濬的神色亦是緩和了許多;


    拓跋丕見狀,麵上升起一股暴戾之氣,怒視著守門的侍衛長,竟是一鞭打了過去,全然不顧被鞭子打得鮮血淋漓甩出很遠的侍衛長,大喝一聲“駕!”馬車駛出宮城,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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