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精忠剛才也聽了尚之信說什麽“我們這些遠客”之類的話,其用意是吳三桂冷落了他們,所以這罰酒一定是為了報怨,而且也帶有捉弄之意。吳三桂用求饒的眼光看他,是要他出麵說話。隻得站起說:“這罰酒也罷,敬酒也罷,本王倒有個折中的辦法。世璠王侄也許久沒與我們渴過酒,這中間十來桌客就都敬到,以謝大婚賀客大禮。親王爺就不必喝了。今夜大婚慶之樂,這湖南衡陽也有個娶親的風俗,就按這娶親之風俗樂一樂這位新郎的爹爹!親王是新婚王子的爺爺,他的爹不在這兒,就請親王爺替了。眾位所見如何?”


    吳三桂聽了又是叫苦,他明白這是眾人要給他臉上畫花了。


    因為吳三桂在未來湖南衡陽時,已將此地民風民俗作過調查,此地人們在婚嫁或生孩子時喜歡用畫花臉的方式來表示熱鬧和慶賀。


    所謂風俗是:結婚除喝酒外,還得吃糖。酒飯後主要發給每人一塊或一斤麵綿糖。這種糖咬在嘴中沾牙,二手拉得很長也不會斷,這叫恩愛糖,用這種糖沾公公的胡須,那是梳也梳不掉的。還有一種惡作劇,就是用鍋灰塗公公的臉,湖南衡陽仍盆地,四山多柴草,杉柏鬆的脂煙塗在臉上是幾天也洗不掉的。這些意思有點汙侮公公欺兒媳,民間傳說公公在廚房燒火,媳婦在鍋台上做飯,公公往爐堂加柴時,不小心撞著了媳婦,那媳婦還以為公公行為不端,生氣之下,伸手摸了鍋底煙灰抹在公公的臉上。久之這種讓公公冤枉背了黑鍋的玩笑就用在婚慶之上了。此地的老人在兒孫婚慶上常常逃之夭夭,躲著不見客的,勉的讓晚輩們塗了滿臉黑灰而令世人發笑。


    現在,吳三桂真替自己著急,他看見尚之信在張目四顧了,顯然在尋找那鍋灰之類的黑物了。這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蠻子,而且又是要爭取他的時候,總不能為了這點小事得罪了他吧!


    吳應麒這時站起來:“各位,我是世璠叔父,他父親不在身邊,我便是父了,這塗鍋灰的事還是讓我來吧!”


    眾人感到讓親王爺塗上黑鍋灰有損王爺尊嚴,都說:“還是吳應麒說的對,該塗他的臉!”


    吳應麒果真在燈台上沾了黑煙塗在滿臉烏黑,引的眾客哈哈大笑。


    再說吳世璠已圍著中間十桌二品的官員敬酒。一人一杯也有百來杯,雖是小杯,卻也醉的搖晃了。


    孫延齡過去扶他說:“好啦!好啦!看在我們相好的份上,我幫你喝!”


    吳世璠卻說:“笑話!我哪用的著你幫呢!別說……向這十桌大人敬酒,再加五桌我也能喝!”見了尚之信又說:“你還要不要再罰我?我可不怕!我沒醉!”在給尚之信敬酒時差點摔倒。


    方獻廷對吳三桂說:“王爺您瞧,王子少殿主隻怕是醉了!”


    吳三桂心痛孫子,朝胡守亮說:“愛卿,世璠該睡去了!”


    胡守亮朝戲台下站著的幾個宮女喊:“來呀!扶王子少殿主進洞房去!”


    那幾個宮女將吳世璠圍著,扶的扶,抱的抱,簇擁著朝洞房而去。


    吳世璠的確醉意朦朧,他被一陣一陣的鞭炮送著,可是他已感到這鞭炮聲似很遙遠的了,他的口中在斷斷續續地叫著:“醉花女,我的美人兒……”


    當他被送進洞房時,那些宮女都一齊跪下來迎接他。他哪裏理她們,推著她們鬧著:“去,去,去,我隻要醉花女,餘下的人都給我退下。”


    水仙花頭頂紅巾也在一旁跪下,輕聲叫了一聲:“叩見王子少殿主!”


    吳世璠睜開醉眼在洞房巡視了一遍,說:“美人你在哪兒?怎不來接我?”當他朦朧間見一人頂著紅巾跪在那兒,又搖晃著走了過去:“原來你在這兒,醉花,我的醉花女,我的心肝寶貝,今天你總算服了我了吧!總算歸順我了吧?哈哈……”


    水仙花一開始就聽到他在喊著姐姐醉花,心中不免害怕了,暗道:“怎麽?他要娶的人是醉花姐麽?難道還是王子酒醉的信口胡言呢?”正想著間,聽到“卟咚”一聲,隻得將頭巾撩開來看,這一看不當緊,心中卻緊張的跳起來,失聲地:“你是陸老板……”


    吳世璠跌倒又爬起在地上坐著,搖手叫著:“去他陸老板,我是王子,是少殿主。你……你過來扶我……”


    水仙花隻得壯起膽子過去扶他,吳世璠卻是雙手抱住了她,他托著水仙花的臉左看右看,嘴中卻喃喃地說:“是醉花女,不,又不象了。這兒太瘦,那兒太高,這是給化妝弄的連我也認不清了。也不……我怎麽見到你格外的熟識?瞧我一定是喝的太多,我本來就認識你的……對對,對了,你就是醉花女。你以為你了不起嗎?不錯,你很利害,現在老老實實的做我的女人吧!什麽了不起呢!原不過如此!”


    水仙花知道他醉的連人都認不清了,一定是將她當醉花女了,她真想告訴他不是醉花女,口中隻是:“不是,我不是……”


    吳世璠還是抱著她說:“誰叫你不是?你也太那個了,你差點弄的我身敗名裂。在生意上我是敗給了你,你弄的我已沒臉見人。我迴到王宮,我發誓,我非報仇不可!怎樣?你不被我娶來做了老婆嗎?我那時多麽想念你,你的美麗,你的聰明……”


    水仙花先是有些害怕,現在她對他媚笑:“你是王子?你不是陸老板?過去我們隻知道吃掉陸老板,吃掉搶了我何公館錫器的強盜,沒想到你卻變成了王子,這不是做夢嗎?”現在,她感到王子的手在她身上亂摸著,隻得說:“少殿主,你別急,別急呀!”但是她卻被王子一陣狂吻而透不過氣來。她嬌作一團:“少殿主,少殿主,你的手太重,我身上痛著呢!你讓我鬆一口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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