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還居然有這號人,別人已經騎在脖子上拉屎撒尿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是看熱鬧的風涼話,“螞蟻是要吞大象呀!”


    李建彬笑笑,雖有脾氣,也隻能壓一壓。


    他感知不重要,年一寬也聽到了風聲,在大門口那兒,年從車窗裏伸出頭來,“李副縣長是打算厚積而薄發,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兩者兼而有之,聽狼叫還不生活了?本來就是,怕人說啥?出不了一個星期,就疲乏無語,不勞那個神,我家那口子初來乍到,學曆不夠,正啃書本,飯得我來做,所以沒那功夫聽他們聒噪!”


    “哎,這就對了,李副縣長這態度是這個!”年一寬縮迴頭,大姆指卻豎出來。


    司機送李建彬迴到家裏,石桂梅果然沒有迴來,年紀大了,啃書本有些困難,需要多付出更多時間,不這樣,醫院裏就釘不住腳,別人捧你,你得自己站起來,要不然,就得被時代淘汰,為了這個,她恆定決心要考出來,醫學對她來說:是門冷僻科學,雖有人帶,也要是事親力親為,她是憑關係硬塞進去的,所以也遭人白眼,那些年石桂梅堪稱石瘋子,差不多每天別人不到她早到,別人走了,她要收拾,一到家裏,就一頭紮進書裏,視李建彬為外人,點燈熬油不說,連家務事也不能做,夫妻間那點事,很多時候省略不計,時間久了,李建彬生出嫌隙,話不好聽。


    “石桂梅,這他媽還叫生活嗎?我們還是夫妻嗎?我看再這樣下去,幹脆離婚得了,你說說你整日跟瘋子似的,究竟哪天是個頭?我可是活生生的人,差不多被你折磨不象個人!”


    “你再忍忍,熬一熬也就過去了!”她笑了,笑得無力,一低頭,又埋在書裏,那些枯燥無味的東西,居然看得津津有味,還不時笑出聲。


    “你他媽想熬死我呀?”


    “你當兵那些年,我們不都這樣熬過來的嗎?接著熬唄!”


    “你狗日的,老子好這一口,你就專在七寸淫癢的眼上,鑿個洞,專門讓我濾沙,小心哪天我倦了,夠了,我休了你!”


    “你他媽敢,有我一對兒女收拾你,你有賊心,敢生賊膽!”


    當時,恐怕誰也沒有那心,隻是戲語,莫道不可能,最終石桂梅通過自己的努力,實現了她主刀的夢,並且把李宜忠千刀萬剮了,夫複何求?有得必有失,她以非人的努力,換來了婚姻生活的破碎,夕陽織殘夢,努力會落迫,正是後半生活出了人樣,才從婚姻中出局,女兒雖好,包括後來的兒媳蔣靈芝都擎她高高在上,但李建彬在即將退休的落幕時刻,娶了周子爛,激情燃燒之後,他發現嫩草雖好,也有硬梗,周子波就是個無賴,這無賴卻穿梭在他們中間,左右他們的生活,年齡的懸殊,文化的差異,小市民的思想,讓他吃了一把後悔藥,人生就是這樣:魚和熊掌哪能兼得?


    李建彬對於縣級的同僚,多不了解,有些人屬阿諛奉承,有些人屬於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更多人是不卑不亢,誰也搞不懂那顆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很多時候,到是下麵人摸不清他來頭與背景,除了必要尊重,就是工作配合,大多時候,他呆在縣委大院,案牘勞形,人生大浪衝他於泰極,他已經知足,所以安穩是他主要標準,毛不平雖如潑婦,唧唧歪歪,他一笑了之。風清雲淡,他不是美食,不可能做到人人都喜歡。


    秋之風有些不知廉恥,搖過破門,把粗野送到草堂中間,風之蕭瑟,葉之舞舞,其翩躚之姿,實在是動人,成群接隊或單葉落寞而舞,象漢之後宮,飛燕纖腰騷首弄姿,韻之漢,漢之衰,長袖飛裙,歌舞升平,有風助力,有幾分妖嬈。


    草堂雖陋,心之靜,意之沉,飄然物外,炊煙如妖,疊舞彎曲,那是草木之靈,通過燃燒抽走。


    偶爾墜一下差境,心雖蒼,意雖涼,但因有親人相伴,一日三餐,加夾野味,勉強果腹,意不在此,亦不覺苦,我醉心於書裏,書外之景,是應景,我常陶醉於此,聽不風,看不見葉,飄然物外。


    妹小我三歲,知哥是上進而為,故無攪之意,遠看而心悅誠服,她不識字,知之皮毛。弟少我十三歲,我屬蛇,他命馬,孩子心,頑劣心重,我做什麽,他不管,有時喜歡拿我筆塗鴉,畫不歸類,字不成形,在紙上隨意性亂寫,寫出童年的無奈。我們的地方,實屬草堂,地球上一點,別人不慮,它卻存在,寄養著我的情感,藏著掖著包著,隨歲月而腐爛,旁人不知,我卻時常懷念靜謐裏流失的滲漏。弟目不識七,卻喜在我書上塗鴉,留痕不一定有意,在穿越樸素生活風景線時,我們相安相扶,為了就全生活,跌跌撞撞,身影拉胯,現在想來,心酸如同過電:曾經那樣生活過,咀嚼吐廢,喉嚨有一點唾液和咬碎混合汁液,不用加曲,即成上品佳釀,喝一口,醉迴年輕之時,囈語伴夢境,看電影一樣,重溫歲月點滴,激情依舊燃燒。


    宅著於家,時間短促,象在須臾之間,輕舟已經蕩過激情山穀,豪放的歌聲激蕩,在別人打盹的閑睱裏,我已經體驗了別人的感受,書於我,是另一種生活體驗,一種是純生活,另一種是純書,這兩種體驗切換,讓我愉悅渡過十八---二十歲之間異篡變色青蔥歲月,有感與懷念,寫出廢話邊篇,拾裝垃圾筒,不跺上一跺,都盛不下。


    李宜忠的智慧,非我家任何人可比,大船可達江通海,日進鬥金,想想人家是何等豪邁,把日月往嶄新裏過,沒有兩把刷子,憑啥要風風起,要雨雨下?唿風喚雨,不可謂不壯哉!李宏發一聲不響就有了工作,說下城中村之女,還在那裏有片宅子,新宅待辟,李宜忠能耐呀,那些年窩鄉下,憋屈了他天生的智慧,賈家溝雖僻,但到處傳揚李宜忠的事跡。


    暗香浮動月黃昏,拉著黑煙的小孤燈,還在如豆投影,波心投石,那攪動人心的漣漪一圈圈擴散。我卻象圖像,孤獨投影在低矮土牆上,偶爾動一下,證明我的存活,李紅旗屬於江湖,終究在江湖飄,我們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線。隔空不用眺望:聞其聲,觀其形,知其意,有驚爆,有興歎,有嘖語,嗚唿,天地不仁,造出此等混世魔王,人要變,山之高,水有險,攔不住,去意已決,定向而去,漸行漸遠,我之踽踽獨行,如蟲在草屑間,扭曲而爬,我之軌跡象跳線:彎勻波折,走出股市的行情,紅旗,是指引方向,作為生活的急先紅,獵獵作響,那種孤寂的夜晚,我沉浸在別人的悲歡離合裏,情緒起伏,翻卷成皺褶,那是矛盾的齊聚擠壓,舒緩的心情隔一會兒又平鋪展開,如布鋪地,任意在上麵撒歡翻出得意的筋鬥雲,晚上,在如豆的微光裏,隨書快意恩仇,有喝酒之態,醉而狂,狂而舞,排他無旁。


    第33章:


    要想插針,必須見縫,縫大跑馬,會荒疏,縫小捅針,一眼之穴,難為李紅霞,一個拿愛當飯的姑娘,她總能分毫不差把機會之針,別上,除了不能明目張膽去我家,如友相邀,談興甚歡,撫胸去意交談,在散淡被人忽略的時間裏,總能與我不期而遇,是巧合還是知習慣呆等得迴抱,不得而知,李瑞芹嫁了,隨風而逝,我隻有徜徉在記憶裏,去倒翻篇,偶爾吸咂式跪舔一下,其餘時間空放,為了排渲擁堵,我經常早起,去家鄉間小徑上散步,去看閑景舒胸放心,但每如此,李紅霞就象太陽,不用預約,出入村莊的路多達十幾條,因生活需要,自行開辟,有直有彎,但我就愛走兩條:非此即彼,一條是由我祖父李精妙開辟的推土之路,夏天水多,它排澇,秋冬無水,它是路,從我家往南,過汪直下,是溝路,平平展展,從河底長到坡頂,一色巴根草,綿軟到頂,從頂繡地,象地毯,走過路過不容錯過,那是我常走的路,筆一樣直,通往溝河之所,把陡然漲起的無緣之水送走,漫天的蘆葦在風裏,成了我的青紗帳,我用笨拙的文字,描寫過它的曼妙,也幻想過青澀愛情發生之地,溝壑之上,是陡如絕壁的路,東西向,橫亙於此,需以爬山精神攀越而上,上去之後,再迴眸,溝河之所,隱密在蘆葦裏,無限惆悵心生向意,轉一下身,南邊是一馬平川的農田。


    另一條在我家後,三彎五折歸於大統,那一路,再往上,就通東西大渠,到了那裏,心即小安,隻在大渠上徘徊,不會再向北,過了河,就是生僻之地,聞不見家鄉煙火氣,再往北,走出三裏地,就是兇險之地:小槐樹,看著木然,陰森恐怖,大人常說:那裏經常出鬼,李精樹就埋在小槐樹之地,俯瞰周邊,有一坡,喚名:唿風坡,每年深秋,在冷風蕭瑟裏,不管以什麽心態,還是要硬著頭皮去,不喜歡要去,恐怖更要去,山芋豐盈之地,雖埋不少死人於此,但山芋大豐收是不可抹殺的事實。


    李紅霞以極其簡單的方式,用最質樸的情感,渲染著心中有愛的青澀,白蛇千年等一迴,隻為愛而活,感動千萬人;牛郎每年農曆七月七見上一麵,走鵲橋,見織女,夢一樣迷死千人;李紅霞每兩周等一迴,隻為和我見麵,說不透,又繞不開,這樣女子和路遙創造的“劉巧珍”高度重合,可惜了,我不是高加林,我那樣:正在臆想的世界,乘風高飛,並不待見平凡,拿平凡當平庸。


    那個難能可貴的早上,我走的是溝渠之路,太陽還在海裏沒睡醒,東天已經亮了,懶雞叫得正歡,天濕有露,滴之成珠,墜於葉,銜於枝,晨鳥展翅,撲楞有聲,在高空旋響,我穿著布鞋,旁然無韻,拾秋趣,踏秋魂,在太陽掉地之前,必須返校,土地上嫋嫋升起一種近乎白汽的煙,虛若無骨。


    “北爺,起得好早,咋不多睡會兒?”那張臉永遠泛黑泛美,羞羞答答,不梳長辮子,隻紮馬尾,走起來,一甩一甩,如此黑,卻如此美,她象最亮的白熾燈,不敢直視,走兩個極端,以白為美的世界,一白可遮三醜,找不到比這張有趣的臉,她挎個籃子,矜持笑笑,勾魂,目光裏有勾魂刀,比鬼頭刀小,比鬼頭鋒利,閃著寒光。


    我不敢看它,臉孔生而有型,笑容如水流瀉,滋潤我心,心之幹涸開裂,裂之切,伸下手,酥癢滋潤,如水灌溉,咕嘟咕嘟之聲不絕於耳,那是切切嘈嘈弦響,音符象絲,被抽頭,被拉長拉細,心之怯樂響起,手足無措,在腰間普素舊衣服上,伸掌勁搓,搓之有掉,如灰羞愧,掉於腳,落於地,“噢,是李紅霞!你起這麽早?你大還好嗎?聽說你大哥複員了?並且說下媳婦,值得恭喜!”


    “是!北爺,我……?”她眼睛閃出淚光。


    我操!這是我最怕的,“李紅旗咋樣?”我是四六,永遠不著調。


    “他在城裏賣菜,不會如你,你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腦迴路,有電波閃爍,如雷電,見其形,不聽聲。


    “芹姑懷孕了!”


    雖在意料之中,難免震驚,“不管我事!”我抗辯道。


    “我知道與你無關,你緊張什麽?”


    “我哪有緊張?我無需緊張!”


    “你瘦多了,要多吃好東西,大補才行,你這個樣子,挺嚇人!”


    “是嗎?你家發大財了,你還不進城享福,窩在家裏受罪?”


    “哪裏有?剛起步,沒掙下幾個錢,我家人口多,要花銷地方多。北爺,我有話要對你說!”


    “說唄,我洗耳恭聽!”


    “聽就聽,幹嘛要洗耳?這兒沒水,下麵雖有水,水也髒!”


    “哈哈哈……”我開懷大笑,沒文化,多可怕,“那就不用洗,說吧,我聽著!”


    “這還差不多,北爺,無論我說啥,你都不要生氣,行不行?”


    “自然!”


    “就是……就是……那件事,你知道,非逼我說不可?”


    “哪件事?本人愚鈍,尚未開竅,請明說細講!”


    她窘迫要命,學狗,翻腳倒扒,扒出溝壑,收得了眼淚,藏得了羞愧,“我……我 ……?”


    唆鬼上吊,我不是不懂,我是在玩味、蹂躪童真,缺失要補迴來,要嫁人卻說不出口,沒有那麽羞,愛得不夠率真,她父親用的強盜邏輯吊打我父母,有覬覦,有狂扇,有拷問,更有羞辱,往事曆曆在頭腦,象幻燈片閃現,激起我的怒火,在風雨飄搖歲月裏,要怎樣隱忍?我就用她的愛吊打她,誰讓她是李宜忠親閨女,歲月扭曲,人性扭曲,“不說就走,沒功夫和你瞎掰!”


    “我要當你老婆,和你結婚!”淚水止不住,那是情緒的滲漏。


    “不可以!”


    “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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