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何時破境?”阿武牽著一個病懨懨的女子,輕聲問道。


    “不著急,隨時都可以,也就是那一步之遙。”阿芸的另一隻手上正把玩著那六枚銅錢,語氣很是輕鬆。


    自從在那座破觀裏,應該是一位名師的前輩的生魂鑽入銅錢後,這六枚銅錢似乎有了靈性,看似分離,實為一體。如今,阿芸施展六爻之術比過去輕鬆了不少。


    可這究竟是利是弊,她也不太明了,打算迴去後讓師父瞧瞧其中的端倪。


    對於阿芸來說,破境並不急於一時,命師一脈的修行自有玄妙,講的是一個順心。她心中牽掛阿武,就此破境離去,反而不美,甚至會壞了道行。


    此時,二人立於一座山巔之上,視線所及之處雲遮霧繞,稍遠處的景象都看不真切。


    “那裏應該有我的機緣。”阿武向前指了指。遠處有濃烈的劍氣在流動,隻是前方就是懸崖,他也有些躊躇。


    阿芸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什麽都看不清,你怎麽去?”


    “我自有辦法。不過那裏劍氣太盛,你承受不起。”阿武輕聲說道,“要不你先迴天興?”


    “不用,我就在這裏等你好了。若有變故,也好有個接應。”阿芸搖搖頭。在這裏等他,心裏才踏實踏實。


    “隨你。”阿武臉上重新掛起了慣常的笑,“隻是要答應我,事不可為,立即破境離開。”


    “好。”阿芸鄭重地點了下頭,心裏卻默語,“你要有事,我才不走。”


    阿武玲瓏心思,自然知道女子的想法,又何必點破呢?


    “那我先下去了。”阿武輕輕握了一下女子的手,兩塊玉玨碰撞聲分外清脆。


    阿武再不猶豫,縱身一躍。


    漫天的雲就像擺設,沒有一絲襯托之意。


    阿武置身茫茫雲海,無處借力,隻能把長劍墊於腳下,看似劍仙禦劍,其實狼狽不堪。


    幸虧旁邊的山壁處凹凸不平,他偶爾也能尋個空墊個腳,不至於落得太快,將自己摔個半死。


    如此幾番折騰,倒也穿過了雲層,眼前頓時開闊了幾分。


    這山壁實在過於堅實,阿武全力一刺,僅僅震落些許碎石,讓他偷不得半點懶,隻能故技重施,繼續向下墜去。


    直到離那地麵還有十丈左右,阿武先是對著山壁橫掃一劍,借力橫飛數丈,再向下連斬數劍,方在空中短暫停留了一瞬。


    阿武趁機換了一口氣,繼續以劍氣開路,最後還拿出陽尊臨走前贈予的輕身符貼在身上,這才安穩落地。


    早在半空中,他就看見遠處一塊巨石上,倒插著一把奇怪的寬劍。劍麵如門板,鏽跡斑斑,卻擋不住無數的劍氣流轉。


    “好強的劍意!”


    阿武離那寬劍約二十丈的距離,就已感覺有些吃力,幹脆盤膝而坐,體內的劍氣如瀑布般向那寬劍灑去,立即爆發出一陣炒豆般的響聲。


    砥礪劍意,自當如此。


    阿武體內的陰陽劍意交錯而出,陰極陽生,陽極陰生,互根互用,此消彼長。


    雖然寬劍殺力極大,阿武依然如小舟過驚濤,縱險象環生,卻安然無恙。


    他以天道觀世間之劍,皆有跡可循,再循路前訪,自然事半功倍。


    之路的左右兩條登山路其實各有講究,隻是唐忘不知道而已。


    左邊那黑色的山道是所謂的神路,右邊則是魔路。


    當初兩軍在此地一場曠世大戰,破碎了山河,甚至差點湮滅了此地的天地樊籠,直接飛入了虛空之中。


    修行之人,根腳各異,或與神相近,或與魔相親。因此所謂的機緣和傳承,其實看的就是所修大道是否契合。


    至於那些真正的神與魔,對於這些年輕人來說其實根本就不懂,而家裏的長輩對此也諱莫如深,隻有到了一定的高度,才能觸摸到其中的一些隱秘。


    武家所在的摩天門是雲洲的頂級勢力。武衡雖在空天城長大,但多少也知道一點自家武學的根腳,更何況早有前人栽樹,他與武劭隻需按圖索驥,很快就找到了契合的機緣之地。


    “衡哥,就是這裏了吧?”武劭走到一個寬僅能納一人的豁口處,從外麵看去,裏麵漆黑一片,仿佛一個死地。


    “應該是了。”武衡點點頭。此處機緣地極為隱蔽,常人根本想不到在這狹窄的豁口後麵會別有洞天。


    兩人一前一後側著身子勉強擠入豁口,前行二十丈後旁邊有個岔道,再如此前行二十丈後轉入新的岔道,此時才能隱約看見前方的光亮。


    一路上,武劭心中暗自思量,此次能來之路,自然是當初立功後的嘉獎,隻是那武衡還傻乎乎地以為自己是沾了他的光,純屬被賣了還替人數錢的貨。


    他正盤算著此次破境後,應該就有機會迴靈界,那邊的修煉環境不知比空天城好了多少倍,以自己的資質,將來突破元嬰應該也不會太難。


    “為何這條岔道如此長,走了那麽久還沒到?”武劭暗自疑惑,突然全身一個激靈,“不好,幻境!”


    武劭一個晃神,發現自己正跪在法場上,劊子手拄著刀,冷眼打量著自己的脖子,旁邊的香案上,一支香已燃燒過半。


    他的耳邊傳來一個聲音,“說吧,是誰讓你算計我的?”


    “不過是個幻境而已。”武劭心中暗自冷笑。他也不答話,隻是想著如何才能脫困。


    隻是武衡的幻劍之陣極為詭異,一旦將敵人的心神拉入其中,要想出去,至少都會脫層皮。畢竟不是人人都似唐忘那般,識海中有把墨刀可以正本清源。


    “那就看你熬得住幾次。”武衡冰冷的聲音一閃而逝。


    香盡刀落,武劭當即眼前一黑。再睜眼時,他被綁在一個刑架上,脖子處的疼痛依然沒有消去,腦子裏的思緒開始有些混亂。


    “說不說隨你。隻要再死幾次,你的心境就會徹底崩爛。”武衡的聲音依然冰冷。


    武劭知道對方不是在恫嚇自己,這幻劍之陣本就可以消磨神魂,是武家一脈的立足秘術。


    “我說了,你會放過我?”武劭不屑地問了一句。


    “你會說的,等你心境徹底崩爛,我問什麽你都會說。”武衡慢條斯理地說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血刀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豆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豆虎並收藏血刀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