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的一句話,把張嬤嬤的思緒拉迴了十四年前。


    她仔細迴憶了一遍那一日發生的事情。


    那個時候情況十分特殊,因為三皇子被貶謫,京裏幾乎沒有人願意和匆忙間迴京的三皇子妃扯上關係。


    沒過多久珍妃娘娘歿了,三皇子妃便一直住在白雲庵。


    裴家的幾位夫人偶爾送些必需品去白雲庵探望三皇子妃,但誰也不願意和她有太多的牽扯。


    尤其是後來她傳出勞累過度流產的消息,裴家的夫人們更不敢沾惹了。


    因為在大周朝,出嫁的姑奶奶流產是不興迴娘家的,怕沾染上晦氣。


    隻有自家二小姐對唯一的嫡親小姑子十分照顧,根本不在乎吉不吉利,讓她去自己的陪嫁別苑中將養身體。


    七夕前一日早飯後,二小姐聽說了三皇子妃在別苑中生病的消息,帶著她和幾個隨身伺候的丫鬟,坐上馬車離開了侯府。


    沒想到剛一出城就遇上了逃婚的元家十三姑娘元蕙。


    後來蕙姑娘就上了她們的馬車,可快到別苑時她聽說三皇子妃住在別苑又離開了。


    馬車很快駛到了別苑大門口。


    在別苑養病的三皇子妃親自出迎。


    然而,即使是穠豔精致的妝容也沒能掩蓋住她憔悴蒼白的病容,她甚至需要依靠尺素和靳嬤嬤的攙扶才能站穩。


    之後


    之後的事情可以用一團糟來形容。


    一直胎像穩固的二小姐居然莫名早產了,九死一生誕下了小郡主。


    不是沒有懷疑過有人對二小姐下黑手,可張嬤嬤也是從宮裏麵出來的人,各種藥物各種手段都是見識過的。


    那一日不管是氣味還是飲食都沒有異常。


    張嬤嬤皺起眉頭看著顧夕:“二小姐,您覺得有什麽不對?”


    顧夕幽幽道:“嬤嬤,我懷疑歆兒不是我的孩子。”


    張嬤嬤險些從椅子上蹦起來:“不可能!”


    顧夕伸手按住張嬤嬤:“嬤嬤,你聽我慢慢說。”


    張嬤嬤穩住心神,微微點了點頭。


    顧夕道:“去別苑的前一日老馮院判還給我把過脈,說肚子裏的孩子十分安穩,最好多走動以利於生產。


    我們乘坐馬車走的是官道,道路十分平坦而且速度很慢,我到了別苑之後並沒有覺出任何不適。


    那一日的飲食您替我看過的,也沒有任何問題。


    那麽我為什麽會早產?”


    張嬤嬤方才想的就是這個問題,顯然她並不知道答案。


    顧夕又道:“咱們暫且不管這個,因為事發突然,那一日我身邊除了嬤嬤就隻有四個丫鬟,她們年紀小沒經過事兒,生產的時候都留在了外間,產房裏替我接生的嬤嬤全都是裴廷瑜身邊的人。”


    張嬤嬤也是腦子很好用的人,很快就明白了顧夕話裏的意思。


    她腦海裏很快就浮現出當日顧夕生產時的情形。


    因為是早產,二小姐生產得並不順利。


    用盡全力把孩子生出來之後她整個人完全虛脫暈厥過去。


    她當時隻顧著照料二小姐,孩子全都是由那幾個嬤嬤幫忙收拾的。


    等她把二小姐料理清爽,剛出世的小女嬰已經清洗幹淨包裹好送到她手裏。


    那女嬰小小的,弱弱的,的確是個剛出世的早產兒。


    而且事後她也看過那女嬰的臍帶,是當天出生的沒錯。


    她握了握拳啞著聲音道:“二小姐的意思孩子一出世就被調包了?”


    顧夕臉上浮現出一絲嘲諷的意味:“別說你,我自己也不相信,可事實上,這個可能性非常之大。”


    張嬤嬤低下頭沉吟不語。


    三皇子妃是二小姐嫡親的小姑子,二小姐待她又這麽好,她有什麽理由這般暗害自己的嫂子和小侄女?


    而且當日早產的小女嬰豈是那麽好找的,豈能說換就換?


    最重要的是,小郡主雖然半點都不像自家二小姐,可那張臉任誰看了都知道她的確是侯爺的孩子。


    顧夕像是知道張嬤嬤在想什麽一樣,冷聲道:“從前她待我的確十分客氣,一副非常依賴我的樣子,可自從她當了皇後娘娘,嬤嬤沒有發現她變了麽?


    或者說她從來就沒有變過,如今她身居高位,不想,也不需要再繼續裝了。”


    張嬤嬤抿了抿嘴,顫抖著聲音道:“二小姐,那小小姐都是老奴的罪過,沒能看好小小姐”


    如果這些猜測都是真的,時隔十四年,當年早產的小小姐


    她到底是生是死?


    就算是僥幸活下來,沒有親爹親娘的疼愛,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她現在還好好兒的麽?


    張嬤嬤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顧夕拍了拍張嬤嬤的手:“嬤嬤,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咱們必須把這件事兒查個水落石出。”


    張嬤嬤抬起一雙淚眼道:“二小姐,您有小小姐的消息了?”


    顧夕長出了一口氣道:“這件事咱們得從長計較,我的女兒被調包了,那歆兒是誰的孩子?”


    張嬤嬤抹了一把眼淚道:“小郡主和侯爺長得那般相像,莫非她是侯爺和別的女人”


    她雖然是宮裏出來的,什麽醃臢事兒都見識過,但畢竟還是個內宅婦人,聽說了這樣的事情隻會往負心漢的身上想。


    沒想到侯爺人模狗樣的,居然這般惡心,把自己和旁人生的孩子換到二小姐身邊當作嫡女。


    可也不對呐,就算是他心疼別的女人生的孩子,二小姐生的孩子他就舍得?


    張嬤嬤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顧夕道:“嬤嬤您忘了一個人,當初元蕙聽說裴廷瑜住在別苑就離開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了音訊。


    我後來問過元家老夫人,她說元蕙逃婚後嫁給了西北軍中的一位百戶,同元家算是斷了關係。”


    張嬤嬤依舊迷糊:“蕙姑娘?她和這事兒有什麽幹係?”


    顧夕長歎了一口氣道:“那一日事發突然,咱們都沒有顧得上關心元蕙去哪兒了,可今日姐姐對我說,那一年的七夕,元蕙在京城郊外撿到了一個女嬰。”


    張嬤嬤心裏一緊,追問道:“那孩子呢?”


    顧夕柔聲道:“她就是姐姐的二女兒元沅。”


    張嬤嬤驚唿道:“元二姑娘!”


    她不再懷疑小小姐被調包的事兒了。


    因為任是誰都不會懷疑元二姑娘同顧家雙嬌之間的血緣關係。


    既然她不是大小姐的女兒,那就必然同二小姐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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