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血脈之力,可以帶來超越極限的力量。與此同時,卻會損耗你的壽元。


    日後定當慎用!」


    王老爺子的傳音,以印記形式迴響於識海。


    他將殘存數百年的壽元,以及血脈中蘊藏的力量,盡數在此刻燃燒。


    以漸次崩壞的身軀,強行抹平與曜之間的差距。


    赤焰升騰的眼眸,似若金剛怒目。


    轟出的火焰拳,砸中曜煞氣防護的軀體。


    哢嚓。


    一聲不易察覺的輕響,在三位強者靈識中猶如雷震。


    天際翻卷的烏雲,感應到蒼穹境大圓滿氣息,發出憤怒的風吼。


    神樹遠在地麵的根須,以極為獨特的路徑野蠻生長,不過幾息,構築成八卦陣形態。


    猛獸般的王老爺子,不給曜留絲毫喘息之機,以霸山火拳猛轟打出裂痕的部位。


    漫天飄蕩的離浣神火,猶如漫天飛雪,封鎖曜的逃亡路線。


    蘇夜心中沒有行將收網的喜悅,感應烈焰般燃燒生命的王老爺子,不免生出幾分感傷。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碌碌無為者不計其數。


    故而能在曆史長河中留下名姓,足可慰藉平生。


    老夫隻是選擇不再延續漫長生命,提筆寫下一個壯烈的終章。你肩負常人難以背負的使命,切莫因之而動搖本心。」


    咚!


    王老爺子的火焰重拳,將大妖從半空轟落,砸在神山不可破除的地麵。


    曜的憤怒,瞬息變得極致強盛。


    荒古便已存在的神山……鎮守這座山的神樹……死到臨頭,選擇焚燒半仙之體,死命要將其重創的王震……


    還有那始終未曾竭盡全力,不知其心的蘇夜。


    毀滅這一切的渴望化作野獸,在曜心底肆意咆哮。


    曜隨手抹過碎裂的肩膀,黑色煞氣填充裂痕,瞬息恢複如初。


    他的話語,隻餘盛怒之下的狂躁重複。


    “不可饒恕……不可饒恕……”


    蘇夜已無力挽迴王老爺子的生命。


    眼神平靜中帶有幾分冰冷。


    右手金光一閃,齊仲山臨終前贈送給他的寶瓶,落在掌心之上。


    瓶口歪斜,傾倒出幾滴濃鬱到近乎粘稠的黑色液體。


    曜感應到黑色水滴中屬於它的氣息。


    意欲化出分身,阻止其落地。


    “休想越過老夫的防禦!”王老爺子的心聲,發自於本能。


    重拳撕裂空間,岩漿紋路變作赤紅,將曜分化而出的黑線,盡數焚為無形。


    曜暴怒已極,召出淩厲霸道的黃泉刺。


    長臂前擊,頃刻刺穿王老爺子消耗殆盡的軀體。


    熾烈黑焰焚燒已然沸騰的血脈。


    “你給我去死!”暴怒之下,曜的理智和修養,全數隨風飄散。


    它的心中,僅剩強烈到無法抑製的殺意。


    黑色水滴與地麵相遇,潛藏在地底的根須,頃刻破開外力無法損傷的地麵。


    離地幾尺高度,構築起一個由根須組成的八卦台。


    曜的情緒,開始不由自主地下墜。


    “這個寶瓶名為七情六欲瓶,可以栽種情緒,”蘇夜的清朗聲音,在天際彌漫迴響,“你的所有感受,都將在這方天地裏增幅擴大。”


    “蘇夜,枉……”曜尚未講完話,便覺體內力量出現不可挽迴的分化。


    一頭瑩藍小獸,從它體內鑽出,餘留下全無防護的肌膚。


    倏忽而至的火拳,擊穿了來之不易的破綻。


    神樹長蛇般的枝條,仿佛萬千絲線,以曜無法閃避的速度,將之捆在其中。


    隻是刹那間,便與地麵的法陣互相連接。


    遠天之上飄落的葉片,在半空中緩慢翻轉,以難以察覺的速度向地麵墜落。


    空間沒有異常。


    “你改變了時間?”曜嘴角淌血,漆黑眼眸中,閃爍著難以掩飾的恐懼。


    “管和,我那麽尊敬您,您為何要殺害我的祖父?”齊崖的聲音和情緒,通過七情六欲瓶滋養的水滴,傳遞進煞妖全無防護的心底。


    蘇夜抬起右手,掌心對準大妖,施展塵世苦海。


    情緒增幅千倍。


    曜出現瞬息愣神。


    瞬時沙華籠罩大妖,將短暫的空白,變作漫長的永恆。


    沈莊和陸景已是遍體鱗傷,因感應到蘇夜氣息,將身負重傷的敖澈帶至曜本體所在的空間。


    “王老爺子!”沈莊看到生命元力即將耗盡的王震,不由驚唿出聲。


    陸景眼神激蕩,卻是一言未發。


    敖澈胳膊架著沈莊肩膀,幾乎無法動轉的眼眸,呆滯注視王老爺子逐漸黯淡的火焰紋路。


    蘇夜瞬身至曜身前。


    “你這個陰險狡詐的小人,”曜的傳音,破除瞬時沙華構築的時間禁錮,傳進蘇夜識海,“待我度過這個危機,定當把你碎屍萬段!”


    “我還有最後一招,”蘇夜眼神中全無半分悲憫,語氣格外平靜,“……以始祖之名,送葬你這個強大到令人厭惡的大敵。”


    太初劍進入掌握。


    黑白分明的劍身,在日光般的烈焰之下,隱藏一種返璞歸真的力量。


    這力量中有天與地,陰與陽……甚至還有喜怒哀樂。


    三位傷勢頗重的強者,震驚凝望輕鬆斬下曜首級的蘇夜。


    強悍的始祖之力,在下一刻,將這頭極難對付的大妖化為了齏粉。


    哢嚓。


    天際降下的劫雷,照亮神樹枝葉遮蔽的黑天。猶如張牙舞爪的龍蛇,徑奔王老爺子行將殞滅的軀體。


    太初劍斬向天際,一條由離浣魔焰匯聚而成的黑龍撲向劫雷。


    兩相碰撞,將雷電斬為萬千碎片。


    經瞬時沙華延阻,以極為遲慢的速度,在大戰過後的天際飛舞。


    蘇夜抱住王老爺子向下墜落的身軀,瞬身至地麵,將其輕輕放下。


    王老爺子的生氣,已在曜被殺的刹那耗盡。


    被烈焰燒成黑色的臉龐,帶著欣慰笑意,定格住漫長而燦爛的一生。


    沈莊,陸景和敖澈隨之迴到地麵。


    注視亡身的王老爺子,心底的悲傷,蓋過劫後餘生的慶幸。


    “王老爺子是個英雄,”陸景道,“本官定當奏報陛下,以彰顯他的功績。”


    “三位前輩,請你們火速返迴機關城!”蘇夜感應到初入神山時,那道強悍的煞氣。


    不忍再見盟友亡身的蘇夜,催趕三人離開是非之地。


    “可……”沈莊話音未落,瞳孔猛然收縮,看向高處的橫生枝節。


    那裏站著一位身穿夜行衣的男人。


    “王震燃燒生命,幫你鋪了一條通往未來的路。”煞妖聲音渾厚低沉,“隻可惜,我不會讓這樣的未來,繼續存活於世。”


    沈莊,陸景和敖澈,悉皆感到一陣絕望。


    他們已無餘力,再對付第二隻大妖。


    蘇夜剛想拚上性命,點亮陰陽鏡所有古篆字。


    但覺肩膀被一隻大手輕輕按住,浩瀚如海的氣勁,將半亮的古篆字重新封印。


    其人笑看本想坐收漁利的煞妖,輕聲問道:


    “鬧夠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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