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風盛行的三千世界,資質絕佳,淡泊俗塵情欲者拜入修仙宗門。


    廟堂之高,留給喜好權勢者。


    不喜被規矩或位階束縛,又恐散修無助者聚到一處,創立江湖幫派。


    魔教立教之初,皆是慕歐陽誌劍魔之名而來。


    加入魔教,身不由己者不計其數。


    歐陽誌殞身之日,此類人即便脫身而去。再歸俗塵,驚覺不為正道所容。


    有些重返魔教,也有些遠遁深山或前往七星寶島,隱世而居,不問世事。


    群龍無首的魔教,逐漸由盛轉衰。


    然而瘦死的駱駝終歸比馬大,一直延續至今。


    南蓮身為執掌實權的聖女,雖在保舉蘇夜擔任教主之後,威望大受損害,卻是仍能在這碧落黃泉,掌控明暗兩道的眼線。


    弱水地牢,與護城河同屬一脈。


    朝天樺打造的舟船,半沉在水麵之下,常年浸泡而生的青苔,並未被可吞噬萬物的黃泉所泯滅。


    南蓮右手拈訣,玉指漣漪狀搖擺。


    半沒在弱水之中的舟船,緩慢破開水麵,漏淨船身裏的水,木板自動閉合。


    “教主大人,請。”南蓮側過身子,延請蘇夜先行。


    弱水環繞的孤島之上,十個圓形牢籠呈圓環分布。


    鐵柱烙印的古魔文,與蘇夜在魔神洞天中所見,略有些出入。


    蘇夜以自創術法的親身經曆,進行反向推論,大膽揣測劍魔曾接觸過古魔文,從中演化生發,創出大衍造化訣和諸多奇詭煉器之法。


    畢竟全無奪取他人造化,引為己用的天地至理。


    魔文印記紋路中,隱約可見不同於鐵柱的黑色穢物,綿延日久的罪惡,通過地牢囚籠,訴說著百多年前的腥風血雨。


    嘩啦啦。


    一位滿身血汙,手腳被禁錮鎖鏈困住的蓬發男子,傷口化膿的手,緊緊抓住鐵柱。


    因太過用力,而指節泛白。


    張開結滿血痂的嘴唇,聲色俱厲地嘶吼:


    “啊!啊!”


    “您放心,妾身隻是將他毒啞,並未割去他的舌頭。”南蓮似是能讀懂蘇夜心思,輕聲替他寬懷。


    蘇夜並不會同情敵人,轉頭問道:“你是說這個人……參與了此番勾結妖邪的密謀?”


    “證據確鑿……隻這鄭雲是個硬骨頭,縱使酷刑加身,仍是不肯講半個字。”南蓮輕聲迴答。


    “他剛才不就說話了嗎?”蘇夜笑道,“還吼得很大聲。”


    南蓮略顯錯愕。


    她跟隨歐陽誌數百年,習慣他的不苟言笑。


    蘇夜在麵對仇敵時,仍有心思笑談。


    一時間,令她反應不及,竟致呆立當場。


    “南姑娘,你放心,這鄭雲是個豪傑,我能令他鬆口。”蘇夜聆聽南蓮心聲,微笑解她困惑。


    “教主大人,鄭雲一心求死,怕是不肯說……”


    “我自有手段。”蘇夜的話語間,總有掩藏不住的自信。


    南蓮凝望蘇夜,卻又像隔著一層紗,根本看不清楚。


    ……


    “鄭雲,你可有家人宗族在世?”蘇夜語氣波瀾不驚。


    鄭雲眼眸上翻,惡狠狠瞪視蘇夜。


    南蓮錯愕抬頭,及至看清蘇夜黑色長發,以及略顯消瘦的背影。


    猛然迴過神,自嘲般地笑了笑。


    她心中仍有劍魔殘存的影子,可蘇夜終歸不是那個逐漸遠去的傳說。


    “廟堂之中,若是有人謀逆,成則承襲大統,敗則株連九族。”蘇夜聲音在弱水地牢中迴響,“延至魔教,亦是此理。”


    鄭雲眼眸中的恨意,便如噬魂烈焰,意欲將蘇夜焚為虛無。


    可惜他修為被禁錮,穿起琵琶骨的鐵鉤,無時無刻不在吸食他的鮮血。


    已是砧板上的魚肉,唯有死路一條。


    “南姑娘,可有解藥?”蘇夜轉頭看向南蓮。


    南蓮掌心浮現一顆火紅色丹藥,玉手輕揮,靈氣托舉至蘇夜身前。


    鄭雲汙穢臉龐,映襯黑白分明的眼眸。


    濃烈到極致的恨意,便似蝕骨毒藥,足可令人心生恐懼。


    蘇夜全無懼色,將丹藥遞進囚籠。


    南蓮玉手拈訣,關注鄭雲動態,以防蘇夜遭遇不測。


    鄭雲泛白的指節,更白了幾分。


    “你不吃解藥,怎能開口罵我?”蘇夜笑意盎然。


    鄭雲眼中恨意,因權衡利弊而變得寡淡。


    接過蘇夜遞來的丹丸,將其吞入口中。


    須臾,毒力消解。


    聲音嘶啞地破口大罵:


    “南蓮,你這個賤人,休想從我口中聽到一句有價值的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南蓮怒意湧現,旋即又壓製下去:


    “今番要跟你談話的不是我,而是蘇教主。”


    “蘇教主……”鄭雲轉頭看向蘇夜,“你就是蘇夜?”


    口腔生津,對著他的麵龐,毫無征兆地啐了一口唾沫。


    瑩白劍氣火焰,瞬息將其焚為無形。


    蘇夜全不受影響,仍是神情自若。


    “劍……劍氣?”鄭雲眼神錯愕,不可置信地盯視蘇夜,仿佛第一次見到他。


    “繼續方才的話題,”蘇夜並未理會鄭雲的話,“我不是你們的魔祖聖師,不會沿用他的那套法則。”


    “別以為我鄭雲是好糊弄的主,縱使你說下大天來,我也不會泄露半句機密!”


    “你在教內擔任饕餮堂香主,有兩位過命兄弟,其一名周闖,其二喚作何棠。”蘇夜臉上的笑容,盡顯少年意氣,“我還知道,你怕死。”


    “你……”鄭雲轉頭看向南蓮,“你這個……”


    “不關他的事,”蘇夜截住鄭雲沙啞的話語,“豈不聞我有鬼神莫測之機,通天徹地之能?看你一眼,我就能了解前因後果。”


    鄭雲眼底,浮現出一抹難以掩飾的恐懼。


    關於蘇夜的傳說,在碧落黃泉中傳得神乎其神。


    儒祖傳授的聆聽心聲之能,在神秘麵紗遮掩之下,演化成鬼神般的力量。


    “你……你究竟是……”鄭雲沙啞的話語,因驚恐與絕望而斷斷續續。


    南蓮亦是心生錯愕。


    她從未向蘇夜介紹過鄭雲,更是提都沒提過周闖和何棠。


    眼見他道出鄭雲身份,以及兩位潛伏在水麵之下的教眾,不由感到又驚又喜。


    驚的是蘇夜的能耐,喜的也是此事。


    “歐陽前輩的‘三劍’之論……我有鬼神莫測之機的傳聞……承接天命的潛在可能。凡此種種,皆為真實。


    “你們出賣靈魂給煞妖的事,我也一清二楚。”


    鄭雲眼神中的怨恨,因蘇夜道出的玄機,凝固成濃到化不開的恐懼。


    他已經分不清楚,蘇夜究竟是人,還是詭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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