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繼禮一愣,趕緊問道:“父親,怎麽了?”


    溫太師提醒道:“如今川兒的死還沒有查明真相,那個藥雖然是誌遠買迴來的,你怎麽知道這中間沒有別人的手筆?萬一有人在背後伺機而動,隻要林家公布川兒是羞愧自盡,那邊直接放出證據,他是被自己親爹的愚蠢害死了,而且還是為了欺君,那不是讓全天下的人都要消化林家?而且到時候就是雙重欺君,這個罪名你要讓林家怎麽承擔?我們溫家也沒有辦法逃脫幹係。”


    這一段話,讓溫繼禮驚詫不已。


    什麽人能夠算計得如此深遠?若不是父親提醒,隻怕他已經著了道。


    “安國郡主?”


    跟崔安如想的一樣,這些人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都會第一個想到她。


    “估計就是那邊的人,若真是她,我們對她的了解還是不夠……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雖然成過親,掌過家,歲數還是在那裏擺著。想不到做事這樣老練,而且伏筆竟然這麽深……說不定,她背後還有別人。”


    溫太師對崔安如的評價,讓溫繼禮都跟著心驚。


    “她背後不就是一個太後娘娘麽?如今太後娘娘不在京都,即便是兩人之間往來密切,也沒有辦法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部署這些……更何況,太後娘娘沒有理由對我們動手……”


    溫太師沒有馬上迴答,如今他死了一個外孫,根本就沒有辦法保持心態穩定。


    “走吧,去看看再說……”


    “要告訴夫人他們麽?”溫繼禮問了一句。


    如今林家和孟氏他們那邊的關係,他真的在糾結。


    “當然要告訴,她不是什麽不識大體的了,該怎麽做,她自己心裏很清楚,還不用你來擔心。”


    溫太師的話,讓溫繼禮更加羞愧。


    他沒有停留,直接去了孟氏那裏,剛好溫如雪也在。


    他簡單說了一下林家的情況,溫如雪都愣住了。


    她跟溫太師有同樣的直覺,這件事大概跟崔安如有關。


    可是她沒有任何的證據支持。


    藥是青樓的,是林誌遠親自買迴來的,而且還是輾轉了幾天才拿到手,一切都跟鎮國公府無關。


    孟氏很是大氣地說道:“老爺和公爹先去,我等等如風,我們一道過去,至於如雪,正在備嫁,就不要讓她去麵對這樣的場麵了……”


    溫繼禮想了想,沒有什麽不妥當,點了點頭,還想說點什麽。


    “老爺,可是有什麽不妥?”


    孟氏客氣的問道,讓溫繼禮又是一陣難受。


    如今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真的可以用客客氣氣來形容了。


    “沒有……”


    溫繼禮無奈,隻能先退了出去。


    溫太師那邊已經準備好,溫繼禮迴來之後來兩人就出發去了林家。


    “母親,表哥是真的死了?”溫如雪問道。


    孟氏眼神清明,看了看外麵。


    “這種事若是他們都敢作假,那才是蠢到家了,你祖父和父親都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溫如雪問道:“就不怕他真的是詐死麽?”


    “沒有理由……隻要裝病就行了,沒有必要真的死……按照你祖父和父親的性格,他若是裝死,他們也會讓他真死……”


    溫如雪稍微吃驚了一下,畢竟之前他們對溫氏的疼愛,並不是說說而已,連帶著對溫氏的兩個孩子,都無比溺愛。


    看到她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溫氏說道:“當年你父親能夠拋棄自己的生母,不過是因為你祖父說了你祖母的壞話……那個時候你父親才十一歲,在家族榮耀,自己的前途,和你祖母之間,他果斷地選擇了前者,之後為了彌補自己心裏的空虛,又把所有的感情都迴報給老夫人。其實他也是個病人,而且病得離譜。”


    溫如雪蒙了,她這是第一次聽母親用這樣的方式來剖析父親。


    “這些話,本來不該跟你說,畢竟為人子女,不該多去關注長輩的醜事,可是你馬上要成為皇室的一份子了,將來要麵臨的醃臢,隻怕更多,有些事你沒有提前的準備,隻怕不好應對。包括你祖父在內,溫家的男人都很自私,又偏執地相信自己是個長情的人。隻怕這種錯覺,他們自己已經相信了。”


    溫如雪心疼地伸出手,放在孟氏的膝蓋上。


    “母親,這些年你過得不容易吧?”


    孟氏卻說道:“傻孩子,你外祖父當年可是先皇的伴讀,你舅舅也向來強勢,這些年你祖父再怎麽驕縱你姑母,終究會維護我的顏麵。世家大族,這些事其實見怪不怪了,女子生存本來就不該依附於男子,隻不過各種條陳,讓我們無力掙脫而已。所以在自己沒有絕對的實力掌控局勢的時候,一個穩定可靠的娘家,很是重要,這也是宮裏這個時候給你賜婚的原因,因為他們都知道,你若是嫁入皇室,我就沒有辦法和離了……”


    溫如雪表情動容:“母親,那我們……”


    “不行,不要動這個念頭,如今在這個家,母親跟你父親這樣相敬如賓,已經不錯,即便是和離,母親也不想再嫁,你和如風也是我們之間必然沒有辦法繞開的牽絆。母親把注意力放在你們身上,不就輕鬆多了?”


    孟氏溫柔的語調,讓溫如雪從心裏覺得溫暖。


    “我會努力,成為母親的依靠……”


    孟氏感慨地反過來握著她的手:“母親這個年紀了,看著你們長大,已經沒有太多奢求,至少我這一生,有疼我愛我的家族,有懂事體貼的兒女,至於本來就沒有什麽感情基礎的夫君,也全憑運氣……至少這些年,你父親對我足夠尊重,雖然母親很羨慕安國郡主果斷和離的勇氣,畢竟她沒有什麽牽絆,我能做的,也隻有靜靜地欣賞而已。”


    溫如雪眼角已經濕潤,這種絲絲綿綿的溫情,輕柔地流進心裏。


    “其實留在溫家,也未必是什麽壞事,至少我教養出來的你哥哥,跟你祖父和父親有本質的區別,若是將來他因為血緣的關係,出現了那些征兆,我也可以及時扼殺……你外祖母和我都有一個遺憾,就是當年你祖母從溫家離開,死在外麵……你祖母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你祖父配不上她,你父親也沒有資格叫她一聲母親,賀家更是沒有資格有這個女兒……這些年,我在努力地讓你們有這個資格,叫她一聲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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