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你愛的是蕭逸宸還是皇上?”


    “有什麽區別嗎?”雪依語塞,她不知道該如何迴答煜王,自己愛蕭逸宸嗎?又愛皇上嗎?


    “當然有區別,雪依認識的蕭逸宸是一個醜陋冷漠的殘廢,而皇上則是一個英俊瀟灑寵愛你的男人。”煜王窮追不舍。


    雪依她淺笑如清風,那抹笑意落在煜王的眼眸,刺痛。


    “我不會離開皇宮離開皇上,起碼不是現在。”雪依不想和煜王糾纏下去,深情如他,她今生再也無力承受。


    事實很殘酷,兩個人小心翼翼的繞著圈子。


    宿命中早已注定,是緣是怨還是冤,他們誰也逃不開,既如此,倒不如坦坦蕩蕩向前走。


    誰也不能說服誰,誰也不能主宰誰的命運,誰也不能預測未來的事情,隻有等待,煜王雖然不想看著雪依迴到孤冷的皇宮,卻也不想勉強她,知雪依心意已定,猜測鞏尚義的家人應該已經散去,煜王牽著雪依自屋脊上飛落在小巷。


    雪依怔怔的看著煜王,這個真正的五皇子,想起了昔日蕭逸宸假扮的五皇子,那時候,隻要她遇到危險,那個五皇子總會在第一時間出現救她助她,那時候的她是喜歡五皇子的。


    “陪我去一個地方吧。”雪依緩緩走著。


    煜王跟在她的身後:“驛館那邊有皇上的眼線,而且藍荷公主現在仍舊昏迷不醒,咱們就是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雪依愣怔怔的杵在原地,他竟然猜的出她的心思!


    “末將叩見煜王千歲千歲千千歲。”馬蹄聲落,身穿盔甲的禦林軍士遠遠見到煜王,跳下馬跪下。


    “平身。”煜王雙手攙起軍士。


    煜王看看雪依,他知道,雪依再想走已經來不及了,看來皇上就在附近了,果然,馬蹄聲起,煙塵處,白色的身影漸漸清晰,成帝白衣錦服打馬而至,一眼就看見雪依,人已經飄落馬下,疾步掠到雪依麵前,抓著雪依的手,不知是氣惱還是興奮聲音竟帶了幾分輕顫:“雪兒,你去了哪兒,急死朕了?”


    雪依撲到成帝懷中,清淚淌下,哽咽道:“是臣妾不好,臣妾一時貪戀宮外的風景,迷了方向,若不是煜王,差點就再也見不到皇上了。”


    眼淚永遠是對付愛人的最好的武器。


    成帝見雪依梨花帶雨,早已經把心中的疑問和氣惱丟到爪哇國去了,他看看雪依再看看煜王,衝著煜王問道:“煜王,究竟怎麽迴事?”


    雪依忙製止道:“不要說。”


    “為什麽不說,煜王,快說。”


    煜王看看雪依,沉默著 ,他知道雪依並不需要他說什麽,果然,雪依嚶嚶啜泣道:“還是臣妾說吧,適才,臣妾遇見了一夥人,手持臣妾的畫像在尋找臣妾的下落,臣妾差一點就被他們捉去了,幸好煜王救了臣妾。”


    雪依說完,衝著煜王萬福,嬌聲道:“謝王爺救命之恩。”


    款款萬福,音若黃鸝,眉目若花,含情帶羞,看似不經意的眼神交會,落在成帝眼眸如一根刺,他恨不得將雪依藏在自己的心口一聲咳嗽打斷相視的二人。


    “煜王,你救雪妃娘娘有功,賞銀三千,錦緞百匹。”成帝還是賞了煜王。


    成帝目送雪依上了軟轎,伸手攔住欲離開的煜王,問道:“是什麽人如此大膽,竟敢拿著雪兒的畫像四處尋找她?”


    煜王一笑,看著成帝黑眸說道:“皇上何不直接問雪妃娘娘說的是不是真的?臣弟又是在哪裏找到娘娘的?和娘娘說了什麽?”


    成帝訕訕的別過臉:“我相信你。”


    煜王正言說道:“不,皇兄也許曾經相信臣弟,但是現在,您已經開始懷疑雪依,也就不會再相信臣弟了,臣弟也不想隱瞞什麽,是鞏尚義派人在尋找雪妃,為什麽臣弟不知道。”


    “鞏尚義尋找雪依?為什麽?”成帝眸色逐漸深邃。


    “因為真正的鞏之岫被雪依劫走了!她已經知道了宮裏岫妃的真實身份。”煜王看似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在成帝心中激起了千層浪。


    盯著煜王的眼眸精光閃過,若真如此,雪依大概也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她隱忍不說一定是因為藍廣,而他,卻為了救她才放了藍廣!


    “五弟,快,去把藍廣給朕追迴來!”成帝頓足。


    煜王佇立在原地:“已經來不及了,隻怕蕭僮他們已經快到了鳳舞國地界。”


    成帝冷冷一笑,凝視煜王一字一字說道:“你真是朕的好兄弟,你們一早就知道雪依已經知道了全部是嗎?你們一早就串通好了要救出藍廣是嗎?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們要這樣對朕?!”


    成帝出手如電,雙指扣住了煜王的哽嗓咽喉。


    煜王凝視成帝,幹淨的眼神一片靜,片刻後,煜王緩緩閉上眼睛,他仿佛聽見了喉嚨發出的嘎嘎聲,甜腥卡在喉嚨。


    眼看煜王雙睛凸出,成帝驀然鬆開手,疲憊的說:“你走吧,朕不想再看見你。”


    煜王一陣幹咳,他看著成帝的發髻,才二十七歲的成帝竟已經有了白發,煜王的手顫抖的伸向成帝的發,將白發隱匿在黑發中,聲音幾分悲沉:“我又怎麽會不知道皇上的心願,怎麽會不知道藍廣是咱們的殺母仇人,我隻是站在局外看的比皇上更清楚一些,倘若皇上真的殺了藍廣,雪依還會獨活嗎?宮嬤嬤在天之靈又怎麽能安息呢?皇上,你怨臣弟也好,恨臣弟也罷,隻是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鑄成大錯後悔就來不及了。”


    成帝倏然轉身,猩紅的眸子盯著煜王狠狠的說:“你有什麽資格說朕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朕永遠不會忘記母妃吊在房梁上的樣子,不會忘記母妃懸在半空晃動不停的繡花鞋!那時候朕隻有 八歲,而你,隻有五歲,父皇一道旨意,朕去了鳳舞國做質子,你知道質子的生活嗎?你不知道!冬天,我躺在四麵透風的茅草屋內,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生病了沒有藥吃,是宮嬤嬤.......是宮嬤嬤用她自己的身子給我換了藥換了衣服換了一碗粥.......”


    成帝仰頭閉上眼睛,想要咽下眼角的淚,兩行淚固執的順著他的眼角滑落。


    煜王不知該如何安慰沉浸在痛苦迴憶中的成帝。


    稍稍平複後,成帝背對煜王說:“你走吧,迴你的封地去吧,朕不恨你,在這世界上,畢竟隻有你是朕的親人,是不會傷害朕的親人。”


    “皇兄要怎麽處置她?”煜王知道自己不該再過問雪依的事情,卻終究沒有忍住,雪依是無辜的,說白了,她無非是藍廣的一顆棋子。


    成帝沒有迴答煜王。


    煜王不甘心地繼續說:“皇兄,雪依是無辜的,而且臣弟相信藍廣丞相在地牢中說的話,他是真心幫助皇兄登上寶座的。”


    成帝也相信藍廣的話,雖然他不知道藍廣為什麽這樣做。


    兄弟二人站在春日的斜陽裏,沉默著,為了同一個想愛不能愛的雪依。


    晨暉苑中,雪依已經換上了王妃得盛裝,站在海棠樹下,玉手落在那些才剛剛露出針尖大小的芽兒上,緩緩抬頭看著宮牆外的天空。


    柳儂悄悄的給她披上大氅,滿肚子疑問的站在雪依的身後。


    “廟堂無計可平戎,坐使甘泉照夕峰。初怪上都聞戰馬,豈知窮海看飛龍。孤臣霜發三千丈,每歲煙花一萬重。稍喜長沙向延閣,疲兵敢犯犬羊鋒。”淚在眼眸,又被生生的咽下。


    柳儂不懂詩詞歌賦,卻在雪依的神色間看出了事情不妙,她低低喚了一聲:“娘娘,起風了,我們還是迴屋去吧?”


    雪依點頭,吩咐道:“柳儂,你去把冷霜叫來,然後去小廚房準備皇上最愛吃的緋羊首和團欒合歡。”


    “今天是岫妃的生辰,恐怕皇上不好來咱們宮裏吧?”柳儂提醒雪依。


    岫妃的生辰並不是冷羽裳的生辰,皇上怎麽會放在心上,即便是,隻怕今天的皇上也沒有心思去安慰那個心中的刺,他現在應該在質問煜王,而煜王也該把他知道的一切告訴皇上了吧,好在,好在爹爹已經平安逃出了皇宮逃出了京城。


    雪依自信成帝不會殺她。


    “去準備就是了,說不定皇上會來晨暉苑小坐片刻。”雪依示意柳儂下去。


    柳儂答應著下去了,雪依不舍地再看一眼藍天,轉身迴了寢宮。


    她在等冷霜,她總覺得,冥冥中有一雙手在拉著她走出這個皇宮,而這雙手和冷霜有著解不開的關係。


    冷霜沒有來,皇上在意料中的來了。


    菜擺好後,雪依遣開所有的宮女包括柳儂,獨自坐在繡墩上。


    如雪依所料,成帝進了晨暉苑,沒有儀仗沒有內侍跟隨,一人常服而來。


    雪依沒有像往常一樣迎接聖駕,端坐在繡墩,玉手執壺,斟滿兩杯酒。


    “雪兒久等了。”成帝對麵而坐,冷峻的臉浮了一絲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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