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儂十分了解雪依的脾氣,知她說一不二,隻好叮囑小湖照顧好雪依,自己跳下馬車去找蕭僮。


    雪依命馬車向城外的玉淵壇疾馳而去,小湖不免幾分擔憂的問:“娘娘真的不迴宮嗎?若被太後娘娘察覺,隻怕又是一場風波呢。”


    雪依隻是搖搖頭,麵色凝重。


    馬車來到玉淵壇,小湖攙著雪依下了馬車,小湖皺著眉看看頭頂的太陽,此時雖然未至中午,然烈日炎炎已上中天,她看看雪依額頭細密的汗珠,再看看玉淵壇高高的台階,不無擔憂:“娘娘的身子本就虛弱,不如小湖去叫一抬滑竿來抬娘娘上去吧?”


    雪依擺擺手製止小湖,手搭涼棚仰頭看著莊嚴的玉淵壇,這裏本是皇家祭天的地方,雙鳳城中已經數月無雨,雪依根據王府的石壁看出,今日無雨,明日也必定會下雨,隻因她不能讓成帝與太後知道她迴過王府,見到過五公子,因此她才想起來玉淵壇為百姓祈雨。


    “小湖,待會兒我要三步一拜五步一叩首上壇祈雨,你萬萬不可說話或者勸阻,以免冒犯神靈。”雪依叮囑小湖。


    小湖長大嘴巴呆立在原地,看看直上直下的台階,不要說雪依身懷六甲本就虛弱,就是一個身體強健的男子若要三步一拜五步一叩首的爬上去不被累死也被曬死了!她可不敢冒險讓雪依上壇,忙跪在地下扯住雪依的衣襟苦勸:“娘娘心懷黎民百姓,為皇上分憂是好的,可是這玉淵壇台階陡峭不說,就是這樣的毒日頭暴曬娘娘怎麽禁得起,若是娘娘有個好歹,小湖死不足惜,卻不能害了娘娘!“


    小湖緊緊地抱著雪依的腿,任雪依如何說也不肯鬆手,雪依無奈之計,抬頭看見呆立在一旁的車夫,命令車夫道:“將彎刀遞給我!“


    車夫自小湖口中已經知道雪依是皇上的妃子,而這位皇妃來至玉淵壇是為民求雨,感動至極,雙膝跪倒手捧彎刀跪行至雪依的麵前,磕頭道:“草民代京中百姓謝娘娘大德!“


    雪依點點頭,接過彎刀割掉自己的衣襟,轉身向著玉淵壇走去,小湖欲待再加攔阻,車夫勸說:“姑娘何不成全娘娘善心?與服侍娘娘前去祈雨,我現在就迴城,召集鄉親們來玉淵壇與娘娘一起祈雨!“


    車夫跳上馬車,打馬而去,小湖知道勸不住雪依,隻得跟在雪依的身後,站在台階下,見雪依跪下磕頭她亦緊隨其後,二人才上了十幾層台階,身後一陣法器聲,原來柳儂與蕭僮帶著和尚與道士業已趕來。


    柳儂找到蕭僮說出雪依的要求,蕭僮就猜到了雪依的為祈雨而來。


    果然,遠遠的他就看見一身素衣脫簪散發的雪依跪拜而上,柳儂長大嘴巴正要叫小湖,蕭僮忙止住她:“柳姑娘既然擔心娘娘的安危,何不快快上去和小湖姑娘一起照顧娘娘?若娘娘誠心感動上蒼,真的降下甘霖,豈不是為國立下大功一件嗎?”


    柳儂點頭答應著去了。


    天氣越來越熱,今天的太陽似乎有意難為雪依,早早的爬上正中天,陽光刺目,曬得人皮膚生疼,雪依的額頭已經磕的紅腫起來,她的身子本來就虛弱,加之有孕在身,才叩拜了不過二十多層台階,身子就開始歪歪斜斜,幸好小湖和柳儂左右扶持著,她才勉強能夠爬起來。


    小湖本想勸說雪依放棄,未曾開口就被柳儂以目色製止,她們追隨雪依已經有些日子了,雪依看上去嬌嬌弱弱似乎一陣風都能吹到,骨子裏卻是倔強堅韌,隻要決定的事情從不放棄,二人隻是擔心,卻無計可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臉色漸漸蒼白的雪依強咬牙關掙紮著叩頭而上。


    “老天爺睜睜眼吧,可憐可憐我們,下場雨吧!”


    “娘娘千歲千千歲!草民等與娘娘一起求雨!”


    “草民等一起來祈雨…….”


    “求龍王爺可憐可憐我們,早降甘霖……..”


    一陣唿喊聲自雪依的身後傳來,她跪在台階上迴首看去,隻見台階下黑壓壓的人頭攢動,跪滿了形形**的黎民百姓,蕭僮初時還以為是鬧事的人,拉出寶劍正準備喊護駕,見這些百姓手拉手跪在玉淵壇下,一起助雪依求雨,心中大為感動,他雖不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什麽龍王爺,卻被百姓的質樸感動,亦跪在眾人麵前,一起磕頭祈雨。


    太陽並未被眾人感動,肆意的散發它的熱量,汗水順著雪依的脊背滴滴嗒嗒的落下,額頭上的汗珠落在台階上瞬間蒸發,一雙玉手已經被滾燙的台階燙成紅色,小湖的臉色也逐漸蒼白,柳儂擦擦額頭上的汗珠,抬頭看看上麵的台階,半個時辰過去了,三個人才上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台階,柳儂擔心的看著嘴唇幹裂,雙眸無神,搖搖晃晃的雪依,不知道在這樣烈日暴曬下,雪依還能堅持多久。


    雪依三人掙紮叩拜。


    百姓們初時還信心滿滿,崇敬的看著雪依這個娘娘,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才一炷香的時間,相繼有人被曬暈了過去,人心開始動搖。


    “老天真的能夠聽見我們的聲音嗎?”


    “神仙真的可以看見娘娘的叩拜嗎?”


    “我快堅持不住了…….”


    又一個人暈了過去。


    蕭僮見狀,擔心眾人哄亂,忙安排士兵將暈倒的人抬下去,一邊命道士的法事動靜再大些,一邊安慰動搖的民心。


    正在大亂之際,十幾匹馬自城中疾馳而來,如風卷殘雲一般,片刻來至百姓們的身後,眾百姓自覺的閃出一條道路,馬上為首的一人身穿龍袍,頭戴龍冠,蕭僮一眼看出來人正是成帝,忙跪在地上:“微臣蕭僮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百姓們見蕭僮參拜,知道來人是當今聖上,忙俯趴在地上山唿:“草民叩見萬歲萬萬歲!”


    “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


    一片山唿響起,成帝頷首示意,雙手攙起蕭僮,轉身對百姓們說道:“朕相信,隻要我們一心為善,定能感化上天降下甘霖!大家繼續求雨吧!”


    百姓們從未見過皇上,如今見皇上親自與眾人來祈雨,信心倍增,自發的手拉手跪下。


    成帝趕上雪依,雙手拖著的她的纖腰:“雪兒,你且暫且休息,容朕親自上壇祈雨。”


    雪依一笑,搖搖頭:“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臣妾不想半途而廢。”


    成帝知此身後百姓的眼睛都在盯著雪依與他,即使再怎麽擔心雪依,也隻能咬牙堅持下去,因此和雪依一起叩拜而行,又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原本清朗的天空忽然暗了下來,一團烏雲遮住日頭,眾百姓一陣的雀躍,繼續磕頭。


    雪依唇畔露出一絲微笑,她知道就要下雨了。


    一滴雨如珍珠般落在地上,消於無形,兩滴雨落下…….百姓們初時還不相信自己的感覺和眼睛,瞬間雨如瓢潑一般嘩嘩落下,百姓們一陣的歡唿,在雨中狂歡,有人張開手想要接住這寶貴的雨滴,有人幹脆仰頭張開嘴巴將雨水吞進肚子裏。


    成帝與雪依跪在壇上,看著狂歡的百姓,交換一個會心的微笑。


    雪依軟軟的倒在成帝的懷裏,成帝擁著雪依大叫:“雪兒……..蕭僮,快!快送雪妃迴宮!”


    柳儂眼尖,看到雪依白色的裙上竟有淡紅的血跡,慌亂的喊道:“血!血!娘娘流血了…….”


    成帝這才發現雪依的裙子上竟有淡淡的紅暈,血跡已經被雨水暈染成片,他抱起雪依,腳尖點地,瘋狂的掠向白馬,打馬如飛向皇宮跑去,一路上,成帝不住的喚著雪依:“雪兒,雪兒,你要挺住要挺住,朕要你好好的,朕要我們的孩子好好的!“


    雨水迷蒙了成帝的眼睛,他已經分不清是淚是雨。


    蕭僮等侍衛緊隨其後,馬勢如風,轉眼間來到宮門,守門的侍衛正要攔路詢問,成帝大吼:“滾開!“


    成帝的馬如飛一般進了宮門,蕭僮下馬將腰牌遞給守門的侍衛道:“剛剛是皇上與雪妃,爾等不必驚慌,繼續看守宮門就是。“


    侍衛俱認識蕭僮,忙將腰牌奉還。


    成帝瘋了一樣抱著雪依直奔太醫院,雙腳踹開門大吼:“快來人啊!救救我的雪兒啊!“


    秦太醫今日剛好當值,暴雨無事正在研究雪依的藥方子,耳聽門哐當一聲響,就見成帝** 的懷抱一人站在門口,秦太醫忙起身跪下給成帝行禮:“微臣參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成帝雙眼爬滿紅暈,將雪依輕輕放在一旁的床上:“秦太醫,快,快了看看雪妃怎麽樣了?“


    秦太醫慌忙站起,半跪在床前,將手帕搭在雪依的寸關尺,半晌又翻開她的左眼皮,成帝焦灼難安,看著秦太醫催促道:“太醫,雪妃究竟怎麽樣了?腹中胎兒可有危險嗎?”


    秦太醫惶恐的給成帝叩頭:“娘娘的身體太虛弱,近些日子傷神過度,加上勞累過度,恕微臣隻能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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