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逆轉,蕭逸宸本已經占了上風,控製了整個局麵,隻要他的寶劍再下去三寸,那麽太陽升起的時候,隻要他拿出詔書就 可以做個名正言順的皇帝,就算他不殺蕭國主,蕭國主身上的傷也已經無救了,可是在這個時刻,他竟然將寶劍刺進了自己的胸口!


    蕭僮扶著蕭逸宸,聲音哽咽:“王爺......王爺,你這又是何苦?又何必呢?!”


    蕭逸朔恍然大悟,仰頭一陣哈哈哈大笑之後,突然收住笑聲,踉蹌著逼近蕭逸宸一字一字的道:“我明白了!蕭逸宸,你將父皇的詔書丟了!你根本就不能光明正大的繼承皇位!哈哈哈......”又是一陣狂縱肆意的大笑。


    “蕭逸宸,人算不如天算!你究竟還是敗在了我的手上!”蕭逸朔舉起寶劍刺向蕭逸宸,眾人誰也未曾想到蕭逸朔此時竟還能下的去手,誰也不曾防備,待到蕭僮警覺,為時已晚,蕭逸朔的寶劍貼著蕭僮的身子刺進蕭逸宸的軟肋!


    “來人啊!速將蕭逸朔擒下!”蕭國主見蕭逸宸自戕,心中既驚且憂,無論他對蕭逸宸如何有成見,如今事實擺在眼前,這個他最不喜歡甚至有些


    憎惡的兒子,在完全能夠得到皇位的時候竟然選擇了自殺,這樣的結局是蕭國主始料未及的,如今再見蕭逸朔竟然對一個垂死之人痛下殺手,對他徹底的失望了,連唿將蕭逸朔拿下。


    其實蕭國主未曾下旨擒拿蕭逸朔的時候,黛煙早已經製住了他,隻是沒有蕭逸宸的口令她沒有殺他,雖然她恨極了他,卻也並不希望他真的就死在自己的麵前。


    “宸兒.......你.......你的傷........”蕭國主顫抖的手伸向蕭逸宸疤痕累累的臉,他裸露的前胸上是為了救他這個父皇留下的,而他這個父皇卻處處為難他輕視他,思及往事,蕭國主痛悔交加。


    “如果宸兒一死能夠換來父皇的一滴眼淚和一絲關愛,那麽宸兒死有何憾?!哈哈哈哈......”


    “父皇,從今後你再也不用擔心兒臣會危及其它的兄弟,兒臣隻有一個要求,善待我的王妃,成全她與五弟的婚事......”蕭逸宸凝視著蕭國主囑托身後之事,繼而仰天長笑,兩滴清淚自眼角緩緩的滑落,修長的手緊握劍柄推進了二分!


    “宸兒!不要.......不要啊........”蕭國主自龍榻上跌落在地,蕭逸宸凝視著蕭國主的眸色竟露出淡淡的微笑,父子二人就這樣彼此相視。


    蕭僮抱緊蕭逸宸,縱身出了禦書房,黛煙最後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蕭逸朔,亦飛身上了屋脊,雲層後朝陽若隱若現,蕭僮和蕭逸宸已經蹤跡皆無,黛煙忙飛掠向渝王府。


    清晨的渝王府內,靑暉苑的抱廈裏亂作了一團,雪依仍然站在矮凳上,手握三尺白綾麵向南方,腳下,宮嬤嬤,柳儂,杜若和小湖團團跪在她的腳下,宮嬤嬤緊緊的抱著雪依的雙足,已經泣不成聲。


    雪依雙眸凝滯,聽不進一個字,此時此刻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絕不做五皇子的側妃。


    “王妃,王妃.快開門啊!王爺迴來了!”門外響起蕭僮急促的唿叫聲,雪依急急的抬腿卻忘記了自己站在凳上,竟跌落在地,一聲痛唿,腳腕生疼,眾侍女手忙腳亂的攙起雪依,蕭僮懷抱著奄奄一息渾身是血的蕭逸宸已經破門而入。


    雪依掙紮著迎了上去,宮嬤嬤乍見蕭逸宸和血葫蘆一般亦是嚇了一跳,她死死的盯著蕭僮結結巴巴的問:“蕭僮,這.......這是怎麽了?王爺這是怎麽了?”


    蕭僮搖搖頭虎目含淚:“嬤嬤,先救人要緊!”


    雪依此時卻格外的冷靜,她轉身命令柳儂等人:“杜若,快去請大夫,小湖,你去宮中媛妃娘娘處打探消息,嬤嬤,準備熱水剪刀帕子......”吩咐已畢,雪依貝齒咬住蕭逸宸胸前的衣襟,用自己的衣袖擦抹蕭逸宸身上的血跡,迴身見眾人呆愣愣的杵在原地,隻是落淚,厲聲嬌喝:“哭什麽?!王爺還沒有走呢!還不快下去!”


    蕭僮若有所思的看著雪依,待眾人散去後一把攥住雪依的手臂,不免悲傷:“王妃.......王爺他是自戕如此的,他一心求死,王妃就不要......”蕭僮背轉臉,放棄二字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雪依並不理會蕭僮,自顧自的忙碌著,口中喃喃低語:“怎麽會怎麽會?!王爺不會扔下我一個人不管的!不會的!”


    房門外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有人叩響門扉:“稟王妃,宮裏來的八位太醫,說是給王爺看病的。”


    雪依未曾說話,蕭僮已然打開門扇,將眾位太醫領進暖閣,眾人團團將暖榻圍住,各自為蕭逸宸珍視。


    “蕭護衛,你說王爺是自戕如此?”雪依見太醫忙著為蕭逸宸包紮,明眸盯著忙亂的眾人,問向蕭僮。


    蕭僮點點頭:“今夜,我們原本已經掌握了大局,勝負已定之時,皇上和王爺不知說了些什麽,王爺寶劍忽然抵在皇上的心口,屬下等俱以為王爺要弑父,四皇子攥住劍鋒為皇上求情,不想咱們王爺......咱們王爺竟刺了自己!”


    沉默片刻後,蕭僮繼續說道:“這一劍倒也不是致命傷,那四皇子見咱們王爺自戕,趁我等不備竟卑鄙偷襲,一劍傷及軟肋,咱們王爺又將寶劍推入二分,屬下見事不好,這才將王爺送迴府中。”


    雪依滿眸哀傷,適才聽蕭僮所述,隻覺疑點重重,她盯著榻上的蕭逸宸自言自語道:“王爺心心念念就是登上邀月國的寶座,如你所言一切即將實現,即便是他不殺皇上,他救駕有功,雖父皇不會即刻下旨封賞,然父皇膝下已然凋零,咱們王爺亦是太子的不二人選,他又怎麽會突然自戕呢?”


    蕭僮聞言心中一凜,忙解釋道:“屬下也不知王爺為何突然這樣做,大概是王爺見四皇子雖然意圖弑君殺父,皇上卻仍然百般愛憐,而咱們王爺雖然救駕有功,卻依然遭到皇上的避忌,王爺是一時悲憤才做出了這樣的不智之舉。”


    “王爺可是如此無智之人?!王爺可是如此暴躁之人?!”雪依盯著蕭僮,字字如刀。


    蕭僮雙手抱拳:“王妃恕罪,屬下不敢妄自揣測王爺的心意,還是等王爺醒來王妃親自問王爺吧。”


    此時,秦太醫為首的太醫已經為蕭逸宸包紮完畢。秦太醫拱手施禮:“王妃再上,恕臣無能。”


    雪依隻覺得腦袋轟然作響,“砰砰”兩聲,宮嬤嬤手裏的盆子掉落在地上,雪依強壓心中是哀傷,問道:“秦太醫意思是王爺已經無藥可救了?”


    秦太醫搖搖頭:“無藥可救了,王爺受傷已經失血過多,如果微臣斷的沒有錯的話,這之前王爺亦曾受傷失血,所以,傷症不要緊,要緊的是失血過多無藥可補,所以.......”秦太醫頓了頓,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雪依:“所以隻有聽天由命了!”


    “你們呢?你們怎麽說?”雪依轉向其它的太醫,其他人俱是垂首默立,並無一人迴雪依的話,雪依心中其實早已經明白了,她倒退兩步,擺擺手示意蕭僮送太醫們出去。


    “王爺.......宸兒........”雪依還兀自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榻上的蕭逸宸發愣,宮嬤嬤撲向暖榻,撲到蕭逸宸的身上痛哭失聲,早在迴到邀月國之前她就知道王爺必定會‘死’,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是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就這樣真的離開她了,十五載的質子生涯,十五載的朝夕相對,十五載的臥薪勵誌,十五載的生死相依榮辱與共,她早已將他視作自己的兒子!


    為了他,她苦度青春,放棄了自己的心上人;為了他,她不惜用藥改換容顏!可是如今盼來的等來的竟是生死離別,陰陽相隔!


    宮嬤嬤顫抖的手落在蕭逸宸疤痕累累的臉上,心中一動,衣袖湛湛眼角的淚,低低的說:“王爺,讓老奴為王爺最後靜一次麵吧。”


    “不!嬤嬤,不是最後一次!不會是最後一次!王爺不會死的!”雪依不知何時站在宮嬤嬤的身後,清亮的眸子凝視著緊閉雙眸的蕭逸宸,白皙的玉手緩緩的伸向他的臉,這張臉她是那麽的熟悉,熟悉到刻骨銘心,可是如今這張臉卻毫無血色,還要那雙黑眸,記得洞房花燭的那個夜晚,他坐在輪椅上,羞辱她諷刺她,甚至打了她,可是她從那雙黑眸的底色中看出一絲複雜的異樣,似有不忍還有傷心。就是那樣的眼神支持著她渡過了那段孤獨無依的歲月。


    如今,好不容易捱到了夫妻齊眉,心意相通,他怎麽可以這樣撒手人寰就這樣離開她呢?!


    顫抖的指尖似挨到未挨到蕭逸宸的臉時,宮嬤嬤忽然緊緊 的抱住雪依,強拖著她走出暖閣:“王妃,別這樣,別這樣......你醒醒吧......他已經離咱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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