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得阿米爾忽然發難,群臣都緊張起來,可他們上朝的時候不許攜帶兵刃,阿米爾手中可是有刀的,這些人誰敢真的衝上前去?


    相對於群臣的震動,陳文茵這邊倒顯得無所謂。她身邊的池墨茵和蕭思君,哪一個對付阿米爾不是手到擒來的?


    看著阿米爾舉著手中的刀,也不似發狂一般來迴亂舞,隻護在身前不動,便能看出他現在是神智清明的狀態,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奪刀對峙呢?


    陳文茵還沒想明白,眼看著身邊的蕭思君便要出手去製服阿米爾了。陳文茵伸手一攔道:“師父先別動。”


    蕭思君迴頭看了陳文茵一眼,雖不知道陳文茵是打得什麽算盤,但既然陳文茵都這麽說了,他當然也就安穩下來了。


    陳文茵上前走了兩步,她身邊的大臣趕緊上手想要將她攔下來,一個個都喊著:“陛下小心!”


    陳文茵隻將手一揮,便把這些想要攔她的人都掀翻了出去。單論功力,這大殿上能與她相提並論的可沒幾個。


    她走到阿米爾麵前,問道:“阿米爾·薩巴赫,你已經敗了,現在還想做什麽?”


    阿米爾輕輕笑了兩聲:“我敗了,當然不會不接受這樣的結局,姐姐能贏我,這讓我感到很開心。”


    陳文茵厲聲道:“既然如此,就把你手中的刀給朕放下。”


    阿米爾歎一口氣道:“陛下放心,這刀絕不傷陛下。”


    他說完,將那刀淩空一旋,忽然“嗤”的一聲,將自己整條右臂齊肩砍下。


    看著那飛出半空的手臂,誰也沒料到阿米爾能有這樣的動作,本來就情緒激動的穆月盈見到這場麵幾乎暈了過去;就是陳文茵也不禁驚訝,隻是她畢竟是皇帝,還是要強作鎮定來保住自己威嚴的。


    受了這麽重的傷,阿米爾一聲也沒有叫出來,隻是捂著斷臂的肩膀,向後踉蹌兩步,又穩穩站好了腳步。


    他盡可能表現得神態自若,可咬緊的牙關和滿臉的冷汗早已經將他出賣了。


    “快,傳禦醫!”陳文茵一聲令下,被嚇得半死的褚衛宸才如夢方醒,趕緊叫人去傳禦醫了。


    阿米爾深唿吸了幾次,陳文茵甚至能從他的唿吸中聽出刺痛感來。


    似乎是終於將那劇痛的感覺壓製下來,阿米爾笑著顫聲道:“陛下不必擔憂,這點傷沒事的。我阿米爾願賭服輸,斷一臂就斷一臂,隻是我知道這殿上不少人與我有舊,隻怕是不忍心傷我,既然如此,不如我自己動手,也免得各位為難。”


    他這話說得沒錯,這裏多少人在他來偃月進貢的時候就認識他,更何況他和陳文茵一直走得很近,那時有不少人巴結他還來不及呢。


    陳文茵咬著嘴唇,她知道阿米爾這是在為自己著想,可看著他不斷向下流血的肩膀心裏還是覺得難過。


    另一邊的穆月盈淚眼朦朧,哭著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等了一會,禦醫快步跑進了殿內,他以為是陳文茵受了傷,於是第一反應是向著陳文茵的方向跑了過去。


    那去叫他的小太監趕緊拉著他道:“不對不對,是這邊!”


    他一迴頭,這才看見是斷了一臂的阿米爾,“啊呀”叫了一聲,趕緊衝上去查看阿米爾的傷口,口中還不斷念叨著“怎麽搞成這個樣子了?”


    那小太監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連聲道:“您就別說什麽了,趕緊把人治好要緊!”


    那禦醫也不管別人說什麽,趕緊給阿米爾止血上藥。


    折騰了好一陣子,終於是將阿米爾的手臂包紮完畢,那老禦醫這才鬆了口氣,伸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


    阿米爾的痛感似乎也減輕了不少,他起身向著禦醫致謝,然後向著穆月盈的方向走去。


    穆月盈仍然涕泗橫流,隻連連叫著“阿米爾”,卻什麽有用的話也沒有說出來。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麽吧,是她打贏了阿米爾,才讓阿米爾自斷一臂,她一定覺得是自己對不起阿米爾,那自己還能跟阿米爾說什麽呢?


    阿米爾單膝跪在穆月盈麵前,笑著道:“姐姐,多謝你來救我。”


    穆月盈哭著搖頭:“不,我……”


    阿米爾仍然笑著,好像那斷掉的胳膊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他柔聲道:“以後弟弟不在你身邊了,你要記得好好照顧自己。以後可不能賴床了,好不容易認祖歸宗,別惹得爺爺不高興。雖然穆家莊吃喝不愁,但你也不能老是挑食,我知道你喜歡吃肉,可總也要吃點青菜才是。”


    穆月盈聽著阿米爾的囑咐,眼中的淚水又湧了出來。她伸手擦掉了淚水,嚷道:“少廢話,你是弟弟我是姐姐,怎麽變成你來教訓我了?”


    阿米爾嘿嘿笑了兩聲道:“是是是,你是姐姐,當弟弟的不該說這些沒用的。”


    他說著站起身來,再看向陳文茵,問道:“陛下打算怎麽處置我?”


    到了最後,他能去囑咐的終究隻有穆月盈了,他能跟陳文茵說什麽?在這樣的場合下,他甚至連表現得和陳文茵親密一點都做不到。


    對他來說這是什麽,陳文茵不明白,但對陳文茵自己來說,這一定是一個遺憾吧。


    陳文茵搖搖頭,歎一口氣道:“比試完了,結果也有了,阿米爾,你自由了,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阿米爾微微笑了一下,跪拜道:“謝主隆恩!”說完這一句,他站起身來,頭也不迴地走出了大殿的門口。


    陳文茵不知道他要去哪,想必他是要迴西北大漠吧,他是要去找他的母親,去找艾爾莎,告訴艾爾莎一切都結束了,也告訴艾爾莎穆月盈很好、陳文茵很好。


    不知道見到自己的兒子少了一條手臂,艾爾莎會有多難過。但至少,阿米爾的性命保住了,他還能安安穩穩迴到大漠,去過他未來的日子。


    陳文茵緩緩走迴龍椅處坐下,仰著頭看著上麵,感覺自己的心裏好像有一塊被挖空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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