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守內侍報了“高陽公主到”,那邊陳文茵已經帶著手下將領向著大慶殿裏走了進去。


    這一次跟進來的有雷勵行、溫野清和阿米爾三人,隻是阿米爾重傷未愈,這時候還要溫野清攙扶著才能走動。


    他們身後跟著兩名士兵,一人捧著個木案子,兩個案子一個用紅布遮住,似乎放了什麽東西,另一個案子上放著個黑色的卷軸。


    陳文茵有了“劍履上殿”的資格,進大慶殿就再沒什麽限製,隻管大步往裏走就是了。


    等到了大殿裏麵,陳文茵帶人走到大殿正中,跪下行禮道:“高陽拜見陛下!”


    等她身後眾人也拜見過了皇帝,皇帝才笑一聲道:“好,各位辛苦了,都平身吧。”


    陳文茵起了身,這才道:“高陽自年中出征彈箏峽外禦敵,擊退遼賊,一路追擊至迴鶻境內,終於擊潰遼賊,兼之平定迴鶻諸部。”


    皇帝點點頭,一臉和藹地笑道:“好,好啊,當年的小高陽如今長大了,能替朕開疆拓土了!”


    聽到皇帝的讚賞,陳文茵也頗有些開心。這麽多年來,皇帝沒少讚賞自己,但多是因為自己字畫武功有成,他便不遺餘力地誇讚自己。


    久而久之,陳文茵便覺得皇帝的誇讚廉價了,不過能寫個字、畫個畫,或是耍兩套劍法,這算得什麽能耐?但這次不同,她真的辦了件大事,這一次皇帝的誇讚在她眼裏才有了分量。


    她一開心,說話也更輕快起來:“高陽將遼軍降表和遼軍主帥蕭裏彌的人頭在此一並奉上,請陛下過目。”


    她說著的時候,褚衛宸遣小太監上去接過了兩個木案子,都放在了皇帝的案頭上。


    皇帝先是展開降表仔細看了,最後將那盛著蕭裏彌人頭的案子往麵前挪了挪,一把扯掉了上麵的紅布。


    果然是蕭裏彌的首級,此時與皇帝麵對麵注視著。蕭裏彌死不瞑目,雙眼仍然圓睜,直勾勾盯著皇帝。


    皇帝看了一陣子,忽然大聲笑了起來。


    本來在大慶殿中站著不少文官,一看就那顆人頭都嚇了一跳,如今再聽到皇帝這麽笑起來,更感到毛骨悚然。


    皇帝笑了一陣子,問柳懷閣道:“老太師,你還記得嗎,當年朕的妹夫——豫王臨終前的遺作?”


    柳懷閣點點頭道:“老臣忘不了,那是犬子和蕭掌門不遠萬裏從居庸關帶迴來的東西,是豫王臨終前寫下的《六策表》,上麵盡是安邦定國之法。”


    皇帝點點頭,惡狠狠瞪著眼前的首級:“若非豫王被此等小人所害,我偃月有他護持,如今該是怎樣的強盛?哼,此人便是萬死也不能贖其大罪!”


    柳懷閣趕緊道:“陛下說得是,不知陛下要如何處置這蕭裏彌,還有投降的遼軍?”


    皇帝歎一口氣道:“旁的先不說了,褚衛宸,宣旨!”


    褚衛宸頷首稱是,取出個明黃色卷軸,展開念道:


    “敕朝中文武、天下萬民


    “高陽公主陳文茵保境安民、敗敵眾、討賊首,立萬世之功。朕猶記當年,老豫王西征北討,安我邊疆;太尉陳寧剿滅夷狄,威震四海,使千邦歸附、萬國稱臣。今高陽公主再立奇功,豫王府英雄滿門,乃我偃月護國扶邦之柱石也。


    “皇叔豫王一生節儉,不求虛名;太尉陳寧英年遭難,雖追豫王,難享其成。此二者皆為朕之憾事。幸而高陽大器早成,天下拜服,以慰朕心。


    “今特進高陽公主為‘鎮國高陽公主’,賜九旒、用天子儀仗。自此國中生殺之事,高陽可獨斷而行,不必上報朕知。天下臣民見高陽如見朕者,參拜依例,有違其令者,按欺君謀反論!


    “如牒至,奉行”


    這一段聽得陳文茵本人都心驚膽戰,她早知道這位皇舅舅寵她,可這規格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無論怎麽說,她終究是個女孩,即便她立了如何的大功,真的就能隨便接受這樣的封賞嗎?


    之前皇帝對她如何賞賜,那都算是些小打小鬧罷了,說穿了不過是長輩對晚輩的寵愛,可這一次的性質差太遠了,如果一個不好,說不定就成了震主甚而謀反的大事。陳文茵若是安心接受了這樣的賞賜,難免在身後被人指摘。


    陳文茵趕緊道:“高陽此行不過為父報仇,乃天經地義之事,至於保境安民,雖有護國之效,卻累的無數將士枉死,高陽常為此自責不已,故而此等封賞高陽斷不敢受!”


    皇帝聽了笑起來道:“高陽也懂得謙虛了?好啊,看來高陽是真的長大了。不過這些封賞,你可別想推掉,這蕭裏彌是我偃月的心頭大患,今日被你斬殺,你便擔得起這封賞。”


    所謂高處不勝寒,若是自己真被推到這麽高的位置上,能一直得皇帝寵愛還好,哪一天少了這份恩寵,自己還不得跟古時權臣一般不得好死?自古得這等恩賞的有幾個善終了?


    陳文茵道:“陛下若是一定要賞,那不如賞軍中將領好了。雷勵行將軍在迴鶻久戰多時,平定迴鶻、擊敗西遼勞苦功高,當受大賞;溫野清帶兵有方,屢克敵軍,為擊敗遼軍貢獻頗多,也當受賞;還有京兆呂家,呂家九子隨軍,八人捐軀,滿門英烈,高風亮節當彰三軍!”


    皇帝仍舊是和氣的聲音道:“那都是別人的,他們有功,朕自有封賞,可高陽你的功勞又怎能不賞?”


    大臣們都知道皇帝是執意要賞陳文茵,於是柳懷閣上前道:“如此封賞,是陛下對公主的恩寵不錯,更是公主在戰場上一刀一劍拚出來的結果,公主受之有何不安?”


    溫子初這時也上前道:“柳太師說得有理,公主說小兒有功,那還不是因為公主教導有方?既然要賞小兒,那公主更要大賞特賞才是。”


    陳文茵歎一口氣,溫子初是個武人,她也就不說什麽了,可柳懷閣這個太師也看不出裏麵的危險?還是這家夥是在有意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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