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北疆弓譚縣衙東街口有個名字叫顧文明的秀才,才學滿腹,寫得一手好文章,可是家境貧寒,全靠著秀才娘子做鞋子,在家門口擺個鞋攤賺倆錢糊口。這次朝廷科舉考試,顧文明想去京城趕考,可是,他東挪西借,怎麽也湊不夠盤纏,眼看著科舉考試的日期越來越近了,顧文明簡直急得愁得要發瘋了!


    這天下午,已近黃昏,為借錢奔波了一天又空手而迴的顧文明垂頭喪氣地迴家來,路過縣衙對麵,隻見一群人圍著個卦攤,卦攤主人胡半仙正唾沫橫飛地為人算命看相。


    這個胡半仙,在當地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的本名叫胡傳魁,極會“把簧”(察言觀色),顧客的心思能被他給猜度個八九不離十,仗著三寸不爛之舌,“吉兇禍福”地胡扯一通,會“翻缸疊杵”(設連環套),蒙了不少人,騙了不少錢,然後吃喝嫖賭,日子過得神仙似的,因此人稱“胡半仙”。


    顧文明是個讀書人,他本來不信信胡半仙忽悠人的那一套,可昊,如今科考在即,沒有盤纏上路,他走投無路了,心中就像是被鬼扯住似的,擠開人群,走了過去,從口袋裏麵掏出了十個銅子兒,讓胡傳魁給他算一算自己的“財運”如何?


    胡傳魁知道顧文明家裏窮得叮當響,不能對他“翻缸疊杵”,便用含糊其辭的話,三言兩語想要打發著他走。誰知,顧文明今天“財”迷心竅,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非讓胡傳魅算出他何時何地能夠“得財”。


    胡傳魁的心裏好不耐煩,他一聲冷笑,伸出了兩根手指頭,故作神秘地說道:“今晚半夜子時,城東護城河大橋從北數第二個橋洞的洞壁上,有一個磚窟窿,裏麵,有一錠大銀子!”


    “真得嗎?”


    “不相信,你還來找我算的哪門子的卦啊?本半仙這裏不歡迎你,快點走啦,晦氣啊!”


    一看到胡傳魅生氣,把話已經給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顧文明連忙說道:“那個胡半仙,我不是不相信,隻是想確定一下,對不起!對不起!你忙著,你忙著,我這就走,這就走!”顧文明趕緊賠禮道歉,然後喜上眉梢,興衝衝的離去了。


    沒有人再算卦,時辰也不早了,胡傳魁正準備收起自己的卦攤,逍遙快活去,就在這個時候,隻見從縣衙裏麵踱過來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誰啊?弓譚縣衙裏的刑名師爺尹鴻運。


    尹鴻運做為弓譚縣衙的刑名師爺十多年了,此人善於溜須拍馬,阿諛奉承,辦事圓滑,很得兩任縣令的器重,因而膽大包天,把持官司,徇情枉法,收受賄賂,暗中背著縣太爺積聚不義之財,是個兩麵三刀、口蜜腹劍、不可小覷、手眼通天的“人物”。


    胡傳魅與尹鴻運兩個人是互相幫忙利用的一種關係,向來非同一般,由於吃不準官司的輸贏,不少打官司的“苦主”,呈狀之前,都要找胡傳魁給卜上一卦,測測此番自己打官司的兇與吉。


    胡傳魁趁此機會旁敲側擊地套出了苦主的隱情曲折,然後將“情報”密報給了縣衙中的刑名師爺尹鴻運,由尹鴻運以師爺的身份,牢牢地捏住了苦主的“軟肋”,然後進行敲詐勒索;尹鴻運則將官司的結果提前“通知”了胡傳魁,以此來提高胡傳魁算卦卜卦的“命中率”。


    尹鴻運和胡傳魁兩個人,可謂是沆瀣一氣,蛇鼠一窩,狼狽為奸!


    這不,隻見尹鴻運手抄著背,眼望著天,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他踱著八字步,悠閑自得地來到了胡傳魁的卦攤前,眾人看到後,忙不迭的散去了。


    看到百姓們看到他如同耗子見了貓,尹鴻運的心情不錯,他用眼瞟著顧文明已經遠去了的背影,開始詢問起來胡傳魁:“顧文明來幹什麽?”


    胡傳魁不屑地一撇嘴,說道:“嘻,尹師爺,你不知道,顧文明那個窮酸,簡直就是昏了頭,他來找我算卦,問他什麽時候能夠得到財!”然後,就附在了尹鴻運的耳朵邊,把事情的經過告訴給了尹鴻運,如此這般說了一番後,最後還賣了一個關子,說道:“尹師爺,我先不說,您就明天等著看一出好戲吧!”


    尹鴻運聽了之後,眼珠子骨碌碌地直轉,這個家夥,動起了歪心思,肚子裏麵已經有了一篇針對誣陷秀才顧文明的“官司”底稿了。


    大家不知道,筆者這裏交待一下,這個顧文明雖然家貧,是個書呆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卻極富有正義感,他喜歡管閑事,多次為了受冤屈的老百姓打抱不平地而同尹鴻運這個師爺進行著針鋒相對的筆墨較量,給老百姓撐腰,因此,他們兩個人,水火不相容,早就結下了“梁子”,而且,顧文明的娘子袁秀花操持家務,賢惠美貌,是眾人公認的一個“賢內助”。


    好色的尹鴻運看上了袁秀花的美色,曾經好幾次前去進行調戲揩油,動手動腳,均被袁秀花給罵得狗血噴頭,因此,尹鴻運對顧文明是又氣恨又嫉妒。


    梅花兩朵,且表一枝。


    這天尹鴻運迴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了,他來到了書房,從銀櫃裏拿出來了一個饅頭一樣大的銀元寶,往書案上一放,又鎖好了銀櫃,他要趁著天黑,把這個銀元寶給送到東護城河橋洞裏去。


    當然,尹鴻運絕對是不會發善心成全顧文明,他這個銀元寶,外表是一層銀皮,內裏卻是鉛的,叫做“鉛胎銀”。


    近來,在弓譚縣境內,屢屢發生用鉛胎銀詐騙的案件,縣衙門已經收繳了好幾個鉛胎銀了,但騙子一直沒有抓到,尹鴻運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從縣衙裏偷偷地拿迴來了一個鉛胎銀,現在終於給派上了用場。這個陰險的家夥,他的鬼主意是:把這個鉛胎銀放在那橋洞裏,鼓意的讓迂腐的顧文明撿到,顧文明第二天必定會拿著這個“銀元寶”,到當鋪裏麵兌換碎銀,如今,當鋪掌櫃都格外警惕,定能識破這個鉛胎銀,把顧文明扭送到縣衙大堂吃官司,哼,到那個時候,顧文明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心,官司纏身,他還能跳出尹鴻運這尊“佛祖”的手心?他那美嬌娘袁秀花為救丈夫能不投懷送抱嗎?


    尹鴻運正要把鉛胎銀揣到懷裏,肚子裏卻是一陣緊,連忙小跑著去茅廁。一陣爽快後,尹鴻運提著褲子,迴到了書房,卻遠遠地看見有個黑影,從他的書房方向出來,心裏一緊:“不好,我的銀子!”正準備跑迴書房,迎麵卻碰到自家的賬房劉剛先生從書房裏走了出來。劉剛先生見到了尹鴻運後,垂手恭立,悄聲道:“老爺,剛才有個大戶李榮浩來了,我接待了他,又按老規矩……”


    尹鴻運這才放下心事,他美滋滋地想著和顧文明娘子的好事,漫不經心地“唔”了一聲,揮揮手打發走了劉剛先生。


    迴到了書房,尹鴻運將書桌上的銀子往懷裏一揣,就開了後角門,一溜小跑來到了護城河的橋下麵,鑽進了第二個橋洞,果然看見磚壁上有個窟窿,便手一伸,將鉛胎銀放了進去。


    不料,還沒等尹鴻運縮迴去手,他的手卻是鑽心一樣地疼,急忙拔出手,竟然帶出一條白色的大蛇來!尹鴻運連連地甩手,把那白色的大蛇給甩入到了河水中,隨即發瘋似的往家跑……


    隻說第二日,胡傳魁“上崗”之後,眼角子直往顧家瞟,要看顧文明被蛇咬的好戲——他早知道護城河下麵的橋洞裏有條白花毒蛇!他的目的就是想要好好地教訓一下這個窮書生!卻見顧家一如平常,秀才娘子袁秀花一如既往地開了門擺起了鞋攤,他們倆的一雙小兒女在一旁打鬧玩耍著,隨後又看到顧文明出了家門,甩著兩隻手,腳步輕快地徑自去了鬧市區。


    噫,莫非這窮酸昨晚沒敢去護城橋下?正當胡傳魁迷瞪不已的時候,卻又見到顧文明直奔他的卦攤而來。莫不是吵鬧算賬來了?


    胡傳魁一陣緊張,誰知顧文明來到他的卦攤前,手裏拎著一串鞭炮,“劈裏叭啦”地就放了起來,引得不少人過來圍觀看熱鬧。


    顧文明興奮不已,眉飛色舞地拍著腰間的褡褳,對著眾人大聲叫喊著:“胡半仙不是半仙,而是活神仙啊!”便如此這般地將他昨天算卦的事給說了一遍,“我按胡半仙的指點,子時去了護城河橋下,來到了第二個橋洞一掏,真的有一錠大銀!今天一大早,我去了榮泰當鋪一檢驗,貨真價實!再上戥子一稱,嘿,整整五十兩……”


    眾人如聽天書,個個嘴巴張得老大,胡傳魁的嘴巴也是張得更大:“天啊,這是怎麽迴事?”


    這下子,滿街轟動起來。


    胡傳魁的卦攤給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人人爭著搶著讓他卜卦和算命。


    這個嚷:“胡神仙,給我算算我娘的病什麽時候好?”那個叫:“胡神仙,給俺算算俺那走失的孩子啥時候能迴來?”……


    老謀深算的胡傳魁在沒有搞清楚顧文明的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他以為是這個秀才故意這樣報複他,盡管大夥排著長隊等著他算命,然而,他卻是不敢接生意。他要把準“簧”搞定其中一個,既不能中了顧秀才的計,還能忽悠住眾人。


    正在這時,人群外麵來了一個女人,哭哭啼啼,說她家中遇到了大災大難的倒黴事,請胡傳魁這個“活神仙”幫忙給算一算吉兇並拿個禳災的法子。


    胡傳魁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梨花帶雨的女人是尹鴻運師爺新娶的小夫人劉菊花,腦子一個激靈,明白了:“一定是尹師爺昨天聽自己說護城河下的橋洞裏麵有大銀的事情後,他鬼迷心竅當了真,搶在秀才顧文明的前頭下了手!一定是這樣啊!”


    胡傳魁找到了“突破口”,連連推開了眾人,讓劉菊花走上前來:“事有緩急,人命關天,這位娘子家中有危急之事,就讓本半仙先給她算一算吧!”說著眼一眯,拖長腔調問道:“這位小娘子,你家丈夫遇了難,對不對?”


    “對對對!”


    “你丈夫昨晚出了門,向東去了。對不對?”


    “對對對。那死鬼自個出了角門,問他,他什麽也不說。”劉菊花連聲迴答道。


    胡傳鬼裝神弄鬼地掐了掐手指,大喊一聲:“哎呀,大事不好,這位小娘子,你丈夫這是冒犯了白蛇仙……”


    劉菊花拍著巴掌大叫:“太對了,您可真是活神仙啊!那個死鬼,此時正躺在床上叫喚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來。大仙,您快去我家驅邪禳災!”不由分說就把胡半仙往家拉。


    來到尹宅內室,果見尹鴻運躺在床上直哼哼。


    真人麵前不說假話,尹鴻運便把昨晚自己被蛇咬的經過對胡傳魁來了一個竹筒倒豆粒,並說,昨天夜裏,他沒命似的跑迴家,立即叫家人請來蛇醫,蛇醫截了他的三根手指頭,不然性命難保!


    胡傳鬼大惑不解地說道:“尹師爺,這不對呀,那秀才顧文明說他昨夜也去了護城河的橋下,今早在榮泰當鋪兌換來了真銀!難道是榮泰當鋪的掌櫃給看花了眼?這不大可能呀,那個掌櫃,可細心了,我親眼見過他驗銀子的時候,不是用牙咬,就是用木棰敲,甚至用火燒,然後再放在水盆裏麵端到陽光下麵去照……”


    師爺尹鴻運一聽,手指也不疼了,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眼瞪得像銅鈴,想了半天,猛然間想起了昨晚在書房門口遇到帳房先生劉剛的事情,忙把劉剛叫了過來,問他昨晚到書房來是為什麽事情?


    劉剛迴答說道:“老爺,我昨晚不是全對您說了嗎,西門的李榮浩大戶為爭祖墳,請您幫忙,昨晚給您送來一錠五十兩的銀元寶,我按您定的老規矩,放在您的案頭上了……”


    “不對!案頭上原有的一個銀元寶呢?”尹鴻運厲聲追問。


    劉剛一臉的茫然,說道:“老爺,小人進去時,您的案頭上,是什麽也沒有啊!”


    尹鴻運哪裏肯信,咬定那個銀元寶叫劉剛給偷了,劉剛連聲唿著冤。正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劉菊花猛地闖進了門來,帶著哭腔,扯著尹鴻運的胳膊道:“當家的,不好了,不好了,我娘家兄弟劉濤剛才被榮泰當鋪的掌櫃扭送到了縣衙大堂,說他用鉛胎銀詐騙。你……你快去求知縣大老爺保下他!”


    尹鴻運和胡傳魁麵麵相覷:“這事情的彎兒,十有八九,是出在劉濤的身上了!”


    果然,師爺尹鴻運吊著胳膊來到縣大堂,知縣指著癱倒在地的劉濤,滿臉寒霜,衝著他一瞪眼睛,說道:“尹鴻運,你來得正好,這是你小舅子吧?他已招了供,說他同人賭博輸了錢,昨晚溜到你書房裏,偷拿了你案頭上的一錠銀元寶,今天上午到富泰當鋪兌換,被掌櫃認出是鉛胎銀。本縣問你,你家鉛胎銀從何而來?”


    至此,尹鴻運終於明白了一切!


    昨天確實有個黑影偷了他的銀子,而且是他小舅子!恰巧後來師爺又放了一錠真的迴去!但他豈能認下這個鉛胎銀,隻好狠心不“認”小舅子,一咬牙說劉濤撒謊,昨晚自己根本沒開過書房門!


    知縣唐海向來被師爺尹鴻運灌足了迷魂湯的,遂相信了他的話,喝令衙役將劉濤給打得皮開肉綻,死去活來。


    見小舅子哭爹叫娘的慘樣,尹鴻運心疼得直哆嗦,一腔邪火無處發,憋悶得難受,就對知縣唐海說道:“大人,劉濤因為賭博輸錢,用鉛胎銀詐騙,可見萬惡賭為首,同他賭博的人,也應嚴懲,賭風不可長啊!”


    “有理有理!”知縣唐海一拍驚堂木,“劉濤,是誰贏了你的錢?交代!”


    劉濤撇著嘴,涕淚交流的說道:“是衙門對麵的算卦的胡傳魁……”


    “來人,速抓胡傳魁來,重打四十大板,枷號示眾三天!”


    胡傳魁卻是因為害怕自保,把自己和師爺尹鴻運這麽多年的勾當,全都都給說了出來!


    知縣唐海氣急敗壞,一甩令簽,師爺尹鴻運一同受罰!


    尹鴻運頓時間呆若木雞…………


    正當胡傳魁和尹鴻運被衙役們捆綁著用水火棍打向縣衙時,隻見秀才顧文明腰挎褡褳,騎著一頭高頭大馬,蹄聲“嘚嘚”地出了城門,到京城赴試去了……


    仝慶(分身)聞聽弓譚縣假銀詐騙案後,即刻下旨徹查,很快就將案件偵破了,原來是女魔頭雨蝶兒的又一個“傑作”,禍害人間的金融秩序。


    案件破獲後,所有涉案助紂為虐的案犯,全部押解進京禦門審,尹鴻運和胡傳魁兩個人也在其列,不久後,一幹罪犯被斬首示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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