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顏找到二公主頗費了一番周折,在二公主府邸打聽到她就在懸圃,而懸圃那麽大,好不容易找到二公主,向她說明緣由,突然又被告知要宮禁了。


    好在有玄靜,身為天後最信任的侍女,很輕易便將守門仙童打發了,接著就去尋敖源和連城。


    整個懸圃逛了一半,走到瑤池附近,展顏的頭暈又犯了,“不能再走了,我得停下休息休息。”


    二公主一向心細,注意到展顏眉間的黑氣,“是不是頭痛?還有哪裏不舒服?”


    “頭不痛,就是有點困了。”展顏被二公主扶到石椅上坐下。


    “這種狀況持續多久了?”二公主見她臉色蒼白,擔心她是邪氣攻心,若是拖得久了,不僅損壞身體,就連心智也會受影響。


    “我……”,展顏已經昏睡過去,玄靜本該去找慕神醫的,但宮禁時間到了,慕神醫根本進不來,二公主和玄靜隻得親自給她運功療傷,一藍一白的真氣從她們指尖流向展顏的五髒六腑。


    這辦法隻能暫時避免身體不受邪氣侵犯,至於心智是否受損,慕神醫是無法控製了,隻能靠展顏自己抵抗。


    玄靜見了這狀況,心知是邪氣入體,一旦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將感染者隔離,“瑞戰神的事要不要告訴尚醫閣,若是晚了恐怕……”


    “不可以!尚醫閣的隔離區那麽亂,隻要是個女人都受不了。”二公主想起陰暗的隔離區就渾身戰栗,“此事還是先告訴慕神醫,她會想辦法的。”


    玄靜將另一隻手緩緩伸向展顏的脖子,“公主,她可是連城的未過門的妻子,你難道……”


    “不能!”二公主趕緊阻止玄靜,“她若死了,怎麽向陸道君交代?天族危難之際,與龍族聯姻已屬不易,怎能再與蓬萊島反目?”


    “看來,公主已經想明白了。”玄靜收迴手,心裏鬆了一口氣。之前,天後勸說二公主去見敖源,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好不容易說服了二公主,如今看來,她是真的想通了。


    被荷花點綴的瑤池映著半個落日,夕陽的餘暉渡上二公主臉龐,本就姽嫿的氣質更顯神秘。這樣柔美可人的女子,怎能不讓敖源魂牽夢縈?


    1


    敖源與連城的武功不相上下,此番,兩人都是拚了命的想要贏。


    連城已是滿頭大汗,看樣子是落了下風。敖源也好不到哪兒去,但想著要在二公主麵前表現一番,便拚命硬抗著。


    “休息一刻再比試。”敖源想著蓄足精力再發大招。


    連城卻不想讓他得便宜,“要是堅持不住了,就認輸吧!”


    “才不要!”敖源突然現了真身,龍身朝上盤旋,卷起一陣狂風,將連城吸了進去。


    連城隻覺昏天暗地,根本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隨手抓住的樹枝也被輕易折斷了。


    敖源掀起的狂風波及範圍甚廣,半個懸圃都被侵襲了,林裏的鳥獸紛紛逃散,各色各樣的花落了一地,夾雜一起,映著夕陽的餘暉,竟然絢麗無比。


    被波及的還有二公主這邊。


    “二公主落水啦!”


    這聲音打斷了比武的兩人。連城趕來時,展顏已經醒來,正準備下水去救二公主,卻被玄靜拉住了,“不可以,瑤池不能隨便下去。”


    “二公主都落水了,還管這麽多規矩幹什麽。”展顏雖然水性不好,但也不是膽小怕事之輩。


    玄靜依舊拉著展顏不放,“不是的,瑤池是通往凡間的媒介,貿然下去就會法力盡失,與凡人無異,再想上天可就難了。”


    一般神仙隻知道瑤池景色秀麗,卻不知平靜的水麵下波濤洶湧,那些“私定終身”的神仙會被扔下瑤池,待他在人間受過劫難後,法力自然會恢複,到時候想不想迴天庭就是自己的選擇了。最近一次被扔下瑤池的是百花仙子,不過,那都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那怎麽辦?眼睜睜看她落水不救嗎?二公主可是為救我才掉下去的。”展顏這才發現瑤池水麵太過平靜了,一圈漣漪都沒有,荷花都沒有被狂風打落。


    2


    那陣狂風襲來時,展顏剛清醒不久,被風迷了眼,來不及抱住石桌,二公主站在展顏對麵,眼疾手快抓住了她,她才有機會抱住石椅,但二公主卻在收迴手時被刮入了瑤池。


    隨後趕來的敖源見狀,立刻往瑤池衝去,“愣著做什麽,下水救人啊!”


    連城也知道瑤池的秘密,一把抓住他,“不要衝動!待我想想辦法。”


    “想什麽辦法啊!我夫人掉水裏,當然是下水去救啊!我堂堂東海太子,還會怕水?”


    連城不想泄露瑤池的機密,趁其不備將他打暈在地。


    “可有什麽辦法救迴二公主?”展顏顧不上整理淩亂的發絲,抓住連城不放手。連城本想用內力震掉她的手,卻使不出一絲力氣,隻能擺擺手。


    “瑤池的機密你都知道了?”連城本就嚴肅的臉,此刻更是嚴肅。


    “剛剛知道的。你快告訴我怎麽救她吧!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願意。”


    “這事說簡單也簡單,隻要到凡間找迴二公主就行了,但人海茫茫,找一個法力盡失的神仙卻是難上加難。”


    展顏思索一番,天上一天是人間一年,三年一定可以找到二公主,“我可以找到的,隻要你幫我隱瞞三天,我一定可以將二公主帶迴天庭。”


    “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


    連城也在思慮中,若是平時這件事隻需稟報天帝,然後派人去人間尋覓便好,但現在正是兩族聯姻的關鍵時期,若是將二公主落凡塵的事鬧大,龍族可能因此而毀約,就算敖源真心想娶二公主,東海龍王也未必會同意。


    展顏見他猶豫,便知道求人辦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她深吸一口氣,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你若是肯幫我,我就答應退婚。”


    一聽退婚,連城就迴了神,“好,我答應幫你隱瞞三天。”又對玄靜囑咐道:“二公主落水的真相一定要瞞住東海太子。”


    “大司寇放心,這事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起,就連天後也不會說。還請瑞戰神在三日內盡快找迴二公主。”玄靜知曉其中利害,三人合計一番,玄靜負責瞞住天後,連城負責瞞住天帝,尋人的事隻能交給展顏。連城今晚會去向天帝請罪,罰他和敖源“擅闖宮禁”和“私下打鬥”的罪,這兩罪並罰,他不過是關一段時間禁閉,而敖源是龍族太子,肯定會被送迴龍宮受罰,這樣一來,敖源就沒有見到天帝的機會,更不會走漏二公主落瑤池的消息。


    玄靜將昏迷在地的敖源帶走後,展顏隨連城來到司寇府,穿過大殿,直直去了寢宮。連城的寢宮很簡樸,除了一張床,就剩一個書架和書桌,書架甚大,足足占了兩麵牆,書也甚多,整個書架被都占滿了。


    連城從書架上取出一卷畫軸,展顏接過,打開一看,一位著藍色錦衣的公子持劍而立,威風凜凜,正氣凜然,“這誰啊?”


    “他現在是靈碟穀的穀主。你向他說明緣由,他看到你身上的護身符,就會幫你的。”


    展顏將信將疑,“靈碟穀在何處?”


    “南方,原不周山遺址偏北處。”連城拿出人間的地圖給她指點著,又補充道:“靈碟穀不可隨意亂闖,衝撞了結界會被反噬的。”


    “這個我知道,在書上看到過!”


    展顏準備離去時,又被連城喊住,“等一下,把玉龍劍也帶上。”


    “我不需要的。”展顏自持武藝高強,雖然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卻從不攜帶任何武器。


    “不是給你用的,是讓你替我還給他。”


    展顏鄭重接過鑲著寶石的玉龍劍,在連城離手的瞬間,頓覺手腕沉重,使了一分內力才將寶劍握住,心想這可能是給穀主的謝禮。


    “還有,這幅畫不要弄丟了,整個天宮也僅此一幅……”靖戰神的畫像了。


    展顏隻聽了一半,便匆匆離去,心想:都過了一個時辰,二公主在人間已經過了一個月了,救人要緊,真是囉嗦!


    3


    因為有連城的掩護,展顏才能順利離開天庭。


    這不是第一次到凡間,展顏以前隨師父遊曆過,知道在凡間想要找到一個人,可以貼畫像,就像城牆上的那些通緝令一樣,但畫的實在太抽象了,一個城內可以找到四五個畫像上的人,所以這辦法不靠譜。除此之外,還可以花銀子找人辦事,這樣效率雖然高一點,但是成本也高。


    神仙找人就容易多了,可以召喚當地的地仙土地公公。展顏當即召了土地公,想向他直接打聽二公主,但轉念一想,土地公不一定見過二公主,而且二公主落凡塵的事要保密。


    一念之差,差點前功盡棄。


    “神女到底所謂何事?”這位土地公佝僂著腰,一手持著拐杖,一手撫著白胡子。


    “就是來問問靈碟穀的具體方位。”展顏一路南下,已經快接近南方地界了,再往南,就是不周山了,靈碟穀應該在附近的。


    “不遠了,再往東走三百裏就能到。”土地公指向東邊,此刻正是東方吐白之際,太陽還未升起,天空一半昏暗,一半光明。


    展顏謝過土地公,繼續向東前進。離開關隘城池,逐漸走進一座荒無人煙的山穀,穀內荒草叢生,一旁的石碑上寫著“靈碟穀”。


    “一隻蝴蝶都沒有,怎麽會叫靈碟穀呢?”


    展顏照書上所描述的,對著石碑輸入一絲靈力,石碑竟變成了一位守界使者。展顏說明來意,卻被告知穀主不在穀內。


    “神女來得不是時候,穀主昨天剛剛離開,沒個三五日是不會迴來的。若神女不介意,就在這附近等幾日,過個三五天再來吧!”


    “沒事,我去找他,他去了何處?”展顏不想耽誤時間,必須盡快找到二公主。二公主在人間已過了一個月,法力盡失,生死未卜,她自然不可能安心等待而且。


    “穀主應該是去確州城了。”


    “他去城裏做什麽?”


    “自然是去眠花宿柳了!”


    展顏不知何意,但見四周荒涼,以為穀主不堪忍受,去遊山玩水了。


    展顏順著守界使者指的方位來到了確州城,南方的天氣一向炎熱,將近傍晚,暑氣才消退。街上行人漸多,大多都是男子。她一路打聽城裏的山水勝地,人們都是笑笑,一位身著布衣的肥胖男子見展顏身著錦衣,且孤身一人,特來接近她,“此處並非遊玩之地。姑娘為何孤身一人?”


    展顏沒有多想,“其實我是來找人的。”


    這與肥胖男子的猜測差不多,又是一個被負心漢欺騙的富家小姐,看來又有生意了,這小姑娘長得不錯,應該能賣個好價錢。“姑娘,天色不早了,我帶你去店裏休息一晚,找人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那真是謝謝大哥了!”


    展顏跟隨肥胖男子從一處偏門進入,男子將展顏帶到一間廂房,展顏覺得付不起房錢,男子看著展顏身上的寶劍,讓她用劍抵押,展顏不答應,男子隻好勉為其難,說先替她付下房錢,展顏又是千恩萬謝,待男子出門後,房門竟被反鎖了。


    展顏已經明白過來,自己是被賣到了青樓,果然又進來一位端著點心的大娘。大娘自報了家門,她是滿庭芳的孫媽媽,又招唿展顏吃點心,順便問起展顏的情況,展顏胡亂應付著,到最後孫媽媽說了實情,“咱們這裏並非青樓,是樂坊,姑娘們都是隻賣藝,不賣身的。”


    “啊!是嗎?”展顏將拿起的糕點又放下。


    “若是姑娘們遇到情投意合的郎君,要贖身也是可以的!”


    “哦!”展顏又將糕點拿起。


    孫媽媽見展顏沒有抗拒之意,拿出契約讓展顏畫押,“你簽了這契啊,就是咱們這裏的人了,好吃好喝好玩的應有盡有!”


    “可我不會跳舞,也不會樂器。”


    “這些都包在我身上,自會有人來教你的!”


    “可我吃不了苦!”


    “那……也沒關係,你就挑順手的學,就你這姿容啊,就算沒有才藝,也會豔冠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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