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展顏醉酒醒來已是次日午時,昨日醉夢一場,見到了淩鋒,他進了一間房,屋內傳來女子的嬌笑聲,展顏跟著進了屋,床上一男一女正在纏綿,展顏慢慢湊近,發現居然是雲華和楊公子,她慌忙離去,開門時見到紅袖,她說穀主正在找她,展顏順著手上銀絲的方向走去,不知轉了幾道彎,終於在河邊找到了他,可他身旁卻還有一位女子,那女子見了展顏,竟跳河了,淩鋒大喊一聲“牡丹”,怒視展顏,“你看看你做了什麽。”


    “我,我什麽都沒做!”


    “是你,你害死了牡丹,我要讓你償命。”淩鋒掐住展顏的脖子,她掙紮著說,“我……去……幫你……找她……”


    淩鋒終於鬆手,展顏深唿吸幾口,也跳入了河裏,本以為這是瑤池,可以跳入凡間,卻不想這就是一條普通的河,水深寒涼,還有水草,展顏被水草纏住,掙紮時被人救起,睜開眼一看,竟是師兄,他煮了酒喂給她喝,身子漸漸暖和起來,她問師兄淩鋒在哪,師兄說他和牡丹在一起,展顏要去找他,師兄不讓,最後拗不過她,隻好陪她去找,順著銀絲一直走,一直走,卻怎麽也找不到人,師兄讓他放棄,還說他就要嫁給連城了,展顏反問他們不是已經取消婚約了嗎,師兄卻說娘娘沒有答應,他們還是要成親,於是展顏決定逃婚,卻被師兄逮住,送到了天庭,與連城拜了堂,圓房前,展顏求連城讓她去找淩鋒,可連城卻冷著臉,“你要找他,不就是要讓我丟臉?休想!”就這樣和連城圓了房,次日起床,肚子就大了,展顏嚇的要死,連城卻懷疑這個孩子是淩鋒的,展顏百口莫辯,突然就要臨盆了,母後和三位姐妹都來了,慕神醫親自接生,居然一點都不疼,孩子就這樣順利出生了,母後抱著孩子給三位姐妹看,雲華卻說孩子像淩鋒,展顏嚇得要死,怕連城知道,連城在門外果然知道了,將孩子在眾人麵前摔了,展顏看著血肉模糊的孩子大哭,“我還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你就殺了他,我不會放過你。”


    她向連城撲去,卻被眾人阻止,雲華在她耳邊輕聲說:“你打不過他的,我的震兒也被他殺了,母後都不給我做主,還說孽子就該死,這就是命,認了吧。”


    “不,我不認,連城殺了我兒,我要讓他血債血償,誰攔我誰就得死!”展顏掙脫了她們,瞬移到連城麵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漸漸地,連城的臉變成了淩鋒。


    “小藍,是我……”


    展顏鬆了手,正要撫摸他的臉,卻被一劍穿腸……


    突然就醒了過來,展顏心悸一陣後,才迴過神來,肚子隱隱作痛,一掀被子,果然是月事來了。


    2


    昨日晚間,連城迴天庭後,在琅嬛閣向天帝報告了楊家巷的事,天帝氣得不行,讓連城去斬草除根,連城勸說陛下無須多此一舉,說他已經將那書生的記憶抹去了,而且那孩子並沒有靈力,可以說是與凡人無異,百年之後自然歸於塵土,最後望陛下三思。天帝聽完,冷靜下來,不再追究。


    天帝去往天後寢宮,聽聞雲華在內,正要迴避一下,就見雲華出來了,天帝不知如何麵對女兒,避了一避,待雲華走遠後才進去。他正要向天後說明情況,天後點點頭,“楊家巷的麻煩倒是解決了,可雲兒身上的麻煩還未解決啊。”


    “可是相思未絕?”


    “不是,是肚子裏還有種。”


    “什麽?”


    “陛下小聲點。”


    天帝壓低聲音,“用藥打掉?”


    “若是這麽簡單就好了。雲兒堅持要生下,以死相威脅,本宮就讓她去巫山休養了。”


    “生下來?誰養?”


    “別著急,本宮都想好了,小展顏與連城成親,孩子算在他們名下。”


    天帝鬆了一口氣,開始責怪天後教女無方,天後反駁道:“雲兒也是陛下的女兒,這責任陛下也有一半。”


    “就怪你,是你給雲兒許了一門她不喜歡的親事,她才下凡……等等,雲兒是怎麽下凡的?朕要治那些守衛玩忽職守之罪。”


    “她說是在懸圃散步時,一陣風將她刮入瑤池,這才落入凡間的。當時法力盡失,恩公救了她,她要報恩才和那凡人成親的。”


    “不對啊,瑤池是宵禁後才與凡間相通,這些守衛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朕要重罰他們。”


    “你這是亡羊補牢。本宮勸你還是不要輕舉亂動,此事應該竭力隱瞞,而不是鬧大。”


    天帝冷靜後才覺得她說得對,“你怎麽一點都不急的?”


    “急?本宮何時急過?”


    天帝握住天後的手,“還好有你!”


    3


    展顏是全天宮最後一個知道自己不久就要成親的,還是連城親自告訴她的。展顏瞬間想到那個夢境,心有餘悸,問連城是不是開玩笑的。


    “玩笑?我是會開玩笑的人嗎?”連城神情嚴肅,不苟言笑。


    “可我們之前不是說要取消婚約嗎?怎麽,你反悔了?”


    連城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對,是我反悔了。”


    展顏後退一步,“你看上我什麽了?”


    “我……”連城從上到下打量一遍,找不到什麽特別之處,想到他們的成親的目的隻是為了收養雲華的孩子,“我得傳宗接代。”


    “你認真的?”


    連城點頭,展顏一拳向他揍去,“流氓!”,連下麵也沒放過。連城吃痛,痛苦難言,待緩過來之後,“你打我也沒用,婚禮就在三日之後。告辭!”


    展顏想再去和母後商量,天後知道緣由後對她一番勸說,誇耀連城的好處。


    “他再好都沒有對我好,還說與我成親是為了傳宗接代,他根本就不喜歡我,還請母後給他另聘良媒。”


    “這感情是需要培養的,你這麽反抗,心裏可是有別人了?”


    “沒有!”展顏下意識覺得不能說出淩鋒來,否則噩夢就成真了。


    “那就試著與連城培養培養感情啊!”


    “我不要。”


    “小展顏,此事事關陛下顏麵,這門婚事是陛下禦賜,你若是有不滿,也不該頂撞。”


    “那母後你幫幫我,去向陛下說說情,讓他收迴成命,好不好?”


    “陛下可是金口玉言,再說了,請柬都發了,也是覆水難收了。不如這樣,我們許個三年之期,到時候你若有不滿,便休夫,如何?”


    展顏覺得可以接受,“三年太久,一年!”


    “好,一年就一年。咱們一言為定!”


    展顏此刻才反應過來,自己中了圈套,但後悔已來不及,隻好作罷。可心中仍有不甘,心裏打定主意要去一趟靈碟穀。


    4


    此時,司寇府正在張燈結彩,為婚禮操辦,整個天宮都沸騰了,從前,仙子們喜歡把大司寇連城和靖戰神淩鋒湊在一起,稱之為“玉樹臨風”,現在得改口了,大司寇連城和瑞戰神展顏,應該稱之為“玉樹瓊花”。


    半數男仙覺得這不僅是喜事,還是大喜事,“玉樹神君”成了親,那些個喜歡他的女仙多半就死心了,這正是他們乘機而入的好時機,還有半數男仙覺得,那氣質脫俗的“瓊花仙子”還沒看夠,轉眼就成親了,以後要是偷看“瓊花”,怕是會被大司寇處罰;女仙們也是一半憂傷,一半歡喜,她們的喜憂恰好與男仙們相反。


    金甲已經準備前往暘穀,一路上聽到仙子們的議論,心中頗有疑惑。


    隨行的幾十個天兵想婚禮過後再走,“金將軍,明天就是大司寇和瑞戰神的婚禮,我們就不能過了明天再走嗎?”


    “將軍,您好歹也是瑞戰神的師兄,師妹大婚,怎麽也要去喝杯喜酒啊!就這樣一走了之也太不合禮數了。”


    金甲停住,轉身盯著這些天兵,他的重瞳目比任何目光都犀利,“可是軍令如山,我們有何理由留下?”


    “金將軍留步!”遠處傳來一位宮娥的唿喚,是天後身邊的仙娥,“天後讓將軍過了明天再走!”,那位仙娥氣喘籲籲的跑來,解釋道:“之前給陸道君送去一封請柬,可是陸道君久久沒有迴複,所以明天的婚禮,要請金將軍出席。”


    天宮規矩繁多,婚娶時,必須有親人在場,陸道君來不了,隻好由同門師兄金甲出席。


    一旁的天兵們歡唿雀躍,“太好了,天宮好久沒有熱鬧過了,這次趕上婚宴,而且還是大司寇的婚宴,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喝一場,非得將大司寇灌醉不可!”


    天兵們平時喝酒是不許超過三壇的,遇到宴會才能開懷暢飲,而且婚宴上,新郎不能拒絕敬過來的酒,眾人都很期待看到平時一臉嚴肅的大司寇喝醉是什麽樣。


    金甲心中有疑問,想去找展顏一問究竟,但展顏不在玉仙宮,又去找連城,得知連城在琅嬛閣與天帝一起,不便叨擾,轉來轉去,想著自己在天宮朋友不多,唯有慕雲可以聊天,就去了尚醫閣,碰到了玄靜。


    “慕神醫在嗎?”


    “聽聞慕神醫去神山采藥了,我已經等了半日都未見到。金將軍是來抓藥的?”


    “不是。”金甲見玄靜為自己斟了杯茶,索性坐下了,喝了一口茶。


    “那是來看病的?”


    “我來找慕雲聊聊天。你找慕雲什麽事?若要看病,這裏可不止慕神醫一個。”


    “我這病隻有慕神醫能看。”玄靜羞愧的低下頭。


    金甲大概知道是女人的隱私,不再細問。


    慕雲遲遲不歸,兩人靜坐良久,玄靜看著對麵磐石一樣的金甲,鼓起勇氣開口問道:“金將軍可還記得我?”


    “當然,你是天後的梳頭侍女。”金甲被問得一愣,想起慕雲說過女孩子喜歡聽到別人的讚美,便加了一句:“你梳的頭挺好看的。”


    “將軍果然不記得了。”玄靜歎了口氣,緩緩道:“三千年前,錦雲娘娘還在天宮時,我替娘娘梳頭,不小心梳斷了娘娘的一根發絲,被鞭笞五十,正是將軍來行刑,您私自減輕了刑罰,那鞭子打在我身上竟一點都不疼,周圍的人笑您力氣太小,您小聲對我說,讓我好歹也哭幾聲。”迴憶至此,玄靜笑了笑,這一笑包含了萬種情思,似蓮花吐蕊,清風過水,“將軍可真是個溫柔的人。”


    “仙子說笑了,我連女人都打,而且,在戰場上我可以徒手幹掉百人,哪裏溫柔了?”


    “不,將軍打我是被形勢所迫,如果不是將軍,我可能早就不在了。而戰場殺敵,是為守護天宮,這是將軍職責所在。”慕雲眼中閃著星星一樣的光芒,“我仰慕將軍!”


    金甲想對她笑笑,但想起自己戴著麵具,就算笑了她也看不見,盡量將眼神放柔和,斂住眼中的戾氣。


    玄靜一向察言觀色,見金甲目光柔和,再一次鼓足勇氣說道:“將軍可否取下麵具?”


    金甲的目光凝住,玄靜見他不說話,試探性的伸過手去,一雙玉手從金甲眼前晃過,他下意識的抓住她的手,一道閃電刺進玄靜的心裏,半晌她才迴過神來,聽到金甲說:“我自己來。”


    當玄靜看到金甲臉上隻有一片紅斑時,不禁笑出了聲,“將軍,您這臉上不過一塊巴掌大的紅斑,至於戴那麽大一塊麵具嗎?”說著,拿出一麵水鏡給他照了照,果然隻剩一片紅斑了。


    “瑕不掩瑜,區區幾點紅斑,怎能掩住將軍英氣?這麵具以後用不著了,能否送給我?”


    金甲不知玄靜心思,問道:“你要這麵具作甚?”


    玄靜紅著臉低下頭,摸著麵具的細致紋理,“這麵具用的是上好的銀料,我想用它打一副銀簪。”


    金甲知曉這銀料的寶貴,但縱橫沙場的人從不貪圖金銀財寶,大大方方的將麵具送給了玄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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