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雨交歡,風雷纏綿,一陣滔天滾地後,雨似墨染宣紙般,眷念不舍的往四處洇開,殘陽如血,天邊的霓虹變為緋紅,大地青天之間,一切都顯得犖犖大端。


    展顏已經昏睡了三天,醒來時一陣恍惚,不知身在何處,環顧一周,桌椅門窗全是普通的木材,幾株小花點綴其中,樸素中有幾分雅致。她的護身符和玉龍劍放在梳妝台上,由梳妝台上的首飾可以得知這間小木屋是有女主人的。


    身上的藍色衣衫應該是女主人幫她換的,布料雖不如雲錦細膩,但穿著還算舒適。木床隨著她的起身“吱呀”作響,她繞過木桌木椅,拿起護身符戴在身上。


    隨手推開窗,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花海,高低不同,顏色不同,錯落有致,層次分明,若在上空俯瞰,會是怎樣的畫麵呢?


    陣陣花香襲來,她禁不住打了個噴嚏,轉身推門出去,看見的是一座栽著杏花的院落,迎麵走來一位粉衣少女,這少女腳步輕盈,似蝴蝶般翩翩飛來。


    這少女天真爛漫,“姐姐昏睡三日,終於醒了,我帶你去見穀主吧!”


    展顏心裏嘀咕“我怎麽睡了這麽久?”後,又問道:“他找我何事?”


    “我也不知。”


    “那小妹妹,你是何人啊?”


    粉衣少女微笑著,“姐姐叫我紅袖就好。”說完就牽著展顏的手,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繞過杏花樹,出了院門,又見一座石橋,池塘周圍飄著睡蓮的葉子,小魚兒吸著水麵上的點點浮萍,見石橋上有人走過,也不躲閃。


    紅袖帶著展顏來到一間小木屋前,說了一句“姐姐自己進去吧!”便化作蝴蝶飛走了。


    2


    展顏穿過花木繚繞的院落,走進芳香嫋嫋的小屋,隻見淩無憂長衣玉立,翩然轉身,對她微微一笑。


    展顏也對他一笑,問道:“何事?”


    淩無憂從櫃中取出一隻木盒,打開後裏麵是一根細如發絲的銀色絲線,他將一端係在了展顏手腕上,又把另一端給展顏,讓她係在他的手腕上。


    “我們手腕上係的是什麽?”展顏看著手上的銀色絲線隨著距離的變化而變化,甚是好奇。


    “鴛鴦蝴蝶絲,這跟線隻有我們才能看見。無論你走到哪,我都能找到你。”淩無憂自從知道她仰慕自己後,就將靈碟穀的定情信物找了出來。


    展顏扯著絲線,卻怎麽也扯不掉。他滿意的笑了笑,在展顏眼裏卻笑得像隻狐狸。


    “你解不開的,隻有我能解開。”淩無憂笑更濃。


    展顏不解其意,“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想……”淩無憂想不落俗套的表白,“和你花前月下!”


    “你要給我花錢啊!昨天你就請我吃飯了,謝謝你啦!”


    “我的意思是……”想和你在一起,不行,不能落入俗套,“以身相許!”


    展顏往後退了一步,“你個流氓,混蛋,無恥之徒!”罵完轉身就走。


    “你去哪?”


    “我要出穀。”


    “不行。”淩無憂以為她是為了遠離自己,“你還要和我一起去找雲華,怎麽能一個人走。”


    “你那通靈寶玉恢複還得過幾天,我何不趁這幾天時間出去找找線索。”


    “普天之下,到處都是那樣的院子,去哪找?”


    “你不想幫忙就算了。”


    淩無憂攔住展顏,“不是不幫你,是時機還未成熟。”


    “你讓開!”


    展顏臉頰通紅,淩無憂心裏明白是自己太唐突使她害羞了,就讓她走了,叮囑道:“別亂跑啊!沒我的允許你出不了穀的!”


    3


    迴到房間後,展顏不解他為何突然說起以身相許的事,“難不成是見色起意?真是看錯他了,當初還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去青樓喝花酒的都是酒色之徒!”


    “可是,他帶我見到了雲華,也算是幫了我一把,也是他把我帶出的火坑,他應該是個好人吧!可這以身相許的,也太直接了,我都沒準備好!”


    “不行不行,我在想什麽啊?這次的任務是救雲華,可不能再生事端。”


    “他為何要跟我表白?”


    ……


    一個上午就在胡思亂想中過去了。


    中午,紅袖給她送來吃食,她便拉著紅袖問道:“你們穀主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紅袖隻說:“穀主是個好人啊,而且對姐姐格外關心,你昏迷時,他可是守了三天三夜啊。”


    她想起之前他說過“以身相許”,隻覺得淩無憂看著自己的眼神色眯眯的,不由得一陣顫抖,“他有沒有……占我便宜?”


    紅袖會心一笑,“我們穀主是正人君子,怎會胡來?姐姐多慮了。”


    “可他喝花酒,這個怎麽解釋?”


    “穀主的確愛喝酒,但這花酒是什麽酒啊?”


    看紅袖一臉天真,展顏不想教壞她,隻說:“喝花酒就是和一群姑娘一起飲酒作樂。”


    “哦,我知道了,姐姐是吃醋了。”紅袖掩嘴笑著,“我這就去跟穀主說,讓他來給姐姐道歉。”


    “不用不用。”展顏扶額,這種事情越解釋越容易讓人誤會。


    傍晚突然下起了雨,雨勢不大,展顏坐在窗邊看雨,杏花微雨中,一把油紙傘閃入眼中,傘下正是白衣蹁躚的淩無憂,展顏害怕他對自己不軌,趕緊施法想將他攔在院子裏,可法術對他不起作用,他直直向門口走來。展顏慌亂中拿起桌上的玉龍劍,淩無憂果然停下了腳步,站在屋外十步遠的地方。


    就這樣站到了雨停,他離開後,展顏才吹了蠟足,抱著玉龍劍上床睡覺。


    4


    次日,展顏覺得閑著也是閑著,決定活動活動筋骨,便拿起寶劍練起來,淩厲的劍氣砍斷了院子裏的杏花樹。


    “我根本沒有出力,怎使出了這麽大的威力?這可真是把好劍!”展顏用手撫摸劍身,絲絲寒意透過指尖,“不如去結界處試試?若是出了穀,他就不能把我怎樣了!”


    展顏閉眼念咒,神識從體內飛出,升入上空,一番勘察後,發現離自己最近的結界就在花圃後麵。


    展顏穿過花海,繞到穀地邊緣,對著結界一通亂砍,幾道銀光閃過,結界絲毫無損,劍氣反彈到攻擊者身上,她身上多了幾道劍痕。


    剛才不過用了三分靈力而已,現在她將靈力提升到了五分,劍氣依舊反彈了迴來,她被震得吐了血,卻還是握緊了寶劍,閉著眼繼續朝結界揮去。


    這一刀砍去,卻不見反彈,隻聽得一聲悶哼,睜眼時才看到是淩無憂,他的右肩被劍砍了,鮮血直流。


    她還來不及問他一句“你怎麽樣了?”,他便昏厥過去。她趕緊扯了衣帶為他包紮傷口,正要運功療傷時,才發現自己也沒多少靈力了。


    幾隻蝴蝶從他們身邊飛過,展顏知道靈碟穀的蝴蝶多半都是有靈性的,就像之前的紅袖,已修成了人身。


    “你們幫幫忙,把你們穀主弄迴去啊!”


    果不其然,一隻白蝴蝶化身白衣女子,招著手將花叢中的蝴蝶聚集成一朵彩雲,把淩無憂抬了上去,運迴到他的住處。


    白衣女子一聲不吭的找來兩瓶藥,將其中一瓶給了展顏,比劃一陣,展顏才明白這藥是給她喝的,便一口氣全喝了。白衣女子又打了盆水放桌上,指了指其中一瓶藥,又指了指水,最後指了指淩無憂的傷口,展顏明白她的意思是將藥融進水裏再為淩無憂擦傷口,便點了點頭。白衣女子交代完後便化作蝴蝶飛走了。


    展顏正要給他擦藥,卻發現他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怎麽自己好了?也好,省事!”展顏並不離開,想到他照顧自己三天三夜,“不如,我也照顧你三天三夜,就當是還你的人情了?”又想起他說以身相許的事,“我也不是很討厭你,要不試著交往一下?”


    “哎呀不行,我在天庭當差,你守著靈碟穀,我們怎麽在一起嘛,還是不要徒增煩惱了。”


    “可是,我長這麽大都沒有人對我以身相許,我好想……還是算了,這樣對他不公平。”


    思來想去都沒個結果,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雨又開始下了,展顏昏昏沉沉又入睡了。


    淩無憂醒來時一事早上,看到展顏趴在床邊,便將她抱到床,蓋好被子。


    “怎麽又睡著了?之前一睡就是三天,到底怎麽迴事?”他看見展顏眉間的黑氣,感覺十分眼熟,“我在天庭時好像見過這種症狀,莫不是邪氣入體?”


    那些邪氣入體的天族士兵開始隻是昏睡,到了後來竟發起狂來,幾乎毀了半個天庭,還好神醫百草用麻醉散製服了他們,關入尚衣閣的隔離區後,天庭才恢複平靜,至於那些士兵最後怎麽樣就不得而知了,按天庭的政策,多半是賜死了。


    “她應該還沒有被發現,否則天庭早將她軟禁了。若是讓她迴了天庭,豈不是害了她?可她若是留下,我又不知如何醫治,這可如何是好?不如去問問白芷,看看她有沒有救治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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