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卻不看她,轉頭對皇後道:“可給這丫鬟驗過屍體?有沒有查到什麽不妥之處?”


    皇後心裏快膈應死了,她來這就是想要快刀剪亂麻,先給韶華定個罪,後頭再處理這丫鬟的事,哪裏會先叫人來驗屍?


    那得花多少功夫!


    皇後眼神微閃,垂下眼斂道:“迴稟皇上,臣妾來的匆忙,還未曾叫人來檢驗。”


    賈妃見狀,忙上前道:“啟稟皇上,臣妾可以作證,公主殿下命人對這丫鬟動用私刑,正巧被臣妾攔住。可憐那小丫鬟嚇破了膽,承受不住,一頭撞死在柱子上。”


    “今日之事,臣妾乃親眼所見。不敢有半句虛言。”


    賈妃心道,這可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情,皇上便是再怎麽偏袒,也不能就這般把事情輕巧揭過。


    就算治不了韶華的罪,也要把她攆出這倚霞殿


    “啪!”


    一個青花瓷茶盅被摔在地上,巨響聲讓眾人身形皆一顫,緊接著便都跪了下來。


    龍威之怒,銳不可擋。


    大殿裏死一般寂靜。


    周皇指著賈妃大聲嗬道:“你做的是哪門子證?!”又轉身對皇後道:“皇後統領六宮,便是這般做事的?”


    賈妃嚇了一個哆嗦,跪在地上不敢再說話。


    心想皇上怎麽這般護著韶華,竟是一點臉麵都不給她!


    皇後見周皇生了大氣,忙跪了下來,臉色微微發白,聲音亦有些發顫:“都是臣妾的錯,是臣妾考慮不周,請皇上息怒。”


    “父皇請息怒,都是華兒惹父皇不開心了。”韶華亦在旁邊乖巧的說道。


    她也沒想到父皇竟會發這麽大的火。


    皇後在跪在地上,開始垂淚:“皇上息怒,要打要罰都對著臣妾,可別傷了自個兒的身子。”


    “先起來罷。”周皇淡淡道。


    皇後畢竟是六宮之主,無論如何,周皇都不會讓她太沒麵子,更不會真的打她罰她。


    “去把宮裏仵作請來。”周皇吩咐道。


    內侍領命去了,大殿再一次陷入寂靜,便是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皇後和賈妃坐在一旁,彼此心裏又是酸澀又是嫉妒。


    她明白,皇上那火氣就是衝著她來的,隻是她為六宮之主,不好責罵,皇上隻能衝著賈妃生氣。


    隻因為韶華公主受了委屈,皇上便生這麽大的氣麽?


    伊妃那個女人,真是死了都不能讓人忘記。


    皇後餘光掃過韶華那張酷似伊妃的臉蛋,越看越厭惡。


    幹脆目不斜視。


    賈妃暗暗握緊了帕子,暗罵萱妃不僅是個狐狸精,還是個猴子精。


    韶華公主在周皇心裏的份量遠比她想的要大。


    沒多時,內侍便領著仵作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太醫。


    因走的太急,兩名仵作額頭鼻間全都是汗。


    宮裏雖遍地是貴人,但宮裏死的常常是太監宮女,倆人平日根本見不著幾個貴人。


    人死了,他們去驗一番,記錄一下,便完事了。


    又因著仵作這一職業並不招人待見,倆人在宮裏更沒什麽朋友。


    今日見周皇身邊的內侍親自來請,倆人皆嚇了一大跳。


    到了大殿,看到屋裏的人,更是心驚膽戰。


    皇上皇後竟然都在這兒!老天爺,他倆是多大的造化,竟然見著皇上和皇後了!


    感謝這份職業!


    倆人暗暗壓下心底的驚詫和害怕,規規矩矩的上前砰砰磕了幾個頭。


    周皇手指躺在地上的丫鬟紅葉,道:“去驗驗。”


    有內侍在紅葉周圍圍上了一圈白布,兩名仵作走到白布裏麵,把紅葉從頭到腳仔仔細細驗了一遍。


    過了有半刻鍾,兩人走了出來。


    跪下道:“啟稟皇上,經臣查驗,這丫鬟是因撞了柱子,頭部受到猛烈撞擊而亡。”


    賈妃聞言,立刻對周皇道:“請皇上明鑒,臣妾沒有說謊!”


    周皇不耐煩的看了賈妃一眼,皇後心裏卻微微有些開心。


    有賈妃這個證人和大殿裏諸多宮人在,皇上即便是偏袒,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迴頭隻需稍稍授意一下,韶華便得背上個逼死宮女的聲名。


    一名仵作又開口道:“但這小丫鬟實在怪異,身上竟攜帶了一瓶毒藥。”


    此言一出,屋裏的人皆是一驚。


    “什麽?!”賈妃驚叫出聲。


    聲音在安靜的大殿裏顯得十分刺耳。


    韶華暗暗勾了勾唇角。


    周皇臉色鐵青,恨聲道:“好,好一個撞柱而亡的小宮女!”


    皇後也變了臉色,這麽一來,可就麻煩了。


    韶華道:“這小丫鬟竟敢隨身攜帶毒藥?如此說來,撞柱是做賊心虛也未可知。”


    她雙眸盈淚,委屈巴巴的看向周皇:“父皇,兒臣就說此事是意外,母後和賈妃卻偏不信兒臣!”


    鬧到這般地步,懲治韶華顯然已不可能,心思電轉見,皇後溫言對韶華道:“母後也沒想到,這小宮女竟如此膽大包天,給咱們母子惹下誤會,委屈華兒了。”


    “紅梅,去給公主倒杯茶,壓壓驚。”皇後一臉慈愛的看向韶華:“華兒心裏可不要怪罪母後”


    紅梅應聲說是,韶華順勢接過茶杯,道:“兒臣不敢。”


    韶華心裏冷笑,皇後反應的倒是快。


    皇後淡笑不語,這一番動作做下來,周皇自是不好再對皇後說什麽。


    這也算是變相的道歉了,以皇後之尊,並不容易。


    賈妃見皇後如此,神色訕訕,隻得開口道:“唉,臣妾也不成想到,事情會是這番模樣。”


    韶華卻不理她,轉臉對那仵作道:“快驗一驗是什麽毒?”


    有內侍舉著托盤從仵作身後走出,托盤上放著一個拇指肚大小的瓶子。


    青白色,做工十分精巧。


    那名仵作道:“皇上請看,這便是那宮女身上之物。”


    仵作打開瓶子,往盛著清水的碗裏倒了些粉末,摁住一隻青蛙的頭,灌了它幾口藥水。


    不多時,青蛙便伸長舌頭死去了。


    仵作道:“啟稟皇上,這瓶子裏麵裝的是劇毒甲基。”


    甲基,便是在宮裏,許多人也聽過它的名字:入口便死,劇毒無比!


    常被刑部用來喂給一些死囚。


    不曾想宮裏麵竟會出現這等毒物!


    韶華道:“父皇,一名小小的宮女身上怎會有這種毒物?”


    大殿內人人色變,周皇臉色鐵青,手裏不停的攆著一串佛珠,大聲道:“查,給朕徹徹底底的查!看看到底是誰,敢如此大膽!”


    周皇話音剛落,萱妃碰巧走了進來。


    “皇上。”


    一聲輕柔的唿喚從門口傳來,周皇看到挺著個大肚子的萱妃要行禮,也顧不得生氣了,忙道:“快不必多禮,你來這做什麽?”


    萱妃道:“公主丟了太後娘娘的佛珠,臣妾想來瞧瞧,可曾找到了沒有?”


    視線掃了一圈,萱妃一臉迷糊道:“怎麽皇上皇後都來了?臣妾剛剛睡著,未能前來迎駕,請皇後恕罪。”


    皇後淡淡道:“你是三身子的人,這些就別在意了。”


    說罷轉頭看向韶華:“萱妃身子重,即便丟了佛珠,你也不該鬧出這般動靜,連累她跟著擔心!”


    韶華一副後悔的模樣,應聲說是。


    暗道皇後還真是不死心,即便這個時候,也得把罪責往她身上攬。


    周皇掃了眼韶華,道:“皇後說的在理,這段時日你住這兒,便先收收性子,委屈一下,日後朕重重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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