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有幾個官差就過來問話,阿昌那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我跟那些衙役們說是盧公子打了人,我認得他,他常帶著朋友去福來飯店吃飯,那群官差就走了,我就求人把幫忙把阿昌帶了迴來。”


    韶華聽了李香的話以後,越想越疑惑,此案既然發生在京城裏,京城衙門的人也瞧見了,為何連屍體也不驗一下。


    偌大的天子腳下,又是從哪裏跑來的山賊?剛剛他們碰見的那群官差,看服飾確實是京城衙門的人,他們不按正常的辦案程序,大老遠跑來就為了要一枚玉佩?


    倒不知那盧公子是什麽大人物,連正四品的京城府尹都這麽糊糊塗塗的跟著插上一腳。


    要知道這可是天子腳下,哪一個辦事不是再三掂量,慎之又慎。這才大半日的時間,這位京城府尹班林大人就急慌慌的出手了。


    韶華越想越覺得奇怪,不知京城裏哪位人物摻和了這案子,為的是什麽?那位盧公子麽?


    韶華看了眼那枚玉佩,越看越覺得眼熟,這玉佩,竟是出自皇宮裏的銀作局。


    木子清聽李香說完,走到阿昌身邊,對李大娘道:“大娘,能否讓我看看他的傷?”


    李香對李大娘道:“伯母,這二位大人是要幫咱們,幫阿昌的,就讓他們看看吧。”


    李大娘輕輕點了點頭,給木子清讓開位置。


    李香端來清水,木子清淨了手,拿出一卷銀針,在李昌身上仔細檢查了一遍。


    韶華心道司業竟然連驗屍都會,這件事要是放她身上,她絕對做不來,心裏不由對木子清又敬重了兩分。


    待驗完以後,木子清道:“確實是被人毆打,內髒破損而死。”


    韶華對李大娘道:“大娘請放心,明日我便請訟師為你們擬好狀子,兇手一定會被嚴懲,此事定會還您和您兒子一個公道。”


    李大娘心中雖悲痛萬分,但聽韶華如此說,心中還是稍稍寬慰,對韶華感謝不止。


    因今日之事實在蹊蹺,韶華想到上次媚冬之死,迴到華苑後,第一件事便是派了幾名護衛,暗中把李大娘和李香保護起來。


    *


    卻說那群衙役,被韶華和木子清揍了個鼻青臉腫之後,便匆匆趕迴了京城衙門裏。


    班林看著眼前這一幫五彩繽紛的手下,腦門上竄起了八丈高的火苗子。


    要知道,京城衙門在京城雖算不得大官,但因豫京是整個大祁的心髒,他雖隻是個正四品的小小京城府尹,奏折那也是能直接上達天聽的,算是個有些實權的官。


    這麽些年來,還從未有人如此不給過麵子,把京城衙門的人給揍成這副鬼樣子,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


    更何況,這命案的當事人不過是個楓林村小小的菜農,為他出頭的八成是個拎不清事的暴躁菜農。


    班林對著幾名屬下一聲大喝,要他們把行兇之人細細說來。


    那幾名衙役去楓林村一趟,哪曾想過會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受這等委屈,見府尹大人對那行兇之人惱怒不已,更是添油加醋的把韶華二人描述的兇狠不堪。


    府尹大人的怒氣幾乎到達了頂點,即刻要畫下賊人畫像,全城通緝,把對方緝拿歸案。


    不曾想聽到屬下說那人住在永興大街一號府邸,等著大人去找他,當下一個五雷轟頂,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去。


    永興大街一號府邸,那可是太子府。給他十個腦袋,他也沒膽子去緝拿


    天底下怎會有這樣巧的事,這麽一起小小的命案,竟叫太子殿下給撞了個正著。


    班林心裏暗叫不妙,腦門上生生滲出了一層冷汗。思來想去,連忙修書一封,差人速速送了出去。


    *


    華苑裏眾人見韶華迴來,自是一派歡喜。


    康生見木子清送韶華迴了華苑,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轉身想走,卻被木子清叫住,跟韶華告了別帶走了。


    韶華怔怔的看了倆人背影好一會兒,她怎麽不知道司業什麽時候和康生那麽熟了。


    聽聞小寶和鬆白大師還未迴來,韶華不由皺了皺眉頭,按道理來講,這二人應該比自己還要早兩日到豫京才是。


    但見華苑一切如舊,幾個大丫頭熱熱鬧鬧,韶華竟有些不真實感,畢竟這些日子接觸了太多從前她未曾接觸過的東西,甚至幾經生死,想來無論是誰都會覺得有些夢幻。


    她心裏記掛著李大娘家裏的事,便吩咐樂山去查了查那盧公子的底細。


    這一查才知道原來那率眾打人的盧公子名叫盧右,去歲剛剛考上秀才,現閑在家中,準備明年的科舉考試。


    要說這盧家,也沒出過什麽大官,更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家。從前家中雖有些薄產,也不過是湊合度日。


    隻不過最近兩年,因其兄長盧群走了大運,交了貴人,整個盧家便煥然一新了。


    這貴人也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太後唯一的女兒,韶華的親姑姑,湖玉郡主的娘親——安寧公主。


    據樂山說,這盧群長相極美,麵若桃花,眸若秋波不說,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異香,走起路來,其身姿飄逸,馨香襲人,嫋嫋若仙子,便是女子也多不如。


    安寧公主對他極為寵愛,他也頗有能耐,尤擅打理商鋪,公主府裏的產業有一半是他在管理。


    韶華了然的點了點頭,安寧公主的駙馬去世的早,太後曾多次想要為她這位姑姑再次賜婚,但安寧公主卻從不答應,隻說是一個人習慣了。


    其實是她這姑姑建了兩座府邸,一座是她和駙馬原來的公主府,現在湖玉郡主和文軒世子在裏麵住著。


    另一座便是她的知音苑,裏麵住著各式各樣的美貌男子。


    太後雖看不慣女兒這種做法,但因心疼安寧公主當初的經曆4,便也沒說什麽。


    而她父皇,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安寧公主這個嫡親姐姐的要求,幾乎是有求必應。


    韶華雖一直心中奇怪,父皇一向是對任何人都很有原則,卻不知為何一到她這位姑姑身上就總能網開一麵了。


    要知道榮皇叔身為男子,戲耍玩樂的過了,還經常被父皇教訓。


    但安寧公主身為女子,府中養著一大批美男,常絲竹繚繞,夜夜笙歌,父皇卻從來不曾過問,若聽得什麽閑言碎語,反倒會說公主此舉並沒有違背任何一條祖宗規矩,大祁法條。


    是沒違背祖宗規矩,祖宗絕對想不到要給公主立個不能把美男全搜羅進府裏的規矩。大祁法條也沒說皇室子弟不能夜夜笙歌。


    那些美貌男子雖是下人的身份,但因著安寧公主的緣故,其中的佼佼者,連普通的官宦之家也不敢輕易得罪。


    畢竟,安寧公主可是太後唯一的女兒,當今聖上嫡親的姐姐。


    那盧群便是安寧公主知音苑裏,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知道這位盧公子背後的大樹是誰,韶華揉了揉腦門,她這位親姑姑可比她女兒湖玉郡主難對付的多。


    其性格之強悍霸道,連韶華也不敢輕易開罪。


    但做錯了事就是做錯了事,在韶華看來,今日之事莫說隻是一名小小的“下人”,便是安寧公主的親女兒,殺了人後也得按照律法,付出相應代價。


    父皇曾經說過,若是君主本身不能堅守法律,官員就會視法律於無物,官員視法律於無物,百姓就不會得到應有的保障。


    涉及到生命,就絕不能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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