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坐下,便看到太子和清公子從她們剛剛走的那條路對麵走來,韶華有些欣喜,忙站了起來,待走進了些,看到兩人身後還跟著惠柟姑娘和一個丫鬟。


    若是剛剛韶華不來這亭子裏,兩撥人正好能碰上,而現在隻韶華能瞧得見他們,他們卻瞧不見韶華。


    韶華莫名的有些生氣,這倆人倒是自在,帶著唱曲兒的姑娘賞花,怎麽也不叫上自己。


    正糾結要不要下去跟他們打招唿,還是嚇他們一下才好,就看見從周圍林子裏唿啦啦跳出三四十個蒙麵黑衣人,衝著太子和清公子就殺了過去。


    韶華一驚,什麽人這麽大膽,敢刺殺當朝太子?這些黑衣人既然敢來刺殺,想必都是個中好手,可依剛才來看,太子身邊並未帶什麽人馬,韶華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韶華衝暗中的小寶使了個手勢,讓他別管自己趕緊下去幫忙。太子身邊也跳出來四名暗衛,且向空中燃起了藍煙,韶華的心安穩了些,那是太子護衛隊的求救信號。


    饒是如此,山坡下也險象環生,劍柄碰撞的聲音摻雜著慘叫聲,鮮血流了一地,聽的人心驚膽戰,看的人觸目驚心。


    韶華暗道:“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什麽來頭,武功竟如此高。”


    韶華躲在亭子裏一眼不眨的看著,小寶的功夫真的很厲害,就算是麵對這些高手,三兩招下去也能劈死一個。


    韶華砸吧砸吧嘴,覺得以後得對他再好點。


    幾十個黑衣人來勢洶洶並不好對付,即便韶華這個不懂武學的人,也看的出這撥人的厲害,出手淩厲,劍招巧妙,且有備而來,且陣勢配合嚴密,變化無窮。


    令韶華沒想到的是清公子的功夫也不差,竟能和太子哥哥不分伯仲,因而幾人並未落下風,再加上戰鬥力恐怖的小寶的,幾乎打成了平手。


    麵對一群高手,韶華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麽忙,隻大氣都不敢喘,隻想著藏嚴實些,萬萬不能被發現,以免拖了太子哥哥和清公子的後腿。


    那些黑衣人見一時半刻拿太子和木子清沒有辦法,舉著劍就攻向了惠柟。


    韶華心裏暗罵那黑衣人卑鄙,虧他功夫那麽高個頭那麽大,卻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都不放過。


    眼看劍就要刺進惠柟的心口,來不及躲了,木子清一個縱身躍到她身前,推她到一邊,用肩膀替她擋了一劍。


    清公子素日裏愛穿白衣,今日也不例外,刺目的紅從白衣湮了出來,滿林的桃花都成了陪襯,看的韶華觸目驚心。


    見木子清受傷,黑衣人對他攻擊的更加迅猛,木子清身上也挨了幾下,一身白衣沒多久變成了紅豔豔的顏色。


    木子清身上血跡斑斑,早已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平日裏溫文爾雅的麵容在一片紅色裏蒼白如雪。


    韶華腦門一熱就要衝出去,被樂山和康生死死的拉住了,淚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


    眼瞧著木子清臉色越來越蒼白,韶華終於聽見了不遠處馬蹄的聲音,看到了深藍色服飾的太子護衛隊。


    那群黑衣人此刻隻剩下了一半人馬,見太子和木子清有援軍到來,不再戀戰,立馬撤退。


    隻最後走的一個黑衣人,臨走前衝著太子刷刷的甩了幾枚飛鏢,太子側身躲過,那些飛鏢盡數嵌進了後麵幾株大樹裏。


    護衛隊不多時便來到了兩方人馬交戰的地方,太子吩咐人去追那跑走的刺客,又命隊裏的隨行醫生給木子清瞧瞧情況,處理地上的屍首,看看是否有線索。


    韶華的心總算落迴了肚裏,定了定神,忙從山坡上急匆匆的跑了下來。


    “哥哥,哥哥,剛剛可嚇死我了,哥哥沒事吧?”


    太子見她一臉擔憂,眼眶通紅,知道她沒經過這樣的陣仗,許是嚇著了,笑道:“沒事,別擔心,今日倒是多虧了你。”


    韶華知道他指的是小寶,想到剛剛自己嚇得心提到嗓子眼,魂都要飛了,撇了撇嘴:“哥哥真是的,怎麽把人馬都擱在外頭了,皇妹剛剛恨不得自己能來替哥哥。”


    見她擔心自己,太子笑著好言安慰了幾句,看那模樣倒反而半點沒把刺客放心上。


    韶華轉頭見太醫在給木子清包紮,惠柟姑娘和那小丫鬟在一旁幫忙,走上前去。


    韶華看木子清一臉的蒼白和冷汗,也不敢跟他多說,隻是問太醫:“司業沒事吧?”


    太醫道:“木司業受傷頗重,幸而未傷到要害,隻是傷口太深,失血過多,需要好好的修養一段時日才行。”


    聽到此話,韶華一顆心才算全迴了肚子裏,看著地上一片屍首,韶華有些腿軟,黑衣人訓練有素,嘴裏含毒,竟未留下一個活口。


    太子命人取下那幾枚飛鏢,韶華湊上前去查看,鏢鋒漆黑如墨,想來是有劇毒,上麵刻著兩個小字:冥府。


    韶華抬頭問太子:“哥哥可是和誰結了仇,怎會有這樣的歹人來害哥哥?”


    太子略略沉思,抬頭看了看重傷的木子清,兩人視線相交,像是明白了對方所想,隻是看的韶華一頭霧水。


    太子並未給韶華解答疑惑,隻輕輕的搖了搖頭,安慰韶華道:“今天可嚇著了吧,趕緊迴去吧,好好休息。”


    韶華看了看太子有些疲憊的臉色,知道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便乖巧的點了點頭。


    正待轉身,卻不料躺在木子清身後的一黑衣人縱身而起,韶華撿起地下的長劍便刺了過去,正巧與躲在大樹上的小寶射出的幾片飛葉同時貫穿了那人身體。


    正在給護衛分配任務的太子迴過頭來,隻見韶華怔怔的盯著那黑衣人,雙目盈淚,臉色蒼白,身子搖晃不定,滿臉的不可置信,嘴唇不住的顫抖,喃喃道:“我……我……我殺……殺人了,不,不是我,殺的,不……不是”


    韶華生平連隻兔子都沒殺過,從小錦繡富貴裏長大,雖不至於手無縛雞之力,但也是第一次遭遇這種衝擊,心裏卷起驚濤駭浪,一時間竟直直的暈了過去。


    躺在地下的木子清看韶華如磐石般站在自己身前,一把長劍貫穿了身後的刺客,心下對這位公主驚詫不已,還未迴過神,便被暈下來的韶華砸了個滿懷,剛剛處理好的傷口又裂的加深了兩分,本就傷勢不輕的木子清竟也被活生生的砸暈了過去。


    樂山見自家公主暈倒,連忙和康生一路小跑上前扶起她,太子跑來查看一番,知道韶華隻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衝擊,身體並無什麽大礙,吩咐太醫給她診過脈,便帶她一同迴了太子府。


    兩個時辰過後,韶華總算悠悠醒來,灌了碗黑乎乎的安神藥,韶華盯著頭頂的幔帳唿了口氣。


    韶華滿腹疑惑,那群黑衣人到底是誰的人馬?冥府又是什麽東西?


    來人刺殺太子,一個活口沒留,且那群人身上一點兒線索都沒搜到,為何又留下這麽幾枚刻著冥府的飛鏢,是在示威麽?也太猖狂了。


    韶華不再胡思亂想,她向來幹脆利落,既然疑惑,便要去跟哥哥問個明白。


    木子清早已醒來,太子正在廂房與他敘話,見韶華來,便遣散了眾人。


    韶華跟太子見了禮,再也忍不住,一臉擔憂的問道:“司業可好些了?這冥府究竟是什麽來頭,為何要對哥哥和司業下如此重的殺手?”


    木子清看著韶華著急的模樣,緩緩說道:“勞公主掛念,在下無礙,公主年齡小,因而未曾聽說過冥府,這冥府是三十年前出現在江湖的,曾在天成國最為活躍。”


    韶華道:“這麽說來,竟是天成的人到我大祁來行刺,什麽江湖不江湖的,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


    木子清歎了口氣:“三十年前,天成是諸國之中最富饒的國家,然天成太子,也就是當今的天成皇帝繼位後,多疑昏庸,重用小人,賦稅苛重,朝廷官員相互勾結,殘害百姓。”


    說道此處,木子清眼裏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痛苦。


    韶華點頭道:“昏君執政,朝廷腐敗,遭殃受罪的永遠是百姓。”


    木子清繼續道:“因而天成江湖上便出現了冥府,專門刺殺那些作惡多端的官員,十年裏,前前後後有兩百多個官員遇害,僅三品以上大員有四十多個,且每遇害一個,便有一紙罪證在旁,列數其罪。”


    太子嘴角微微勾起,道:“天成皇帝命禦林軍大肆絞殺冥府中人,卻不想,冥府殺手不僅武功高強,更是深受百姓愛戴,百姓自發維護,其教眾不知凡幾,前前後後花了十幾年時間,都一無所獲。”


    韶華心想,今日來的那群人,出手狠辣無情,對不會武功的弱女子都痛下殺手,可不像是個有俠義心腸的組織,疑惑道:“這冥府聽起來倒不像是個陰暗邪惡的組織,聽司業說來還頗有俠義之心,可既然是為民除害的,又為何來大祁刺殺太子哥哥?且今日行事作風狠辣卑鄙,這說不通啊。”


    木子清歎了口氣:“冥府十多年前突然銷聲匿跡了,近幾年再現蹤跡後,卻不再為民除害,隻要付黃金萬兩,便殺一切能殺之人,百姓不再認他們是冥府,稱他們為魔窟。但這群人,每次刺殺之後,都會留下幾枚冥府的飛鏢。”


    韶華氣憤道:“那這麽說來,不是冥府的作為了,這群人還真是無恥下三濫,打著冥府的名頭做壞事。”


    太子搖頭道:“並非如此,來人和冥府定然是脫不了幹係的。”


    聽太子如此說,韶華心頭更加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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