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趙金鳳身上的校服不說是雲平身上那套的同款,起碼相似程度也有九成以上。


    四方步一邁,小手一背,即使底蘊上他確實沒有雲平那種百年修行的積累。


    可麵對這種普通人夥計,趙金鳳愣裝倒也裝的有模有樣。


    以至於跟在身後的李昂甚至懷疑趙金鳳是不是就是從魔塔那邊偷跑出來的王公子弟。


    在夥計的引領下,兩人上了樓梯,可謂是豁然開朗。


    卷軸商店的二樓並沒有一樓那麽多貨架,反倒裝潢得如同一個會客廳一般,腳下的地毯足有一拳之厚,牆壁上也掛滿了壁畫與繁複的紋飾。


    隻有零星幾個看起來極為昂貴的書架擺放在各處,與其說用於賣貨,倒不如說是用於裝飾的配飾。


    二樓的最中間是一個碩大的茶台,乃是整塊的石頭上了大漆,切割處的花紋甚至頗有幾分神韻,仿若魚兒化作蛟龍入水,細看又像王八借著波浪上岸。


    茶台旁則是紅木的座椅,樣式與中式的圈椅不同,看起來更複雜些許,是否好看另當別論,起碼價格不會便宜。


    店長是被術法翻譯之後的稱唿,趙金鳳也不清楚這個詞的原意到底是掌櫃的還是經理。


    但夥計口中的店長倒也穿著類似禮服般的衣物,乃是毛呢所製,樣式風格頗有些類似於西服,卻也多少受魔法師長袍的審美所影響,更像是尾巴短一些的燕尾服。


    店長正十分恭敬地站在茶台邊,帶著極有禮數且溫和的笑容,用了個頗為古典的手勢引著趙金鳳落座。


    趙金鳳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坐在了主位上,李昂也極有眼色,沒有跟著落座,而是恰好站在了趙金鳳左後方的位置。


    這裏可以縱觀全局,並且乃是趙金鳳本身防禦最薄弱的方向。


    看到這一幕,店長目光中再多出幾分審慎。


    他掃了一眼依舊等在原地的夥計:“嗯?”


    夥計當即反應過來,賠笑著跑下了樓。


    隻是心中多少有些不甘,沒從貴人身上多討點賞錢。


    這人出手確實也是闊綽,自己一個月才能賺到將近三十枚盧恩,他隨手就甩了自己好幾枚。


    更多的錢夥計也不敢想,他也沒有真正上前討賞的身份。


    視野迴到二樓。


    趙金鳳坐在主位上,看著店長殷勤地給自己泡著麥茶,沒急著開口。


    店長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說這麥茶是魔禮城的特產,來到這不得不嚐。


    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最摸不清頭腦的人則是李昂。


    他心中多少有些焦急,卻也謹記著趙金鳳的叮囑不能開口。


    麥茶終於泡好,趙金鳳卻沒急著動手,而是任由店長將其放在身前的茶台上。


    “也不知道貴客從何而來。”


    店長終於入了正題。


    趙金鳳的聲音多少有些沙啞,卻恰好能表達出他此刻的些許不耐。


    “做生意還要問這麽多嗎?”


    店長被迴懟,臉上笑容卻依舊溫和:“貴客您知道的,有的買賣能做,有的買賣我們不敢做。”


    趙金鳳端起麥茶,看著茶杯裏橙黃色的清澈茶湯,微微吐字:“放屁。”


    店長的笑容終於有了變化:“我們也隻是給大人物做事的苦哈哈,貴客沒必要如此咄咄逼人不是嗎?”


    趙金鳳把麥茶又放迴了茶台,直視著麵前的店長:“我哪句逼你了?”


    店長的臉色逐漸有些紅潤,卻又極快地迴到了正常:“那是我說錯話了,該罰,該罰!”


    他大笑三聲,拿起一枚茶杯,給自己倒滿一杯滾燙的麥茶:“這裏也沒有酒,我自罰一杯!”


    說罷他便直接飲下了滾燙的熱茶,麵不改色。


    趙金鳳冷眼地看向這一切。


    打死他都不相信這店長會如同夥計一樣選擇傷害自己。


    所以他喝茶時的動作絕對有蹊蹺。


    趙金鳳挑起一邊眉毛:“你平日就是這麽糊弄人的?”


    店長一愣,旋即笑容越發殷切:“貴客哪裏的話,小小把戲怎麽能叫糊弄?”


    他伸出手指,滾燙的茶湯便化作涓涓細流在指尖重新注入到杯中。


    魔法。


    趙金鳳麵色如常。


    倒不是他真的如此城府極深,而是這種等級的術法,他甚至在學校裏不屑於用。


    實話講,這種流量甚至比不上趙嬸熬檸檬茶時候的動作。


    李昂的眼神裏倒是有些抑製不住的向往,旋即這個目光就被店長敏銳地感知到。


    他打量了一下李昂的身姿,還有他所站的位置。


    看向趙金鳳的目光中又多出幾分忌憚。


    “也就是說,您不是為了我認識的那些大人所服務?”


    店長沒頭沒尾地問了這麽一句。


    趙金鳳翹起二郎腿:“你大可以隨便去查。”


    店長的笑容裏滿是自謙:“我怎麽敢呢。”


    “更何況我們小門小戶的也絕對查不到。”


    趙金鳳的表情不置可否,完全沒有接話的意思。


    “那您這次前來為了什麽?”店長再次主動開口。


    趙金鳳終於再次拿起茶杯,依舊打量著杯裏的茶湯:“那得看你們有什麽了。”


    店長站起身:“失陪一下,我得聯係一下老板。”


    趙金鳳點了點頭,微微喝了一口杯裏的麥茶。


    倒也稱得上馥鬱,甚至還有幾分麥田裏那股金色的味道。


    店長進了更裏麵的房間,低著聲音仿佛打著電話一般,隨後快步走出了門,走到一個書架前認真翻閱,按照順序取出了幾張卷軸。


    隱約的轟隆聲音傳來,店長如同丟垃圾一樣把那幾個裝裱得異常精致的卷軸隨便丟在桌上,便走迴茶台前,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魔杖。


    他口中喃喃,趙金鳳卻聽不懂什麽意思,想必是術法無法翻譯的咒語。


    原本嚴絲合縫的茶台從中間朝著兩邊展開,露出了裏麵擺放的東西。


    一本看起來頗有些破舊的書籍。


    “老板說,如果真的是貴客的話,就讓我把這東西送與您。”


    店長語氣裏滿是虔誠與尊重。


    “哦,還有。”


    他示意趙金鳳自取,隨後又快步走迴了裏屋,再出來時手中還拿著一個頗為華貴且沉重的包裹。


    “這是老板的態度,裏麵有一百枚金盧恩,權當資助貴客這一路的盤纏。”


    趙金鳳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給了李昂一個眼神示意他接住那沉重的包裹,自己則拿起那本書,隨意地翻了翻。


    “多謝。”


    他終於說了句人話。


    店長卻滿臉殷切的笑容:“您太客氣了。”


    兩人被店長恭恭敬敬地送出了門,甚至緩步走出了數十米之後那店長還在門口目送著他們離開。


    “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李昂終於開口,滿頭霧水。


    趙金鳳咽了口唾沫:“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覺咱倆好像裝了波大的。”


    李昂猛地看向趙金鳳:“你不知道?”


    趙金鳳又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別說話,先迴去。”


    話音剛落,從卷軸商店處就傳來一陣嘈雜。


    一名身穿著魔法師長袍的年輕人直接被人丟了出來,趴在地上滿身塵土,一邊流淚還不忘威脅,想必是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敢這麽對我!?”


    他站起身來,從袖口中取出自己的魔杖,霎時間風雲變色,一個宏大且威嚴的身影在半空中浮現。


    那身影的主人看起來年歲頗大,頜下滿是花白的胡子,身穿著花紋極為華貴的魔法師長袍,手中還提著一枚碩大且樣貌古拙的法杖。


    他緩緩開口。


    “廢物,取一本書還要我親自出馬!?”


    即使是幻影,那聲音依舊擁有著無窮魔力一般,讓無數路過的人不由跪地頂禮膜拜。


    趙金鳳扭頭看向李昂,咽了第三口唾沫:“你扛著我能跑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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