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後悔的,真的。”


    雲平坐在驢上跟著它的腳步搖搖晃晃。


    身後騎在另一頭驢身上的張金發卻感覺這種體驗頗為新奇。


    新雨之後的山風帶來著說不清是潮濕還是清爽的觸感,雲平能聞到一股泥土的氣味,也許還有更多青草發芽而出的清甜氣息。


    可這些都掩蓋不住仙尊此刻難以言說的心情。


    事情還要從今天上午從學校出發之後講起。


    秦朗把他們師徒二人送去了江城機場,並且購買了飛機前麵那個犄角旮旯位置的機票。


    雲平當時對這個出差的待遇表達得極為滿意,畢竟仙尊也是兩輩子頭一次坐飛機。


    可惜秦朗最後的叮囑還是讓雲平有些難以放心。


    “雲校長,這次的任務需要采取保密的方式,雖然不用您簽署什麽保密條例,但也許前往任務地點的方式不會太舒適。”


    雲平本以為秦朗說的是飛機平飛的時候偶遇的氣流,還有那股下降時耳中的鳴響。


    縱使落了地,看到那西南邊陲的省會城市,雲平依舊能感覺到幾分繁華與發達。


    直到當地異界局的人員前來迎接了師徒二人,在確定兩人不需要隨便吃口飯之後,直接買了兩張高鐵商務座,把他們送往了更邊陲的地區。


    商務座的體驗自然不用多說,雲平隻覺得秦朗是在嚇唬他。


    再然後...寬敞舒適的商務座變成了穿行在山路上的綠皮火車。


    那火車甚至沒有臥鋪這種車型的存在,雲平看著窗外的風景緩緩在眼中退後,頗有種讓張金發背著自己跑都比它快的判斷。


    不過邊塞省份的景色確實美麗,即使雲平聽不懂那些方言,倒也能自得其樂。


    那無窮無盡的群山仿佛蘊藏著無數的秘密,雲平甚至感覺如果自己有一天退隱也會選擇這種地方。


    也許百八十年之後也會傳出這座山裏有真正的仙人的傳說。


    可惜,雲平調整好的心情依舊出現了變化。


    隻因為綠皮火車把他們二人帶到了一個有些年頭的火車站。


    雲平從未想過一個大平房就能承擔起火車站的所有職責。


    然而出站口依舊有穿著妥帖製服的當地異界局成員前來迎接。


    再次禮貌謝絕了當地異界局成員打算安排他們倆吃一頓本地特色的好意。


    雲平和張金發臉上還帶著茫然,就被推上了漆麵都有些脫落的大巴。


    大巴在山路上行駛的感覺怎麽說呢...


    雲平從未想過自己還有暈車這個功能。


    車上的人不多,那大巴司機戴著滿是劃痕的墨鏡,嘴裏的煙就沒停過。


    雲平甚至都不在乎他的舉動是否合乎規定,仙尊從未想過他對一個凡人最大的請求,是他開慢點。


    那山路本就陡峭,可惜這司機的腳就沒在油門上鬆開過。


    十八連彎盤山道八十邁漂移。


    方向盤左轉右轉,晃出的殘影仿佛雲平之前人生的跑馬燈。


    滿車的人隻有張金發的麵色還算有些血色。


    雲平下車的時候甚至腿都是抖的。


    “校長您就算摔下去也摔不死您怕啥?”


    一旁滿臉大無畏精神的張金發看著虛弱的雲平好奇詢問。


    雲平拍了拍張金發的肩膀輕聲開口:“現在你知道為啥為師要帶著你出來了嗎?”


    “因為帶老二出來就得是你看著他吐了?”


    張金發合理分析。


    雲平歎了口氣:“有時候我也分不清你是真的缺心眼還是裝的。”


    大巴車停靠在的位置,則是一處群山中的小鎮。


    雲平甚至感覺這小鎮的人口沒有江城美食街一天的人流量大。


    但這裏依舊有異界局的成員,隨後雲平在婉拒了暈車藥的提供之後,又和趙金鳳被塞進了一輛麵包車裏。


    雲平這才知道,那大巴車的司機還是太溫柔了點。


    起碼那大巴雖說開得如同張金發的腦迴路般自由,卻也行駛在道路上。


    這麵包車...則是一腳油門直接開進了山林裏的小路,甚至路邊的樹葉都能伸進車窗裏,以六十邁的速度親吻一下雲平的臉。


    雲平看著那司機大哥那誇張的花臂,臉上的刀疤,腰間鼓鼓仿佛揣著某些防身工具的溫和氣質,理智得沒有選擇多說什麽。


    這大哥身上絕對是帶著魂環的,甚至坐在這破舊麵包車的裏麵,雲平都懷疑起了自己原本堅定的唯物主義立場。


    他總覺得如果司機大哥打開空調,也許先噴出來的都是血沫子。


    雲平再次歎了口氣,表情逐漸淡然。


    張金發說得對,反正自己也死不了。


    還不如看看秦朗到底賣的什麽藥。


    終於,山林裏的小路也到達了盡頭,那是一片沼澤般的泥地。


    花臂大哥迴頭看了眼雲平:“武運昌隆。”


    雲平愣愣地點點頭:“謝謝。”


    他注意到那泥地旁也有兩名少數民族打扮的男人牽著兩條驢,一副等待著什麽人的樣子。


    “異界局的安排還真是到位啊...”


    雲平下車之前莫名吐槽了句。


    司機大哥滿臉橫肉的臉上卻浮現出幾分反差的釋然:“我這種人是不配加入異界局的。”


    “好好幹。”


    雲平點了點頭,他沒有選擇追問司機的過去。


    仙尊最擅長做的事就是不多管閑事。


    隻是在騎上驢的瞬間雲平迴頭看了一眼。


    其實那麵包車的前輪好像陷入到了泥裏。


    司機大哥點燃了一根煙下車後,伸出一隻手攥住汽車的保險杠,就這麽將其扛迴了小路上,甚至有心給他調個頭。


    於是時間線終於來到了章節的最開始。


    雲平在經曆這一切之後不由得吐露心聲。


    “小哥,您還後悔呢?”


    麵前牽著驢的男人說著帶著些口音的普通話。


    “這已經是去緬北最安全的路了。”


    雲平一口氣沒喘勻:“不是,去哪?”


    男人也一愣:“緬北啊,派你們出任務的人沒和你們說嗎?”


    雲平的心中滿是秦朗之前嘴裏的保密任務。


    “合著除了我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保密任務到底是個啥?”


    男人認真地想了想,愣住的表情逐漸緩和:“也對,你是異界部那邊派來的人,倒也正常。”


    “一般自費過來的人都是一副興致滿滿準備去發財的樣子。”


    “軍方的人不會說一句話,我們收錢辦事也不多打聽。”


    “隻有你們異界部的人啥都不知道。”


    雲平咽了一口唾沫:“那您知道我們去緬北幹啥嗎?”


    男人如數家珍:“不清楚,不過想想就能想到,緬北有一個自由狀態下的異界傳送門,異界部應當是想讓你們偷渡過去。”


    “不走官方傳送門的活...都挺好發財的。”


    “噫...”


    雲平咧開了嘴,不由得想到了之前的枉死的孫天財:“合著緬北偷渡傳送門的事你們都知道?”


    男人滿臉不可思議:“這玩意還有不知道的人嗎?”


    “這條路每個月至少得走幾百個偷渡過去的人,更何況又不止這一條路,而且到了那邊也有各方的人前來接待或者調試傳送門,要不留著那玩意幹啥?”


    雲平這一路上不知道第多少次倒吸一口涼氣:“那緬北那邊...不管?”


    “傳送門這種東西怎麽想也得緊緊握在手裏麵吧!”


    男人看了一眼雲平認真開口:“小哥,那你就是狹隘了。”


    “共同開發傳送門象征著華夏與緬甸人民的友誼,誰也阻攔不住友誼,哪怕是緬甸自己。”


    雲平目光發虛:“你說話的方式特別像異界局出身。”


    男人的臉上浮現出和麵包車司機同樣的釋然笑容:“我這種人是不配加入異界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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