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路人聽到這聲音後,又自覺的遠離了些許。


    怪不得沒人呢……這聲音倒是絕對稱不上悅耳!


    但方琛幾人過來的方向,並沒有被一個音符而勸退,他們還是朝著姑娘走來。


    陳三也勉強算是撥弄過弦的人,撥弄穿雲弓幾次失誤而發出的彈弦聲,都比這個要好聽一點……


    姑娘好似根本沒有注意到來客了,她烏黑的秀發自然垂下,也沒有顯出歡迎的樣子。


    “嘚!”


    她還在自顧自的擺弄那音弦,卻不知她已經在無形之中趕走了很多人。


    “姑娘,會彈些什麽呢?”


    自然還有沒有被趕走的人繼續前來,方琛這時走到她身邊開口問道。


    這時那位姑娘也才停止擺弄她的音弦,透過那層秀發,一個清澈眼睛正盯著方琛和陳三等人。


    這其實不用問了,這水平剛彈奏出的兩個音符都如此難聽,但也托出這女子還蠻可憐的呢。


    “幾位……想聽什麽呢?”


    陳三看著也是覺得真是不容易,這女子抱著個琵琶但好像又沒這個技術……就像百翠樓內新來的老孫一樣,明明手指頭都不齊全,卻要接下自己端上跑下的活兒……


    幾個人此時內心也都清楚,自己不是來聽曲的了,隨便點個啥,給丟倆銅板鼓勵一下吧。


    “在我們百家村酒樓內,流行一首過客詞,姑娘可會演奏?”


    方琛還是較為穩妥的試探性問道,他說的這小曲兒,百家村內來往行人都愛聽,在千戶村其實也流行。


    但方琛不知道這女子到底會不會,起手彈奏也太勸退了。


    “哦,難得幾位有雅興。”


    “小女子妙音,給各位獻醜了!”


    原來這姑娘名叫妙音,她迴答的倒是十分利索,也很有底氣,而且如同細語般,還有個不同常人的名字呢。


    就是可能表演的內容可能會很煎熬,這首過客。細語是可以清唱出來的,也不長,挺短的。


    希望姑娘就也清唱一下,方琛幾人打賞一下用以鼓勵就行。千萬別動琵琶了……


    “叮。”


    大家內心剛想到這裏,那音弦便又被撥動了。


    這柔和的弦好似撥動了無比鋒利的箭一樣,它瞬間就能穿透那嘈雜的環境,直達幾人的內心深處。


    陳三都有種神奇的感覺,這琵琶難道比自己背上的穿雲弓還有威力?


    眾人還有點不適應時,第一句唱詞兒已隨著音弦唱出:


    “風雨常伴福客至,佳緣卻比風雨薄。”


    這聲音卻沒有那琵琶音符般銳利刺耳,反而是有點……柔和悅耳!


    幾個人臉上的眉頭最終也沒有皺起,他們隨著這熟悉的歌詞,卻不熟悉的唱法而陷入到了一種別樣的感覺中……


    到底是好聽和難聽,此時眾人都無法判斷,隻能繼續聽下去。好像真的感受到了風雨一般……


    “咚。”


    這音弦一直也沒有停下過,但這聲又十分突兀的響起。第二句唱詞也緊緊跟在後麵:


    “無序之中總有序,良人一別再無期。”


    這句話一出,那些發生在百家村的種種變化也被喚醒過來,這一別再無期。


    方琛想起了那些他送過的無數逝者……


    而陳三卻想起了馮老……


    燕六這邊他還沒有經曆這些,但卻也隱隱感覺到了一股悲傷之意……


    陳廿一本就是個傻子,他應該表現的很直接才是。


    好聽就鼓掌,難聽就捂耳朵。


    但他好像也陷入一種音樂和唱詞帶來的情緒之中。


    “嘀”


    又是一截突出的音符,第三句話也很快跟出:


    “江湖為滿心卻孤,人海之中難尋卿。”


    這一刻,大家仿佛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在聽小曲,而是突然間體會到了,在這人群之中,自己是那麽的孤獨。


    也就是感受到了這位妙音姑娘之前所處的那種狀態,在熱鬧的戲街中,獨自一個人坐在原地的感覺……


    陳三聽到這裏,連忙抬頭看向了陳廿一,他還有個弟弟要照顧呢!


    這首歌的離別感在這最後一句時,太強了!


    方琛不知道是迴憶起了什麽,本來就意思一下,要給賞錢的。結果他現在愣在了原地。


    燕六也癡癡地看著地麵,他好像也正在思索著什麽。


    陳廿一此時整個人有一種莫名的哀傷的感覺。


    周圍穿行的人群依然避開這裏,也就避開了這幾個人。


    仿佛他們各個都是手抱琵琶的妙音一樣。


    他們本來是懷著同情和欣賞過來的,現在他們好像又極度需要這份同情和欣賞。


    可是在這“美妙”的音弦中,誰又會走過來呢?


    “各位,還想聽什麽?”


    這時妙音的話傳來後,大家又愣了一會兒。


    “嗞!”


    又是一聲怪異的音弦傳來,這才讓大家迴過神來。


    什麽好聽和不好聽已經全部拋之腦後了,幾個人都連忙先湊到一起了。


    妙音姑娘也沒有催促他們給錢,或者再詢問如何。隻是又在那裏自顧自的擺弄起自己的琵琶來。


    陳三連忙抓著弟弟,這首過客,雖然本來就是比較悲情的江湖歌謠,但那也是有過深刻人生經曆的人才能體會其中的悲傷並與之共鳴的。


    陳三說到底,不過是一直宅在百翠樓中最近才外出經曆世界的,說是世界也就隔壁村罷了。雖然他經曆的變數倒是詭異至極,但總體算不上特別大的人生經曆。


    可他也深深陷入了歌詞中,細語姐的唱詞,又悲傷又好聽。但這首歌,讓人直接忘記了品析的環節,而是切身體會到了作詞者的心境……


    妙音姑娘卻沒有一點波瀾,可見她看似可憐的外表之下是有多麽的堅強。


    “謝謝姑娘……”


    方琛這時也才想起來,要給人家賞錢。他連忙掏出銅板,也沒有細數,反正是很多就直接丟給了妙音。


    而妙音也沒有看,隻是迴道:


    “謝謝客官。”


    這一曲後勁真大!這整個戲街還沒有逛完呢,但已經感覺走完了人生!


    真是應了那句話:


    人生入戲,逛完戲街,等於走完了人生……


    前麵那些好看又有趣的節目都被暫時拋到了腦後,幾個人好像這會兒也沒有心情繼續逛下去了,他們停下了步伐。


    妙音也看出來了,她說道:


    “客官,有空常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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