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旦既沒有動手,也沒有說話。


    懶包乞丐也不敢反抗他,隻能順從地往外麵走去。


    黑夜中的千戶村雖然比百家村規模要大,但還是十分寧靜的。夜晚冰冷的空氣穿進了懶包乞丐的肺中,讓他感覺到自己還能唿吸,還沒有被害。


    當他踏出這間屋子的門時,卻沒有來到街道上……


    而是進入了屋子的後院,一棵裝飾院子的槐樹正高高俯視著院子中的二人。


    “是不是走錯路了?”


    懶包乞丐還在想著時,腦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痛!


    他兩眼一黑就直接倒在了後院的泥土上,現在全身都被這股力量給壓垮了,隻有眼睛還在強撐反抗,瞪得大大的往旁邊看去……


    “兄弟,去九重霄享福吧。”


    一直沉默的麻旦終於開口說話了,這話卻不是放懶包走,而是送他去九重霄……


    懶包絕望的看著這個世界最後一眼,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有些事情可能去了九霄也不會知道。他很不甘心,眼睛仿佛在跟這個世界告別……


    “你們……要找的人……是竹竿兒!”


    這幾個字也像是再陳述最後的遺言一樣斷斷續續地響起。懶包無力地反抗著……


    可一切已經成定局了,不會再改變了……


    一開始跟著這兩個自稱流亡者的人來到千戶村,也許就已經是死路一條了,什麽花言巧語能來拉自己一把,都是假的……


    懶包乞丐的眼神還在努力記錄著眼前的世界,他舍不得就這樣離開,雖然活著是個乞丐,但起碼還活著。


    竹竿兒!是他心中最後的執念……


    肯定是自己做了他的替死鬼……


    “竹竿兒!”


    懶包乞丐同房間中的邋遢乞丐一樣,越來越虛弱無力了。這是他最後的嘶吼了,同眼前的世界一樣,在做著告別……


    麻旦沒有絲毫憐憫,他得完成自己接下的活,等著和柴老大匯合。


    黑夜悄悄地看著這一切,它無聲無息記錄著世間發生的一切,也不會向任何人訴說。誰知道在這樣的夜裏還有多少類似的情況發生……


    可一個不該存在的聲音,突然發聲了……


    這一聲劃破了黑夜的寂靜,將懶包從前往九重霄的路上拉迴來了一般……


    “我在這兒。”


    一個已經變形扭曲成女人一樣的聲音突然傳來了……


    和昨天夜裏一樣,好像喊到這個名字就會有所迴應!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也嚇到了正在準備下一輪進攻的麻旦!


    “誰!”


    麻旦連忙抄起手中的鐵錘往聲音響起的地方看去,而倒在地上的懶包好像終於獲救了一樣,他沒有再承受攻擊……


    他的瞳孔已經倒映出了那個發出迴應的存在……


    但好像這下並沒有帶給他生存的希望,而是將他推進了更深邃的絕望之中……


    他眼中發出迴應的東西…不像是竹竿兒!


    甚至好像已經不是人了……


    它不知道呆在那裏有多久了,還是一直在院子裏待著。


    在場不止一個人陷入了恐懼之中,還有迴頭的麻旦!


    聲音是從上麵傳來的,他迴頭也才看到:


    一個衣衫襤褸,皮膚破爛,帶著一身傷痕的如同一副骷髏架子的蓬頭垢麵之“人”。


    此時正掛在院子中的老槐樹上,沒錯就是像一件衣服一樣掛在上麵……


    它空洞的雙眸中有著比黑夜更加深邃的黑暗,那份黑暗的目光像是盯著全世界,也像是再盯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不論他是施暴者,還是受害者……


    它發出的那聲迴應,還在刺激著常人的認知,那聲音不男不女的,又尖又細。


    它的模樣也在打破著常人的認知……這種“骨頭架子”雖然符合它的著裝,但應該都是已經腐化的屍骨才有的樣子啊!


    更別說那已經失去眼珠的眼眶,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樣,凝望著大家……


    雖然來的不是武林高手,但好像比這種高人達到了更駭人的效果。


    麻旦手握鐵錘,一時間也將他給嚇呆在了原地……


    如果將現在懶包乞丐和麻旦的情況加到一起,那就是目前賴柴的處境了。


    不論恐懼驅使求生意誌有多強大,還是比不過身體上實實在在承受的傷痕。


    他最終行動變得十分緩慢,然後漸漸地也喪失了行動力。他想著再緩一緩身體,然後再出發的。可這次一緩好像都無法行動了……


    一直跟隨他的那個鬼影,雖然速度也是學他走走停停,但它卻依舊能夠穩定前進。


    賴柴用手撐著地,結果手都撐不住了。就像他此時內心的防線也在被身後緩緩前進的影子所突破。


    現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自己難道隻能落得這麽個暴屍荒野的下場嗎?


    難道真的是天道好威嚴,轉輪善循環嗎!


    他的兩個手下正在千戶村傷害別人,而他也在幹傷害別人的事情,但此時他的情況卻跟被傷害的懶包一樣了。


    賴柴手臂已經不聽使喚了,直接就像投降了一般,無法發力,也導致賴柴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他和懶包一樣,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世界,仿佛要記錄這最後一眼!


    可世界現在已經閉上了眼睛,被黑夜所籠罩。


    無邊的黑暗也阻止了這位大限將至的人去觀察自己,但黑暗之中還有某些東西,想要靠近他,想要證明自己存在……


    懶包乞丐最後的目光中充滿了驚恐,他看著迴應自己的熟人,居然是以一副不可置信的形象示人。


    哪怕下一刻自己都將去往九重霄,遠離這一切。但它的出現,無疑讓這個時刻變得十分漫長……


    同樣的在賴柴眼中,他的意誌、他的不甘最後也被恐懼所取代。他自己背地裏幹了不少壞事,從來不相信報應和那些民間怪談的。


    但此時它已經占據了賴柴眼神中的黑暗……現在它距離自己太近了。賴柴的身體已經無法行動,但他的唿吸還是因為恐懼而在做最後的掙紮……


    “鮮紅……”


    黑暗也無法遮擋這個影子的顏色,它一身紅衣就站在賴柴身邊,也沒有傷害,也沒有施救。隻是喚醒了賴柴對於血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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