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了電梯,齊珩都是一言不發,隻有兩人的電梯裏,氣氛醞釀的異常怪異,連空氣都凝結。


    “你今天下班那麽早呀?”


    程思念鼓起勇氣,嚐試找些話題。


    現在八點多,平時他都過了十點才會迴來,有時會更晚。


    “沒什麽事,就先迴來了。”


    齊珩點點頭,露出很淡的笑容。


    電梯門開,齊珩提著大袋東西先走,程思念默默跟在身後。


    他沒牽自己,她隻好安慰自己是他提東西太多空不出手來。


    “吃飯了嗎?我給你做點吃的。”


    齊珩放下東西,鬆了鬆領口的灰色格紋領帶。


    “嗯,吃過了。”


    她懷著孕,齊珩不讓她吃外賣,他雖然忙,但也會抽出時間把她的一天三頓飯都做好放冰箱,她吃的話,隨時拿出來一熱就好,很方便。


    “這還有周阿姨給我煲的湯,你要不要一起喝點?”


    程思念走過去,露出討好般的笑容。


    齊珩抬眼看她:


    “周阿姨煲的?”


    程思念奇怪,剛才在下麵,她分明跟他說過了。


    “這些東西,也都是周阿姨買的?”


    他又問。


    程思念看了眼桌上琳琅滿目的營養品,點點頭嗯了一聲。


    齊珩沒說話,表情寡淡,但程思念還是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了狐疑與冰冷。


    “怎麽了?你….不開心?”


    程思念小心翼翼。


    齊珩這才勾起一點點笑容,但目光中的陰霾卻沒化開。


    “沒有,有點累,我去洗個澡。”


    說完,他轉身走進房間,拿了睡衣浴巾便進了洗手間。


    程思念的心沉甸甸的,像被人踩上幾腳的難受。


    她明顯感覺得到這些天她與齊珩之間的變化,可她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會造就這些改變,更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曾經的氛圍起死迴生…


    兩天後去看醫生,醫生看了她各項檢查指標,抬頭看心不在焉的程思念:


    “大都比較正常的,但我看你這幾次來都情緒不好,是哪裏難受嗎?”


    程思念以微笑來反饋她的關心,沒說什麽。


    醫生語重心長道:


    “孕期還是要注意情緒方麵的問題,控製不好的話可能會得產前抑鬱,這樣對你的身體,對胎兒,都是不利的因素。要注意自我調節,多跟家人聊聊天,多出去走走玩玩,心裏不要悶著太多事和不好的情緒。”


    程思念倒沒太放在心裏,笑著道了聲謝謝就獨自離開了。


    與齊珩不冷不熱的僵硬關係,又維持了一段時間,終於在一個風平浪靜的夜晚,以一次前所未有的爭吵而爆發…


    齊珩知道了程思念保這個孩子要付出的代價與承受的痛苦。程思念也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麽不管不顧的跟她發這麽大火…


    “程思念,你到底把我當什麽?為什麽這麽重要的事瞞著我?”


    客廳裏,燈光如晝,齊珩緊皺著眉,眼眶猩紅,幽深的瞳孔有星點。


    程思念呆愣的看著他,全身僵硬冰冷。


    她沒設想過齊珩知道後會有怎樣的後果,甚至覺得他一直不知道才好…


    可他現在的反應,如同變了個人般,程思念連直視他都覺得雙眼被刺痛。


    齊珩自嘲的笑了笑:


    “這麽久了,你居然就瞞著我密不透風。我身為你的丈夫,孩子的父親,連最起碼的知情權都沒有,思念…你是在懲罰我麽?”


    程思念急的要哭: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她聲音嘶啞顫抖,說出的解釋卻連自己都覺得離譜。


    更何況齊珩?他現在在氣頭上,更是喪失了理智來聽她這些自認為冠冕堂皇,實則自私至極的解釋。


    他垂下眼皮,深深的歎出一口無奈的氣,抬起眼,眼眸中竟閃現了淚花。


    “你現在跟我去醫院,這個孩子,我們不要。”


    說完,就強硬拽住她的手腕。


    程思念的安危在他這裏,永遠是放在第一位的。


    程思念用力甩開他的手,接連往後退了好幾步遠離他。


    這樣的應激反應,讓齊珩呆在原地,眼裏蓄滿無措與悲傷。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程思念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滴一滴滑落,落在地板,摔得稀碎。


    他怎麽可以,這麽狠心無情的說出不要這個孩子?他不知道,她為了這個孩子付出了多少…


    “我就是太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才能做出最正確的措施。”


    齊珩壓下眸中瘋狂,留下一絲冷靜。


    這個情況倒與程思念設想不錯。他知道了,隻會不由分說拉她流產,絲毫不考慮以後和她的想法。


    她荒唐的笑了一下:


    “什麽是正確的措施?”


    淚水堆積在視網膜,模糊了眼前他略微狼狽的模樣。


    程思念心中壓抑,痛苦。因為這段時間他不明不白的冷落淡漠,擠壓已久的負麵情緒一下子如洪水猛獸般湧上心間。


    “齊珩,其實從一開始,你就不想要這個孩子是麽?”


    因為不想要,所以不在乎,不重視,可以不管她寄托在這個孩子身上的希望,要一手捏碎這脆弱的期望。


    齊珩眼中的情緒,像一條幾經轉折的線,連接錯愕,到震驚,再到失望,最後過渡為自嘲。


    “所以你一直這麽想我,才不願告知我這些事?”


    他像疑問,更像是肯定。


    隨後,他笑了,笑容是那麽苦澀,心酸…


    “思念,你一點也不懂我。”


    程思念還沒從悲傷情緒中跳出來,心緒如過山車,跌宕起伏,一時拉不迴理智。


    她抬起頭,蓄滿淚花的目光直直的盯著齊珩:


    “你也不懂我….”


    一場不愉快,兩敗俱傷的爭執讓二人關係直降零度。


    程思念不記得,那晚是怎麽過去的。


    暴風雨後的寧靜,透著難以適應的平複。雨後陰沉昏暗的天空,壓的人喘不上氣,就像她與齊珩的關係。


    出現裂口的關係,再怎麽縫補,還是會有條醜陋的疤痕,不管過多久,都無法磨平。這無非是在傷口上撒了一把鹽,會更痛更傷…


    那晚齊珩沒迴房,他去了另一個房間。程思念留了一晚上淚,沒等來他的懷抱。


    一連一個星期,二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仿佛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兩個陌生人。


    冷戰的滋味不好受,程思念心思過重,出現過一次較為嚴重的腹痛。


    她獨自去醫院,輸了兩瓶液才安下了胎。


    她沒敢告訴齊珩,一是不知如何開口,二來,她覺得他應該也不會在乎吧…


    後來程思念才知道,是程媽發覺程思念心情不好,特意打電話給齊珩想了解情況,說著說著,就說漏嘴了…


    幾天後,程思念被齊珩單方麵告知,他要調到其他城市分公司任職兩個月。


    程思念沒說什麽,也沒資格說什麽,隻覺有些可笑,放下懷著孕的妻子外出兩個月之久這樣重大的事,他居然連當麵跟她說的興趣都沒有,甚至不去在意她的想法。


    仔細想也是,這麽僵硬壓抑的生活,他想逃開是應該的。


    他走後,托了周雅琴,許澳妍這些身邊人關照著她。


    過後程思念月份漸大,肚子也大了。胎兒生長的大了,消耗著她體內的養分,還時不時折騰的要生要死。


    她跑醫院的次數越來越多,吃的營養品和藥物也越來越多,同樣情緒也越來越差,易焦慮,不受控製敏感又脆弱的情緒不得不讓她提前請了孕產假。


    周雅琴無數次要把她接到鄭家,但她不願意。


    周雅琴沒辦法,隻能讓鄭敘秋隔三差五就給她送東西。


    也難為鄭敘秋這麽不辭辛勞,中間看她心情不佳,鬱鬱寡歡,還帶她去看了好幾場音樂會,話劇,電影。


    要不是她懷著孕,不方便,他就帶著她去他駐唱的酒吧,連同著合作夥伴組一場歡快愉悅的歌友會來博她一笑了。


    “鄭敘秋,你說,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這是這段時間以來,程思念問過他最多的一個問題。


    她總是喜歡仰望著不管晴天陰天的天空,整個人都失去了活力。


    鄭敘秋才清楚看到,她像是變了一個人。曾經的那個她,仿佛已經死去…


    他知道她這樣,與齊珩脫不了幹係,但他不敢去插手別人的婚姻,隻怕這樣沒分寸感的介入,會讓他們的關係感情變得更糟。


    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他這樣一個紈絝不羈,放縱懶散的一個人,居然能認認真真,安安靜靜,化身雞湯大師,同她說些五花八門的大道理,不厭其煩。


    ——


    因為配合市政建設電網改造,程思念所在小區以及周邊商鋪統一停電兩天。


    白天還好,到了晚上,整個小區都陷入漆黑一片。程思念白日有些不舒服,到了天黑是一點準備都沒做,隻能依靠著手機電筒的光源維持基本光明。


    但她膽子小,房子裏靜悄悄的,有時還不知道從哪穿出什麽動靜。她神經緊繃,心驚膽顫起來。


    電話忽然響起,嚇她一激靈。


    “在家?”


    鄭敘秋幹淨好聽的聲音傳進耳朵裏。


    “我在家,怎麽了?”


    “我上來接你去我家。”


    程思念略感疑惑:


    “去你家?”


    “不然呢?你這邊不是停電了嗎?你一個人黑燈瞎火的,萬一磕了碰了怎麽辦?”


    程思念的疑惑拉到最大值:


    “你怎麽知道我這兒停電了?”


    鄭敘秋沒含糊:


    “我進了你們小區業主群。”


    程思念還有一大堆問題,但聽那邊鄭敘秋似乎已經在上樓梯了,聲音有些許喘。


    沒兩分鍾,大門便被敲響。


    程思念舉著手電筒去打開門,鄭敘秋清雋的麵孔裹挾著一束白光,展現在眼前。


    他特意把手機閃光燈壓低,光源剛好投射到程思念腳下。


    “不好意思啊,你等我下,我拿些東西。”


    程思念衝他笑了笑。


    “我幫你?”


    “不用,就幾件隨身必要物品。”


    說完,她扶著隆起的肚子轉身往迴走。


    鄭敘秋抬高手機,光芒從她身後打進來,借著月光,隱約照亮客廳構造。


    程思念很快收拾好東西,走到玄關彎腰準備換鞋。


    一旁的鄭敘秋輕輕的拿過她手中的東西,調試著手機方向給她照明。


    “謝謝。”


    “你就穿這個?”


    鄭敘秋盯著她身影,一件米白色薄毛衣把她身型勾勒的很好。


    “嗯?”


    程思念直起腰,看了看衣裳,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鄭敘秋嘖了一聲:


    “現在才十幾度,外麵很冷的,再加件外套。”


    程思念嫌麻煩,搖搖頭就走出來把門鎖了。


    隻聽身後人無奈唉了聲,緊接著是衣物摩挲的聲音,還沒等程思念反應,一件帶有餘溫的衛衣外套披在了肩頭。


    “那你穿我的。”


    程思念抬頭看他,隱在昏暗中他的眼眸,忽閃忽閃的,很漂亮。


    “那你….”


    “我不礙事。”


    他隨意聳肩,垂眸看她:


    “你那麽大人了,這都要當媽媽了,怎麽還跟小孩一樣不會照顧自己?”


    這語氣,結合著前段時間他所作所為,讓程思念感概一番。


    他真的成長成一個成熟穩重,踏實安穩的大男人了。


    不得不承認,在她沉浸在黑暗中,心懷無限恐懼之時,看到他那一瞬,她整個世界都亮了。


    在鄭家這兩天,鄭家人對她是百般照顧,無微不至。這是她離家以來,再一次感受到了家庭給予到的溫暖與關懷。


    周雅琴很喜歡這個未出世的孩子,時不時便會無腦下單一堆嬰兒用品。衣服,玩具,連奶粉,紙尿布和嬰兒車都提前準備好了。


    程思念一點經驗都沒有,依葫蘆畫瓢,跟著周雅琴一起,做起迎接這個孩子出世的一切準備。


    有人聊天陪伴,程思念陰鬱的心情也出現了一抹陽光,不再胡思亂想,多愁善感。


    今晚剛吃完晚飯,周雅琴接到一通電話,隻見她臉色唰一下就白了,身子一軟,跌坐在了沙發上。


    程思念走過去關切:


    “阿姨,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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