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薇夏還沒吃過東西,程思念來到醫院食堂,時間太晚,已經關門了,她隻能出去買。


    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鄭薇夏說過的話,結合著想象力,一幀幀栩栩如生的畫麵像電影一樣循環播放著。


    光想象著,就覺得壓抑難受,齊珩這個當事人,又是怎麽走過這麽長的一段路呢?


    她打包了些清淡小粥迴去,看病床上鄭薇夏行動不便,她打算親力親為到底,要手把手喂。


    鄭薇夏挺不好意思,拒絕了:


    “沒事,我自己可以吃。”


    程思念把粥小心的遞給她。


    她捧在手心裏,攪拌吹氣,吹散熱度。


    “謝謝你啊思念。”


    她重拾明媚的笑容,附著在臉上的虛弱也被驅逐了一半。


    程思念不在意的擺擺手:


    “沒事,不用客氣。”


    鄭薇夏身上酸疼,動作稍微一大就疼的呲牙咧嘴,以至於喝個粥都像是受罪。


    程思念於心不忍,關切問道:


    “你和丁棋……到底發生什麽爭執,他會這麽心狠把你推下樓,還不顧你性命?”


    說到這,她語氣越來越重,想到丁棋那副嘴臉,雖然五官柔和,卻無一不透露著兇相,他那副要置齊珩於死地的表情,看著實在不寒而栗。


    而且,打女人,還是打女朋友,簡直是連畜生都不如。


    鄭薇夏的手一頓,抬起頭看了程思念一眼,嘴角劃開失望的冷笑:


    “能發生什麽爭執,不過是拌了幾句嘴,他就推了我一把,然後我就滾下來了。”


    她捏緊了勺子,咬牙切齒:


    “這個王八蛋,狗東西,我要告訴我爸媽,要讓他把牢底坐穿,才解我心頭之恨。”


    說完,她深思熟慮一番,又馬上改口道:


    “不……不行。”


    程思念疑惑問道:


    “什麽不行?”


    她的頭又疼了起來,右手扶上纏著繃帶的腦袋,緊皺著眉搖搖頭:


    “不能告訴我爸媽……”


    她放下在腦袋上的手,又側身抓住了程思念的手,目光中盛著懇切之光:


    “思念,你幫我隱瞞住,不要告訴我爸媽。”


    “為什麽?”


    捏著程思念的手力道輕了些,她收迴目光,口吻裏隱隱透著埋怨:


    “告訴他們有什麽用?隻會數落我,特別是我爸,我一看到他那張臉就煩,要是被他知道了,可能我連門都出不了了。”


    程思念也略微驚訝了一番,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有關禁閉這種懲罰方式?


    程思念點點頭:


    “那……齊師兄那邊?”


    她不說,不代表齊珩也會一起瞞著,況且他們住在一起,紙終究包不住火。


    鄭薇夏濃密長睫覆眼,輕啟嘴唇:


    “他不會說的……他怕我我媽擔心,我爸生氣,所以以前我跟鄭敘秋闖的禍都是他解決,他兜底。”


    程思念啞然失笑,原來,他還承擔了大哥哥護崽子的形象麽?


    許澳妍在不久後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那頭的她似乎也憋著一口怒氣:


    “程思念,都幾點了你還不迴來?等一下宿舍門都要關了沒人可以救你。”


    程思念走到廁所裏麵去接電話,對她說還在醫院時,那邊便炸了:


    “你還在醫院幹什麽?跟你有啥關係?”


    “她是被她男朋友推下樓的,摔的還蠻嚴重的。”


    許澳妍氣笑了:


    “那也跟你沒關係啊,不是有齊珩嗎?還是說你要盯著他們兩個?”


    “不是……”


    程思念簡單把原委說了一遍,許澳妍拗不過她,咬牙罵一句:


    “你真是把心眼吞肚子裏了,傻白甜!”


    不等程思念迴複,耳邊就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


    程思念向醫院租了折疊床,安置在病床旁將就一晚。


    鄭薇夏滿臉都寫著愧疚,輕咬著唇輕聲細語:


    “要不然,我們一起睡吧,擠擠還是可以的。”


    程思念還在往折疊床上撲毯子,聞言迴過頭一笑:


    “沒事的,這也跟床一樣,睡起來也挺舒服的。”


    醫院有規矩,不讓陪護與病患擠在一張病床上,況且,鄭薇夏身體幾乎沒一處是好的,翻個身都困難,她要是再擠上去,萬一磕著碰著了,罪過真大了。


    醫院的夜晚並不安靜,走廊外不停的有查房值班的醫生護士的腳步聲,燈光也大開,透過門的縫隙鋪在了地板上,程思念還能隱隱約約看見外麵一閃而過的白衣人,雖說她知道那是醫生,可還是忍不住心裏發毛......


    她緩慢小心的翻過了身,折疊床不比實床牢固,輕輕動一下都能發出聲音,她顧及著鄭薇夏的睡眠質量,隻能忍忍。


    “思念......”


    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空氣中傳來了鄭薇夏試探性的唿喚。


    “你睡了麽?”


    程思念眨著忽閃的大眼睛,輕聲道:


    “還沒呢,你還沒睡著麽?”


    鄭薇夏在上麵唉了一聲,使氣氛陰惻淒涼:


    “我感覺哪都是疼的,根本睡不著......”


    程思念這才坐起來,伴隨著折疊床哢吱一聲:


    “要幫你叫醫生麽?”


    微弱的光線中,她看不清鄭薇夏的表情,隻眼眸中溢著一絲光亮。


    “不用了,隻是心裏有點難過......”


    前不久醫生來給她檢查過一次身體,該做的措施都做了,即使緩解了她身上的傷痛,卻沒辦法根治她心靈上的傷害。


    “還在因為丁棋而難受麽?”


    程思念輕輕問道,像一記溫柔的巴掌,不輕不重的打在她臉上。


    鄭薇夏聲音重了些:


    “這種人渣,不值得我為他難受。”


    說罷,她默了兩秒,聲線又恢複了一開始的淒涼柔和:


    “我隻是覺得,為什麽我遇不到真正愛我的人?願意把我捧在手心裏的人?事事以我為重的人?”


    程思念抱著腿思考這番話。


    她怎麽沒遇到呢?父母雖然對她嚴厲,可骨子裏是愛她的,隻不過,她想要的愛的方式,不是她父母給予她的,所以,她感覺不到。


    或許齊珩也是那麽一個人,隻不過在她身邊久了,所做的事情她見怪不怪,甚至覺得理所應當了,所以她沒有多少觸動。


    想到這裏,她垂下了眼眸,心裏某個地方被觸動。


    “那師姐以前的男朋友呢?”


    她交往過幾任男朋友,沒有感情的話,為什麽會在一起?


    鄭薇夏卻冷冷笑了一聲:


    “逢場作戲罷了。”


    程思念有一刻的驚訝,反問:


    “那你不喜歡他們?”


    鄭薇夏的聲音裏充滿了迷茫:


    “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歡他們,有緣就聚一場,沒緣就好聚好散咯。”


    “......”


    程思念也不知道該說她是敢愛敢恨,灑脫恣意,還是該說兒戲不負責任。


    也許每個人對於感情的概念不一樣,自然會形成不一樣的做法,她沒權利去評判鄭薇夏這種戀愛方式是對是錯。


    倆人聊天聊到了後半夜,什麽都聊,聊齊珩,聊理想聊愛情,甚至還把鄭敘秋扯進來了。


    兩個人在這一刻像極了相識許久的閨蜜,酣暢淋漓,到最後,還是鄭薇夏先睡著,程思念睡不著了......


    衛生間裏水龍頭滴答滴答滴著水,把她的恐懼無限放大,加之上學時與同學看過的恐怖電影加持,她更是想睡都睡不著。


    她強迫著自己不去想這些東西,換個其他的想,想著想著,齊珩的身影麵貌就順理成章地跑進了她的腦海......


    與齊珩的相識相遇,相知相處,如幻燈片似的播放著,這屬於她一個人的私密空間,她為所欲為的加上了各種浪漫濾鏡,唯美bgm......


    到這裏,她點到為止,從心底泛出的羞恥感打斷了這源源不斷的迴憶。


    ——


    第二天,她是被一聲刺耳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半眯半合的睜著睡眼惺忪的雙眼,拿起手機就接,剛起床被黏住喉嚨的般的軟糯聲隨著電波傳送到對麵那頭:


    “喂......哪位?”


    “是我。”


    耳朵裏傳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聲,她聽清聲音後,瞬間清醒,一個激靈就從折疊床上彈起來,一陣刺耳的哢吱聲徹底把她的睡意驅趕的無影無蹤。


    那邊磁性的聲線再接再厲:


    “起來了麽?”


    她揉了一把淩亂的長發,清清嗓子,正式道:


    “起......起來了。”


    齊珩道:


    “那收拾一下下來停車場,我送你迴學校。”


    程思念迴過頭看鄭薇夏,她應該也被吵醒,看著她在打電話就沒有去出聲打擾。


    “那......師姐這邊怎麽辦?”


    她不讓她告訴鄭舒文夫妻倆,現在誰照顧她?


    齊珩的聲音不鹹不淡:


    “我會解決,你做的夠多了,要迴歸你生活的正軌了。”


    程思念這邊抿著唇還在猶豫,始終放心不下,昨晚發生的所有,已經讓她對鄭薇夏產生了深刻的感情。


    “我你還不放心?”


    齊珩又道。


    程思念連忙否認:


    “不是的......”


    齊珩則又傳來一聲無奈夾雜著柔和的輕笑:


    “聽話,我等你。”


    她的心被這句話猛然擊中,蕩起了心湖的漣漪,是丘比特,專門往她心房射擊的一箭,感覺不到痛,隻有甜。


    電話已經掛斷,她還久久不能迴神。


    “思念?”


    鄭薇夏叫了她一聲,才把她從蜜罐裏拉迴了現實。


    她收起手機,利索下床。


    “師姐......我等下要迴學校了,所以......”


    她說的有些扭捏不好意思。


    鄭薇夏像初生的太陽般揚起朝氣又明媚的微笑:


    “沒事,你快迴去吧,昨天......麻煩你了,也很謝謝你。”


    此時此刻的她,丟棄了昨日頹廢灰暗又脆弱的自己,重拾了樂觀蓬勃的靈魂,她像向日葵,金燦燦的陽光在她臉上都不及她耀眼。


    ——


    她全麵又快速的收拾了下自己,因為事出有因,太多變故接踵而來,她也沒來得及拿換洗衣物,幸好昨晚去超市簡單買了些洗漱用品,緩解了灰頭土臉,蓬頭垢麵之急。


    臨走時,程思念還交代了幾句,聽到齊珩的名字時,她沒有多大反應,欣然接受,微笑送她離開。


    她來到偌大停車場,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齊珩的車。


    透過窗戶,她看見齊珩坐在駕駛位,端端正正的看手機。


    她在副駕駛門前猶豫了,目光移至後座,不知道該坐哪裏。


    正當她猶豫之時,門哢擦一聲開了,副駕駛的窗戶降下來,齊珩的正臉也迎上了她的目光。


    “發什麽呆?上車。”


    他臉上的傷口經過了處理,幾處明顯的傷痕被創可貼遮蓋,程思念真的不明白,為什麽創可貼,傷疤這些醜化臉的東西,會成為他的錦上添花?一點違和感的沒有,反而凸顯出了令人想要憐惜的感覺......


    她懷揣著小鹿亂撞的緊張坐進了副駕駛,一陣陣香氣撲鼻夾雜著他氣息的獨特氣味鑽進了鼻尖,沒等她多聞,那道溫潤聲線從左耳冒進:


    “係安全帶。”


    她懵懂的點點頭,從肩後拉出安全帶扣上,少了第一次的局促不安,她操作的也更熟練,如若還像那次一般蠢笨到係不到安全帶,不勞煩他想,她自己都覺得,故意的成分有些明顯。


    車子繞開來往車輛駛出醫院,徑直駛向了大路。


    碰上早高峰,路上車水馬龍,四麵八方響起的汽車鳴笛聲如雷貫耳,驚醒了沉睡的世界,衝破了本該屬於世界的安寧。


    很快,車子排著隊,堵了個水泄不通。


    齊珩冷靜的觀察路況,分出神看了眼旁邊扶手箱裏的物品:


    “我買了早餐,先吃點。”


    程思念找到了香味的來源,原來是肉包子的味道!


    定睛一看,小小的扶手箱,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早餐,牛奶、包子、麵包、豆漿油條......


    程思念傻眼了:


    “這......吃不完吧?”


    齊珩掃了眼,眼底噙著笑: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都買了點,你看看想吃什麽,就拿著吃。”


    程思念笑著:


    “我什麽都吃的,不挑。”


    他的嘴角上揚了一個小小弧度:


    “是麽?”


    “不挑食,是好習慣。”


    前麵的車輛動了,他也操控著車慢慢移上去。


    程思念看了眼早餐,想著在車裏吃也不大好,所以也不動手。


    齊珩通過閑暇之餘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主動問:


    “怎麽了?想迴學校吃?”


    程思念搖頭:


    “不是,我想著在車裏吃,會有味道,怕弄髒......”


    他的笑意染上眼尾:


    “我沒這麽計較。”


    程思念這才放心伸手去拿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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