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念與齊珩迴到了原先的休息室,好心的女警姐姐送來了兩張幹淨的毯子。


    齊珩將一張較厚的毯子遞給她,自己走到了對麵的軟沙發處坐下。


    她抱著毯子迴到原位,夜深,寒氣越來越重,幸虧有這張毛毯,要不然還不知道怎麽禦寒。


    “想好了麽?明早一起迴學校?”


    他直直的將眼神看過來,輕輕的一笑。


    程思念思考了兩秒,最終點了點頭。


    齊珩又道:


    “敘秋說的是有道理的,你在這裏等他出來沒什麽意義,你才是受害者,你不用為任何人而自責。”


    他看了看她的表情,嘴角輕勾,聲線悠長:


    “如果你願意的話,明天跟我一起來接他?”


    程思念抬起雙眸,對上了他的視線,兩道目光交匯時,他在她心上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會耽誤師兄麽?”


    “他是我好朋友,出了這種事,我也有責任,沒什麽好耽不耽誤的。”


    程思念了然。


    是啊,他們是好朋友,這等交情不是她能去深入解析的。


    而且他今日趕來,也不一定是為了她。


    不,是不可能是為了她。


    “會冷麽?”


    他看著她忽然黯淡下去的眸子,雖覺疑惑,卻也猜測不出什麽。


    毯子蓋著他的腹部與修長的腿,以為她冷,正想拿起自己的毛毯給她。


    程思念搖搖頭,笑道:


    “不冷,現在已經很暖和了。”


    毯子厚實,與自身體溫融合在一起,發揮出了更強烈的暖意。


    倆人隨便聊了幾嘴,她喝著他買的熱可可,他沒買自己的份,所以她忍不住想問:


    “師兄不喝麽?”


    他搖搖頭說不喝。


    想著齊珩最近請她吃了多少東西,她想迴報他請他吃飯,他笑著答應的幹脆,說著:


    “好,下次。”


    興許是先前已經睡過了一場,再加上喜歡的人在身旁,她現在是一點也不困,也不敢困。


    腦海中浮現了鄭敘秋那句“又不是沒蹲過拘留所”,還是覺得疑惑。


    難不成他以前經常打架嗎?還經常把人打進醫院麽?


    看著那頭的齊珩也沒睡,他正拿著旁邊桌上放置書來看。


    “師兄......”


    她打破了倆人之間的寂靜。


    齊珩放下了書,抬頭嗯?了一聲。


    “鄭敘秋之前.....經常被關拘留室嗎?”


    齊珩無奈的笑:


    “倒沒那麽誇張,就高中時進過一次。”


    “也是打架麽?”


    高中?那時他才多大?怎麽會把自己送進警局,送進四方四角,暗無天日的拘留室。


    齊珩將手裏的書合上,重新放迴了桌子上,將毯子往上拉了一拉,往事浮現在腦海:


    “與今天這次是一樣的,我也沒想到今日會和那天完全重合在一起,更沒想到,他吃了虧,長了教訓,還會走上一樣的路。”


    程思念調整了坐姿,全神貫注的聽他說。


    他卻看著她柔和一笑,繼續講道:


    “不過這次與那次也不是完全一樣,那是他高二的一天,剛下晚自習無意間碰到了一群混混在欺負一個女生,他性子急,看到了當然不可能不管,接著他就將書包一甩去跟那群人幹架了。”


    他像講故事一般,娓娓道來。


    “後麵警察趕到,將一夥兒人來到警局,有一個人傷的比較嚴重,當時就先送醫院了,他免不了要受些苦,等警察給女孩兒做筆錄講經過時,女孩兒怕因為敘秋而承擔責任,當場就反咬敘秋跟他們是一夥兒的,指證他們為了侵犯自己中途起了爭執,才大打出手,什麽都與自己無關,自己是個可憐的受害者。”


    齊珩也覺得有些諷刺。


    程思念情不自禁的皺起眉頭,聽的有些揪心。


    他繼續講道:


    “那巷子角落是個監控死角,攝像頭根本照不到那裏去,那女孩哭的梨花帶雨,證詞也強有力,很快就把敘秋與那群小混混一同定了罪,並且關在了一起。”


    “他不解釋麽?”


    她參與進來。


    齊珩抿起唇,搖了搖頭:


    “他什麽也沒說,或許他覺得,說了也沒用吧,加上那群小混混為了報複他,都一口咬定他們是一夥兒的,他就算說,也是百口莫辯。”


    “……”


    沒想到,他居然經曆過這麽黑暗的一件事。


    “被關押了十天,迴到家裏,鄭叔叔,也就是他爸爸,還因此狠狠的打了他一頓。”


    “他為什麽不跟他爸爸說清楚呢?他爸爸為什麽也不相信自己的兒子?”


    她還揪著心。


    他是他爸爸啊,有什麽不能說的?白白吃啞巴虧?


    “這父子倆太缺乏溝通了,不兵戎相見,能維持著表麵上的平和就好了。”


    他將詞語用的很犀利。


    他和家裏的關係,她隻東拚西湊的了解一點點,今天聽到這一席話,也算刷新了她新的認知點。


    他看著她皺著眉想東西,笑了笑繼續講:


    “那件事給他造成了很大影響,以至於他對看待這些問題也發生了改變,他逐漸變得冷漠,在遇到那種不公平的事時,他選擇了漠視走開,不再輕易去插手。”


    說到這裏,他的神色黯淡了下來,目光裏流露出了點點的心疼。


    程思念想到,第一天入學的公交車上,她被騷擾,是他幫素不相識的自己抓住了那個人的手。


    明明,他已經不願意再去伸張正義,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挺身而出。


    隻能說,有的人的善良與正義,是烙印在骨子裏,無法隱埋的。


    她笑了笑,看來自己並沒有了解到桀驁外表裏的鄭敘秋。


    他捕捉到她的笑意:


    “笑什麽?”


    程思念看向他:


    “其實他也沒有變,再次遇到多年前相同的情況,他還是沒有選擇一走了之,而是重蹈覆轍的,幫我。”


    齊珩保持著淡淡的微笑,目光柔和:


    “也謝謝你,能陪著他一起承擔責任。”


    他停了兩秒,接著道:


    “也許以後,他想到的,就不會再是那十天的暗無天日。”


    他嘴角的弧度更開,白淨的臉龐上表露出了放心般的釋懷。


    程思念看著他的模樣,感受到了深深的關切。


    他跟她說謝謝,謝謝她能跟他的朋友一起承擔責任。


    “師兄真的很關心他。”


    齊珩欣然接受:


    “都是相互的。”


    程思念感到懷疑,他實在想象不出鄭敘秋關心別人,一心為別人的樣子。


    他們倆人聊到了後半夜,樂此不疲。


    才知道他們原來也可以像朋友一樣坐在一起聊天。


    之前她一直都感覺,自己跟齊珩的距離像隔了一條太平洋,她再怎麽努力,都不可能跨過太平洋走近他。


    今日這場劫難,她竟然覺得慶幸,難道喜歡一個人,都會變得神經兮兮麽?


    齊珩先睡下了,屋內的燈關去,月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到了他的臉上。


    她借著光,注視著他的睡顏。


    冷冽的月光在他身上覆蓋了薄薄一層清冷,白雪似的濃密睫毛耷拉著,將溫柔款款的眼眸隱藏。


    第二日一早,她便跟著齊珩迴了學校。


    她去醫務室買了些創傷藥,迴到宿舍。


    前一晚她如癡如醉,就那麽看著睡著的齊珩入了迷,自己的睡意卻醞釀不下來。


    她洗澡洗漱,爬到床上去睡覺。


    好在李詩雅以為她在警局沒迴來,沒再找她麻煩。


    一覺睡到下午,吃完了晚飯,送走了夕陽。


    終於等來齊珩的信息,問她要不要一起去警局。


    她情不自禁哼起小曲,翻開衣櫃找衣服。


    周琳看她一臉思春樣,忍不住看過來:


    “去約會呀?這麽開心。”


    程思念麵色一紅,靈機一動,乖巧伶俐的說好話讓周琳幫自己化個妝。


    “哎喲,這是真談戀愛了?”


    “沒有……”


    程思念咬唇迴避目光。


    “你都從來不化妝的,怎麽就一時興起要化妝了?”


    程思念不禁逗,很快又紅了臉。


    周琳過了癮,也樂意幫忙。


    “化個淡妝就好……”


    她怕化的太誇張,怕齊珩覺得是為了見他才盛裝打扮。


    齊珩在校門口等她,她一眼望過去,竟還看到了顧亦安的身影。


    雖然有一點點的失落,但他們是好朋友,去接他也合情合理。


    她走上前跟兩位師兄打招唿,顧亦安見她就笑嘻嘻,老規矩打趣一番:


    “哎喲,好漂亮啊。”


    雖這麽精心打扮不是為了他,但被誇獎還是會開心。


    齊珩冷靜多了,在一旁如沐春風的笑著。


    到達警局,等了一會兒,便見幾位威猛警察押著三個人進來。


    他們即使化成灰,程思念都認識他們。


    三人的目光狠狠掃過他們,滿臉都寫著不服氣,臉上有被醫治過的痕跡,看樣子也剛從醫院帶迴來。


    昨天的警官找到她,說這三人已經從醫院帶迴來,需要補充一下筆錄。


    程思念點點頭,拿起包站起來。


    身旁的齊珩也隨著她站起來,看著她疑惑的臉講道:


    “走吧,跟你一起。”


    警官是記得齊珩的,這等氣質相貌的男人,他不多見,自然過目不忘,昨天他來向自己道明原委。


    警官點頭同意,程思念與他一同走進了審訊室,空留身後的顧亦安不滿控訴:


    “喂,你們就留我一個人在這裏良心過的去嗎?”


    說完,就打起了遊戲。


    這邊倆人詳細的做完筆錄,便走出來原來位置等鄭敘秋“刑滿釋放”。


    沒過多久,鄭敘秋就從拘留室出來。


    他在裏麵呆了一天一夜,卻依舊保持著幹淨整潔的相貌。


    顧亦安一見他就撲過去給了一個大滿懷:


    “恭喜你啊兄弟,終於出來了,老子想死你了。”


    鄭敘秋緊鎖眉頭,一臉嫌棄的推開他:


    “滾滾滾。”


    接著將視線放在了齊珩與程思念身上。


    他臉上的傷還赤裸裸的暴露在外,看起來沒做處理。


    “你倆怎麽也來了?搞得這麽大張旗鼓。”


    他的目光遊離在三人之間,表情看上去嫌棄,但那雙克製著的笑眼出賣了他。


    “喂,你出獄哎,我們幾個不得來熱烈迎接,不得慶祝慶祝?”


    程思念被這話逗笑,連帶著旁邊的齊珩也輕笑出聲。


    這話奇怪的離譜,鄭敘秋第一個糾正:


    “不會說話就別說,知不知道坐牢和拘留的區別?”


    顧亦安不在乎: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他抬手勾著鄭敘秋的脖子,在他耳邊笑得開懷:


    “怎麽樣?還沒吃飯吧?宵夜約起,給你接風洗塵?”


    鄭敘秋沒意見,他又將目光放在了程思念齊珩二人身上,當詢問他們意見了。


    “可以。”


    齊珩點頭加入。


    程思念則先看了看時間,怕趕不上宿舍門禁。


    齊珩的氣息忽然靠近,她一抬眼,就對上了齊珩的眼眸:


    “不會太晚,要先迴去麽。”


    程思念的眼神下移,就莫名其妙的移到了他說話時滾動的喉結處。


    她咽了咽口水,耳根發燒,重重點頭。


    這誰受得了啊?!


    統一了意見,一夥兒人來到學校附近的宵夜檔。


    這一整條街,都開著各式各樣的宵夜店,要吃什麽就有什麽,給周圍的居民和學生提供了一片美食天堂。


    他們來到一家燒烤店,店內人滿,店長給他們安排了外麵的桌子。


    顧亦安積極的將鄭敘秋拉到自己身邊,把程思念往齊珩那邊安排,最後還不忘與她交換一波眼色。


    鄭敘秋也不是瞎子,一下子就看出了這二人有鬼,狐疑的目光流連於二人之間。


    幾人點了幾樣小菜,幾樣燒烤,等出品的空閑時間,整張桌的話語權就被顧亦安奪去,成為了唯一的主持人,無論天南地北,什麽話題都能被他帶起來。


    有他在,大家也都有參與感,聊的沒停過,連一向沒有存在感,默默無聞的程思念也能聊上幾句。


    “這麽說,這最初的起因,還是因為齊大神?”


    聽完一整個故事,他奇特的腦迴路迫使他伸出手指指向齊珩。


    “那這樣的話,今天就該齊大神請客啊,我們小少爺蹲了這麽久的牢底,小師妹也被找麻煩,你得將功贖罪呀。”


    鄭敘秋:“......”


    這人有毛病?跟蹲大牢過不去了?


    程思念:“......”


    大寫的服氣,原說齊珩也是為了保護她們這兩個女生,怎麽到這人嘴裏就變味了?


    她嘴唇微張,想幫齊珩說話,沒想到齊珩好脾氣的笑著,像哄孩子般:


    “可以,我請,當我將功贖罪。”


    菜品一樣一樣的上,他們也顧不上聊天,早就肚子扁扁,開始幹飯模式。


    菜有些辣,她吃幾口就受不了,也不好掃大家興,悄悄的在暗處吐舌頭。


    齊珩偏頭之餘,迅速捕捉到了她的狀態,移開視線,放眼看向某個服務員。


    “你好,這邊加四瓶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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