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國慶假期將至,程思念在上午已經簡單收拾了行裝,準備出發去公交站趕車。


    “你真不迴去啊?”


    見許澳妍還在床上興致勃勃的看電視劇。


    “懶得迴去,在宿舍多舒服。”


    她一臉的不在乎,順勢趕著程思念去坐車,幫她掐著點呢。


    聽許澳妍說過,她家裏還有個弟弟,父母重男輕女,所以她在家裏不受重視,跟家裏感情也淡,來學校那麽長時間,幾乎不見她跟家裏人打電話。


    程思念離開學校,趕往了最近的公交站台。


    站台隻有寥寥無幾的幾人,他們躲在了站台最裏麵,正好躲避太陽。


    程思念拿起手機看公交車信息,一抬頭就見三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這是時隔一個半月,再一次看見齊珩。


    他為鄭薇夏撐著傘,倆人並肩走在前麵,遠遠看去,像極了郎才女貌的一對。


    鄭敘秋走在倆人身後,耳朵裏塞著耳機,不緊不慢的沐浴著陽光走來。


    “哎,程思念。”


    鄭薇夏叫住了她的名字,加快了腳步走向她。


    “師兄師姐好。”


    她淡淡一笑,裝作最自然的模樣同他們問好。


    周旁的學生見這倆人,也笑容滿麵的禮貌問好,想留個好印象。


    “你要迴家?”


    鄭薇夏走到她旁邊,一眼就看見了她肩上背的包。


    齊珩收起了傘,和煦的光線灑在了他幹淨的白襯衫上。


    “對呀,小長假,爸媽叫我迴去玩玩。”


    程思念點頭,不著痕跡的將放在齊珩身上的目光轉到了鄭薇夏身上。


    “果真是同一個父母,我媽也是這副說辭。”


    鄭薇夏無奈的搖搖頭,顯然並不是很想迴去。


    公交車從遠方直線行駛而來,幾人上了同一輛車,程思念才知道他們的線路是一致的。


    車上的人不多不少,偏偏留下了倆倆一排的四個空位。


    “齊珩,這裏。”


    鄭薇夏搶占先鋒,坐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她朝著齊珩招了招手,齊珩也向她走去。


    他走過去時無意碰上了她的肩膀,身體上的小小衝擊,換來了心上的漣漪。


    “不好意思。”


    他轉過身,淺淺笑著,眼睛裏含著歉意。


    “沒關係......”


    程思念搖搖頭,她隻能這麽說。


    齊珩跟鄭薇夏坐在了一起,如此隻餘下兩個空位等著她跟鄭敘秋。


    “你......你坐裏麵還是外麵?”


    她轉過身去問一臉淡漠的鄭敘秋,他沒有迴應,冷淡的瞥過她一眼,就越過她坐進了裏麵靠窗的位置。


    她雖無奈,倒也已經習慣了這人的為人處事。


    公交車按照路程行駛起來。


    窗戶被鄭敘秋打開,含著花香的微風拂過臉龐,他用胳膊肘撐著臉龐,雙眼輕閉,是睡著了。


    她假裝看另一邊的窗外,想用餘光看看斜後方的齊珩。


    模糊的輪廓在眼角跳躍,看不清他的麵容。


    她不敢迴過頭,在她看來,微微迴一個頭,都刻意至極。


    公交到站停留,走上來一位提著水果的老奶奶。


    車上人滿,程思念也沒多想,扛起包包就站起來扶她。


    “謝謝你啊,小姑娘。”


    老奶奶被她扶到座位,笑容和藹的拍拍她的手背。


    她輕輕笑著,道了一句沒事。


    鄭敘秋中途醒來,忽然發現身邊的人變成了一個滿頭白發,滿臉皺紋的老奶奶,稍微露出驚訝的表情,繼而將視線上移到程思念身上。


    老奶奶看著他微笑,想是還沒見到過這麽帥氣的小夥,所以多看了幾眼。


    鄭敘秋一臉僵硬,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


    程思念倒是被他這反應逗笑,他聽到笑聲,一記兇狠的眼神掃過來,程思念被他盯的發毛,隻能憋住笑意。


    公交車走走停停,時不時急刹車等信號燈,車內有些顛簸。


    程思念緊緊抓著座椅把手,不讓自己摔個狗吃屎。


    “程思念。”


    聽到這個聲音時,她嚇了一跳,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髒都為此停了一兩秒。


    她迴過頭,這次,她有了正當的理由去看向他。


    “你過來,坐這裏。”


    齊珩已經起身,退到一邊,將位置空了出來。


    程思念想也沒想,就要拒絕,然而鄭薇夏卻朝她招手,熱情四溢。


    她隻能走過去,坐在了鄭薇夏旁邊。


    “你說我這個弟弟,什麽時候才能懂點事?還讓你一個背這麽多東西的女孩子讓座。”


    鄭薇夏麵帶嘲諷,眼神犀利的放在了某位弟弟俊俏的背影上。


    程思念替他說話:


    “你坐在裏麵,在睡覺呢。”


    鄭薇夏搖搖頭,不說話了,抬手將耳朵裏的耳機按緊了一些。


    程思念能感覺到齊珩的存在,思考了幾秒,側過頭去對他說著:


    “謝謝師兄。”


    “嗯?”他的目光從手機上移開,看了過來,後想到了什麽,輕輕一笑:


    “沒事。”


    他的頭發長長了一些,擋住了眼皮,笑起來的樣子一瞬間就將她拉迴了一個半月前與他相處過的某某天。


    她忽然注意到,齊珩也塞著一隻耳機,與鄭薇夏的一樣,迴過頭來看鄭薇夏,才看出來他們是共用一副耳機......


    他們正聽著同一首歌。


    耳邊盡是旁人們的竊竊私語,他們無不談論著齊珩。


    “好帥”“氣質真好”...她已經聽的耳熟能詳了。


    “你是要坐高鐵迴去?”


    鄭薇夏想起這輛車所達的終點站,興致起來了。


    “嗯,是啊。”


    “我讓鄭敘秋送你過去吧。”


    “啊?為什麽?”


    程思念一腦子的莫名其妙,也不知道鄭薇夏是什麽腦迴路,說一出是一出,現下就打開手機開始發信息。


    “沒事的,反正他閑著也是閑著,與其讓他迴去,還不如讓他在外麵瞎待呢。”


    “他....不想迴去嗎?”


    程思念的視線瞄了過去,好不容易睡著的鄭敘秋又被鄭薇夏的信息轟炸給震醒,隔著背影都能想象的出那張不耐煩的黑臉。


    “對啊,自從上高中以來,他就很少迴家了,跟我爸關係不好,動不動就吵架。”


    程思念哦了一聲,不打算多問別人的家事。


    還真是挺符合叛逆少年這一形象的。


    “我們家挺刻板的,別說他了,我也不想在家多待,要不是我媽苦口婆心讓我們迴去,我才懶得來迴跑。”


    “刻板麽?”


    程思念幾乎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長大的,她是家中的獨生女,父母的愛全心全意的都給了她,她自然是體會不到鄭薇夏口中的刻板家庭。


    “是啊,有機會,你來我們家玩,就知道啦。”


    鄭薇夏眯起眼睛一笑,似乎一切打算都在她的計劃之中。


    程思念的視線總是被她耳朵上的耳機所吸引,也不能說它多好看,隻能說它的另一半正呆在齊珩的耳朵裏。


    一切跟他有關的,她都很在意。


    她心裏有種說不明的異樣,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齊珩的身影靜靜呆在她的餘光之中,那抹白色的影子,幻化成了一張清晰的人臉,在她腦海裏占據了一方天地,正對她笑著。


    他們的站點到了,齊珩先走下去,程思念躲開一邊給鄭薇夏讓路。


    “鄭敘秋,交給你的事情好好辦好。”


    下車前,鄭薇夏還聲音洪亮的朝著鄭敘秋的背影喊。


    程思念猛然反應過來,她這是認真的啊?


    剛想阻止鄭薇夏,她卻跑的比兔子還快,三兩步就跳下車,站到了齊珩身邊,並露出一個明豔的笑容。


    她這是腿好透了......


    車門關閉,鄭薇夏朝她揮手告別,她也舉起手揮揮,視線不著痕跡的放在了齊珩身上。


    齊珩淺淺的微笑,也算是代替了揮手告別的動作。


    車子繼續發動,他倆的身影向後倒去。


    她臉上的笑容凝固,重重吐出一口氣,看向窗外的那片藍天白雲。


    他們應該住的挺近的吧,畢竟鄭薇夏說過,她與齊珩,從小一起長大,算得上青梅竹馬。


    他們兩個剛剛站在一起的模樣,仿佛就是那小說裏的男女主,多麽般配,多麽美好。


    他們兩個人剛剛好,好像容不下其他人。


    忽然想到鄭敘秋,看向那個背影,他竟還是那副姿勢沒有改變過,也不知道是真的要送自己還是睡過頭了?


    以她對他的了解,後者概率更大。


    如果是睡過頭了,她是不是應該好心去提醒一下他?


    她拿起東西,換到了他旁邊一排的位置。


    他旁邊的老奶奶早在前兩站就下了,車內也隨而隨之變得空曠。


    “鄭敘秋......”


    她輕咳兩聲,調整下自己的音量與嗓音。


    可能是真的睡死了,他並不反應,她也隻能又張口叫他的名字。


    他皺著眉頭,狹長的雙眼總算見得光明。


    因為不適應陽光的攻勢,他的眼睛還不能完全睜開。


    “說。”


    他保持著慵懶的姿勢,索性眼睛也不費力睜開了。


    “我想跟你說,你姐姐和齊師兄已經下車了,你.....坐過站了。”


    他勾起唇笑了。


    “你是雙麵人嗎?”


    “哈?”


    程思念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對他的明嘲暗諷也習以為常。


    他睜開了雙眼,轉過頭來盯著她看。


    “你不是讓我姐叫我送你麽?”


    他像剛睡醒的波斯貓,眼裏滿是漫不經心的慵懶與隨意。


    程思念無比吃驚,這家夥今天是抽什麽風?


    “你什麽時候那麽聽你姐的話了?”


    況且,也不是她讓鄭薇夏叫他送她的好嗎,她還沒無聊到這種地步!


    “怎麽?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輕笑一聲,眼中的挑逗差一點不受控製就溢出來了。


    “這......哪跟哪啊?”


    驢頭不對馬嘴,跟他說一次話啊,還不知道要死多少腦細胞。


    “閉嘴吧,別吵我。”


    他將腦袋轉了過去,抵在了牆壁處,輕閉上眼睛,安逸的享受起了午後的陽光與睡眠。


    程思念隻好作罷,默默等候著屬於她的終點站。


    到達車站,程思念還想著要不要喊他,他就已經掐準了時間醒來。


    下車後的倆人,一前一後的走進車站。


    車站人流密集,全都趕在了國慶長假迴家旅遊等。


    “那個....我到了,你先迴去吧,謝謝你啊。”


    也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走到什麽時候。


    鄭敘秋停下腳步,迴過身子,垂下眼眸去看她。


    “你買票了麽?”


    “哦,買了。”


    她認真的點頭,坐車指定是要提前買票啊,這還是她提前半個月買的呢,生怕晚一點點,就搶不到了。


    “高鐵?”


    “是啊。”


    “你迴哪裏?”


    他顯得格外認真,像查戶口似的。


    “迴......迴家啊。”


    程思念有些無語,也不知道他問那麽多做什麽。打的什麽主意。


    鄭敘秋翻了個白眼,癟癟嘴,大寫的無語掛在臉上。


    “我說你老家,我當然知道你迴家。”


    他跟她講話何談不死幾百個腦細胞。


    “好吧......我迴天津。”


    車站內人聲鼎沸,各種腔調語言混在一起,猶如一鍋煮沸的粥。


    “我取了票就進去等車了,你快迴去吧。”


    前麵一點點就是取票口與檢票口連成一體,她當時過來上學就已經摸清楚了。


    “哦,不急,你先走吧。”


    他聳聳肩,雙手插兜。


    “嗯?你現在不迴去嗎?”


    忽然就想到在車上鄭薇夏跟她說過,鄭敘秋與父親關係不好,家庭氛圍刻板等等。


    他忽然有興致來送自己啊,絕大可能就是不想太早迴家。


    “這附近有網吧嗎?”


    他問道。


    “網吧?這附近我也不熟,不過車站的話,應該是有的,你找找。”


    這兒算上今天她才來過兩次,哪一次不是匆匆一別,他問自己啊,可是問錯人了。


    “哦,那我不奉陪了。”


    他淡淡的說著,繞開她就原路返迴。


    “鄭敘秋......”


    她轉過身子叫了一句,他立馬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腦袋一歪,不耐煩的看著她,滿臉寫著,“又想幹嘛?”


    “那個....謝謝啊,你......也別玩太晚了,記得迴家吃飯。”


    她輕輕露出微笑,櫻桃粉的嘴唇鑲嵌在臉上,讓原本就光潔的麵容更為白皙。


    “囉嗦。”


    他的眼神中劃過一絲錯愕,僅留下一秒,很快就被冷靜淡漠驅趕開。


    程思念看著他離開後,也轉過身往檢票口走。


    進站等車之餘,碰上了同班同學,他們打招唿寒暄幾句,也打磨了等車之際的無聊時光。


    列車到達,他們分開離去,她重新踏上一人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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