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那個家夥,居然會做到這種地步……”幽月站在高牆上,眯著眼看著眼前像是積木一樣崩塌的牆磚。


    幾天前她在街邊陰暗的角落裏,遇到了一個奄奄一息的男人,他身體可以說是體無完膚,身邊堆砌著好幾具已經晶華的異妖的屍體,看樣子他來外界是為了尋找什麽。那個男人顯然活不了多久了,但是他口中一直喃喃著一句話,說要為自己的主人報仇。


    出於好奇,幽月救下了那個男人。她從男人口中得知,男人是避難區裏某個首腦的親信,隻不過那位首腦在一場叛亂中被人殺害了。他和幾個同伴為了給主人報仇,選擇吞下魔晶企圖殺死避難區裏所有人。隻不過他們的肉體根本承受不了那強大的妖力,最終不是被人獵殺就是自我消亡了。


    他之所以逃到外界,是想尋求異妖幫助,想讓異妖幫他完成複仇。


    天真。


    幽月不禁哂笑到,男人的想法未免太過於天真了。求助異妖,也就是他們口中的異獸?可能他連要求都沒說完就會被下級異妖撕成碎片;至於上級異妖,它們向來我行我素,除了妖王的命令,他們誰的話都不聽。就憑他一個區區人類,就算是獻出自己靈魂,對於它們來說,連報酬的邊角料都不夠。


    不過嘲笑歸嘲笑,那個男人還是讓幽月刮目相看。一介凡人單靠血肉之軀就來到外界想要實現自己的願望,雖然愚蠢了一點,但是幽月欣賞的,就是他那種不要命的勁。


    正好妖王們已經等不及了,它們聯手打算消滅掉這個已經容忍了很久的庇護所,把人類的未來徹底掐斷在這個地方。於是幽月就賣了個順水人情,答應了男人的要求,反正在異妖們的圍攻下,避難區毀滅隻是幾分鍾和幾小時的事。


    幽月提出要求,男人必須引導自爆魔鼠前往城牆,將城牆徹底摧毀,但是男人因此無法生還。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於是才有了眼前城牆崩塌這一幕。


    一團黑影在她身後凝聚,一個性感的女人從黑霧中走了出來。


    “搞定了?”幽月頭也不迴地問到,眼前的高牆已經崩塌出了一個缺口,缺口大到足夠體型巨大的“崩山”自由進出了。遠處傳來一陣陣咆哮,看樣子是異妖們已經嗅到女人留下的標記的氣味,饑渴地向避難區湧了過來。


    “當然,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女人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妖媚地摟住幽月的肩膀。“你無衣姐姐,什麽時候把事情辦砸過啊?”


    幽月笑了笑,之前她還和無衣是打得不可開交的死對頭,現在居然成了一起行動的戰友,還真是絕佳的笑話。不過這種友好的氣氛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一旦人類真的滅亡了。那剩下的時間不用想都知道會發生什麽。


    這場狩獵遊戲隻允許有一個勝利者,也就是說現有的六大妖王將在之後相互廝殺,直到最後剩下一個。最後的勝利者才能迎接妖族始祖的賜福,成為“新世紀”的唯一真神,這場打了上萬年的戰爭才真的會迎來終結。


    至於像他們一樣的玄鬼,則會變成新世紀裏被允許存在的人類,作為異妖的奴隸繼續存活下去。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好死不如賴活著。


    對,好死不如賴活著。


    “沒想到跟我們鬥了這麽久的人,馬上就要沒了,嘖嘖。”無衣有些感慨地說到。6年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這六年裏,人類隻是單純作為獵物而苟活著,他們潛伏在每一個廢墟裏,即便是世界已經毀滅了。異妖們搜尋著每一處廢墟,將幸存的人類抓住來殺掉,即便如此,在這個混亂的世界,你不知道在哪裏還會潛藏著幸存的人類。


    就好像永遠都殺不完,永遠都殺不絕。


    “我倒希望他們趕緊滅了,沒什麽好留戀的。”幽月冷笑了一聲,無衣的話在她看來就是虛偽的矯揉造作。自從決定成為玄鬼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把自己當做人類,人類的生死存亡跟她毫無關係。她隻需要知道按照妖王的旨意去辦事,這就行了。


    異妖的大部隊已經從缺口湧入了避難區,它們追尋著標記的氣味向地鐵站入口尋了過去。“走吧。”幽月冷冷地看了一眼腳下的避難區,她從城牆上縱身一躍,一個長著翅膀的異妖從不遠處的廢墟裏飛了過來接住她,馱著她飛向了遠處。無衣笑著搖了搖頭,她倒是很樂意見證一下人類的未來到底是如何消亡的,隻不過自己還有其他任務也不能在此地多耽擱。


    她一轉身,化為一道黑霧,隨風而散。


    此時此刻,聽見巨響的客棧眾人都向高牆的缺口聚集了過來,眼前的景象讓他們著實吃了一驚。城牆巨大的缺口恐怕在此後也無法短時間內填上,即便是躲過了現在這一劫,之後的日子也隻能徹底蝸居在地底。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人類滅亡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太遠了。


    即便躲在地底,異妖們遲早也會再把幸存的人類揪出來,到那時,人類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趙洪在那兒!”蘇靈韻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街道,異妖們像是潮水一樣向一個孤單的身影湧上去。靈琦踩了一腳刹車,皮卡車漂移著停在了街邊。等車停穩之後,車上的眾人拿好各自的武器向趙洪所在的位置跑了過去。


    趙洪也不清楚自己和異妖已經纏鬥了多久,他腳下的魔晶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即便如此,異妖們還是像發瘋一樣不停地前鋪著,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驅使它們一刻不停地往前衝一樣。他輪動長槍掃飛了幾隻撲上來的異妖,其他的異妖又繼續向上衝了過來。趙洪手背上的魂印閃著綠色的熒光,即使他已經全力催動魂力,也隻能保證守住這條街道不讓異妖們通過,自己完全無法向前推進半步。


    再這樣下去自己恐怕不是被殺死而是先累死了。趙洪咬著牙握緊槍向前一捅,幾百長槍同時向前方四散捅出,被刺中的異妖們發出一陣哀嚎,又被後麵湧上來的異妖踩在了腳底。


    一陣雷鳴般的響聲傳過街道,一陣藍色的箭雨落在了異妖大部隊裏,一時間塵土飛揚,異妖們的哀嚎響徹街道。


    趙洪迴頭一看,隻見蘇靈韻神情嚴肅地把一支箭扣在弦上,她用力拉開長弓,一道藍色的火焰將她包裹在其中。她一鬆開手,又是一聲雷鳴聲,一陣箭雨唿嘯著從空中劃過,精準地落在了異妖的隊伍之中。


    “別發呆了,小子!”耳邊響起一個嘲笑似的聲音,一道火焰旋風從天而降,落在了趙洪前方。那道旋風將撲上來的異妖們盡數擊飛,等旋風散去之後,銘薇穿著之前的那身鎧甲立在一堆正在化為魔晶的屍體之中。“你也太自私了,風頭想一個人出嗎?”銘薇用拇指擦了一下鼻子,狂傲地笑著,他向趙洪抬了抬頭,又掄起大斧衝向異妖的部隊去了。


    “讓你久等了。”靈琦不知何時出現在趙洪身邊,她向趙洪眨了眨眼,把一個水壺丟給了趙洪。“休息一會兒吧,我們來接手了。”


    “還有兩個……”


    “她們說問到了什麽味道,所以先去解決那個問題去了。”靈琦看了一眼眼前源源不斷湧進來的異妖,長長地歎了口氣。“我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目光堅定地抽出了背上的雙劍。


    “不過,還沒到放棄的時候,不是嗎?”靈琦舞了舞手裏的雙劍,從堆砌的小山上跳了下去。


    對,還沒到放棄的時候。趙洪擦掉嘴角的水,隨手把水壺丟到一旁。


    是時候大鬧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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