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已經不記得那其實是因為他從梯子上跌下來了,差點摔成一隻碎炮灰。此時此刻,他隻想著不惜一切代價去挽救。


    於是他一把拉起來寶迴到臥室裏,關緊房門,神秘兮兮地看著某個摸不著頭腦的小太監道:“快,跟我換衣服。”


    “啊?”來寶完全傻了。


    “我要出宮,”蘇諾心安理得地道,“扮成你的樣子比較方便。”


    他自己正式出宮一趟興師動眾,肯定是來不及了,皇帝陛下還未必能同意。此時他一刻也多等不得了,自然這條路是走不通的,隻有另覓良方。


    所以,既然劇情已經如此狗血了,幹脆就讓他再走一個最經典的狗血套路吧!


    那就是扮成小太監混出宮去……


    來寶將將有點反應過來,驚道:“公子這可不成!外麵有多危險,公子自己出去,萬一出了什麽事,那可怎麽辦?”


    蘇諾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一點,事實是,他已經想通了。


    於是他幹脆大大方方道:“不會有事的,反正後麵會有人跟著我的。秋霜和秋雲姑姑都是高手,哦,我估計她們現在就正在窗外聽我們說話呢,她們會幫我把其他事安排好的,你換衣服給我就行了。”


    正在窗外偷聽的秋霜和秋雲:……她們突然覺得,做暗衛這麽多年,此刻一點爽感都沒有了。


    既然已經被揭發了,秋雲也忍不住了,直接推門進來,向蘇諾道:“公子無聊的話,在宮裏玩玩也就罷了,外麵的確兇險,可不能瞎胡鬧。”秋霜站在一邊,雖然不開口,卻也默默點頭支持。


    蘇諾能感覺到她們兩人的抗拒,他很清楚以這兩人的功夫,她們要是不同意,自己肯定是連這個房間都出不去的。倘若她們非要去報告皇帝陛下,那事情就會更麻煩了。


    但是


    “我今天是一定要出宮去的。否則,”蘇諾定定地盯著門口的方向,咬咬牙,嚴肅地一字字道,“……我會死不瞑目的。”


    秋霜和秋雲一時都愣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陰風從身邊吹過……


    “呸!”秋雲率先反應過來,“公子怎麽能說這麽不吉利的話?”秋霜連忙附和,連來寶都哆哆嗦嗦加入了勸解的大營。


    蘇諾在這一片關切的話語聲中,心裏暖了一暖,卻又有些酸澀,垂下頭緩緩道:“我知道大家都對我好。可是其實,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是了解的……所以就更不想留下遺憾了。今日我就去向三殿下問清楚這一句話,倘若他真的……真的另有打算,我以後也不會糾纏了,這不也是你們希望看到的麽?”


    “公子……”秋霜望著自己從小照顧到大的少年,眼中含淚,她忽然開始懷疑,自己一直以來是不是很殘忍……


    蘇諾輕輕地、卻毋庸置疑地繼續道:“若是不讓我去,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以後哪怕看到蕭廣思娶妻生子,廣開後宮,過得其樂融融,他也總會懷疑,是不是今日自己晚了一步,一切本可以不一樣的……


    秋霜和秋雲對視一眼,她們都看得出蘇諾有多認真。


    為了不要太顯眼,蘇諾還真的改扮成小太監,體驗了一把這一經典狗血套路。


    秋霜秋雲二人同時出宮,反而會惹人注意,所以隻是秋霜一人以出宮辦事的名義,帶著蘇諾裝扮成的小太監出了宮。


    為了不讓蘇諾勞頓,他們乘了馬車,馬車一路行到新掛牌不久的三皇子府。


    夜色之下,蘇諾打量著這座還算像模像樣的府邸,較為欣慰,至少這比蕭廣思在宮裏的居住條件要好多了。


    想到他日思夜想的男主大人此刻就在裏麵,他攥緊寶貝的“思諾石”,恨不得立時插上翅膀飛進去。


    然而不久之後,他就在現實的打擊之下萎靡掉了。


    秋霜去叫門得知蕭廣思並不在府中,而且,據守門的人說,今日是柱國將軍夫人的壽辰,三殿下被請去赴宴了。


    蘇諾倒吸一口冷氣,柱國將軍夫人不就是陳凝芝的娘,天下怎麽就有這麽巧的事,她老人家不早一天不晚一天,偏偏今天過生日,這就給了蕭廣思一個登堂入室的完美機會!


    秋霜見他臉色慘白,忙勸道:“公子,不然我們先進去等等吧,等三殿下迴府就能見到了。”


    然而某隻心急如焚的小炮灰哪裏還能等得了,當即決定:“快,去柱國將軍府!”


    秋霜無奈也順了他的意,隻是快到柱國將軍府門口的時候,她有些遲疑,這該以什麽名義登門的好?


    要說是賀壽,又沒有賀禮備下,再說公子這身打扮……


    蘇諾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為難,於是摸了摸下巴,出主意道:“那就不走正門了吧?”


    “公子的意思是……?”


    “姑姑就帶我翻過牆進去,偷偷看看三殿下在做什麽,要是他什麽都沒做那就最好,否則……”


    秋霜見蘇諾眸色一冷,不由眼皮跳了跳,這怎麽像是要去捉奸的節奏?


    否則怎樣?


    於是她聽見某隻正宮氣場十足的小炮灰道:“……否則我就迴去洗洗睡吧。”


    秋霜:……


    第74章 再相見


    作為職業暗衛的秋霜,要完成蘇諾的請求其實是不難的。


    很快, 某隻沒出息的小炮灰已經趴在了柱國將軍府的屋頂上, 透過揭開的瓦片向下窺視。秋霜在旁邊一邊留意四周圍的動靜, 一邊十分擔憂地觀察自家公子。


    剛才她進來之後轉了一圈, 很快找出了蕭廣思在哪間屋子裏, 但畢竟帶著一個不會功夫的蘇諾,要是在下麵駐留的時間長了,容易被柱國將軍府的人發現,所以最安全的偷窺地點還是在房頂上。她隻是擔心,公子一向是怕高的……


    早就忘了自己發過誓再也不為莫名其妙的理由(即男主)爬高的小炮灰, 整個人匍匐在房頂上, 像一片被拍扁的橡皮泥那樣緊繃。


    秋霜小聲道:“公子要是怕,不然咱們還是下去吧。”


    迴應她的,是某小炮灰頭也不抬地急忙噓了一聲。


    此時壽宴其實已經散了, 但蕭廣思並沒有走, 而是跟著陳克進了內室, 這實在不是什麽好兆頭!


    難道真的已經是親女婿的待遇了?


    他扒著瓦片,觀察下麵的場景, 心裏更是咯噔一下。


    蕭廣思和陳克都在裏麵。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年紀稍大的婦女,蘇諾猜測是陳克的夫人;一個未婚打扮的姑娘,這個更好猜了, 陳克隻有一個獨女,肯定就是陳凝芝!


    不妙,不妙, 這架勢怕是已經進入四方會談階段了!


    他突然有些抗拒,不想再聽下去了,他幹嘛要聽蕭廣思說打算給別的姑娘多少彩禮?又不是給他的。


    以蕭廣思的能力,蘇諾相信他現在已經不會窮了,這彩禮怕是會很豐厚吧?他不禁又想起來,那次蕭廣思拿了一大筆錢說要養他,可是他卻拒絕了……


    他的眸子逐漸蓄滿了淚水,要是當初他沒有拒絕,是不是結果就會不一樣了?然而現在後悔也太晚了,蕭廣思已經要養別人了……


    由於某隻心灰意冷的小炮灰隻顧自己哭唧唧,偷窺得太不敬業,以至於他被眼淚模糊的眼睛幾乎沒看到下麵發生了什麽,連人家說的話也統統沒入到耳朵裏。


    過了好半天,他才終於從無限失落中略微迴過神來,擠擠眼淚,繼續往下看。


    這一看不打緊,他竟是看見蕭廣思麵前桌子上鋪了一大張紙,而蕭廣思正在提筆作畫!對著對麵的陳姑娘提筆作畫!


    從蘇諾的角度,看不見陳凝芝究竟長成什麽模樣,也看不清楚蕭廣思的畫,但他可記得原書中的情節,男主十分擅長筆墨丹青,卻從不畫人像,連豔冠天下的女主燕拂青求他給自己畫幅像,都□□脆利落地拒絕了。因為熱愛美好事物的男主大人表示“平生隻畫絕美之物”,其餘不畫。


    而眼下,蕭廣思居然在給陳凝芝畫像!


    蘇諾仿佛迎頭挨了一記悶棍,天呐,這陳凝芝得長得多美啊,八成就是本書中隱藏的第一美人設定吧。他這個棒槌居然還想不通人家是怎麽逆襲成正宮的,這不明擺著嘛,靠臉就行了唄!


    他萬分悲憤,都怪那個坑爹作者太沒有道德了,如此重要的設定居然不明寫出來,害得他毫無防備就被挖了牆角!


    他想想自己這張臉倒是也時常被人誇好看,但就是沒有好看到讓男主大人自願為他畫像的地步……


    事實上,蕭廣思從來沒認同過他長得好看吧?蕭廣思對他外貌最經典的一句評語就是


    “哭得真難看”……


    至此,某隻小炮灰破案了,他的渣男主為什麽變心了?還不是因為嫌他哭得太多了,變難看了!


    他腸子都快要悔青了,他到底為什麽要哭的?眼淚還在不斷流到嘴角,鹹鹹的,天呐,他為什麽還在哭?不許哭!


    他越是在心裏兇自己,眼淚就更加止不住了,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欺負一般。


    底下,蕭廣思似乎畫得差不多了,將畫紙遞給陳凝芝,一邊禮貌問:“麻煩陳姑娘看我畫得可有幾分相像?”


    “像!太像了!”陳凝芝毫不掩飾讚歎之情,“三殿下筆下的人就和活的一樣!”


    蘇諾眼見他們氣氛如此和諧,差點就要抽泣出聲,勉強才隱忍住了。瞧瞧,人家這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作為一枚灰溜溜的小炮灰,他清楚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再呆下去了……


    至於先前那些當麵對質的勇氣,也早就跑光了。


    他不如還是兌現自己的承諾真的,迴去洗洗睡吧,至少還有一個枕頭在等著他不是?


    想到這裏,他滴血的小心髒一抖,手上也跟著一顫,於是一個不小心,他一直攥在手心的那塊小石頭就這樣從房頂上少了瓦片的空洞中掉了下去。


    猛然間失去珍貴的寶貝,蘇諾大驚失色,想也不想已經驚叫出聲:“啊!我的‘思諾石’!”


    本來隻是一小塊石頭掉進屋裏,底下的人就算察覺異常,反應可能也沒有那麽快,他們還有逃脫的機會。然而蘇諾這石破天驚的一嗓子,直接就把機會完全葬送了。


    轉眼間,府中的護院已經發現房頂上的兩人,高喊著“抓賊啊”圍了上來。而尤其拖後腿的是,小賊蘇諾到了此刻心思還完全不在逃跑的問題上,滿心全都是天呐,他居然弄丟了他的“思諾石”!那可是世間再也不會有的絕版紀念品,是他最後的一點念想啊!


    所以倉促間他寧願被當成賊抓起來,也不願拋棄他的“思諾石”自己逃掉,要不是物理所限,他怕是已經追隨那塊石頭鑽洞跳下去了。


    秋霜拉不動他,眼見人越來越多,也已經逃不掉了,於是隻有兵來將擋硬著頭皮帶蘇諾飛下房頂,掏出令牌義正言辭道:“我二人從宮中來,有要事要見你們將軍,快讓他出來。”


    柱國將軍府的人見這女子氣質不凡,又有皇帝的令牌在手,旁邊另一個看打扮也是宮裏的公公,不由也都慫了幾分?難道真是陛下派這兩人來傳旨的?


    可傳旨怎麽傳到屋頂上了呢?難不成……是將軍攤上什麽事了?


    說話間,屋裏的人也開門出來了,陳克一臉懵:“這是怎麽迴事?”


    蘇諾作為造成所有這一切尷尬事件的罪魁禍首,又羞又愧,可他畢竟還是惦記著“思諾石”,又想把他的寶貝小石頭討迴來,又理虧得不敢說話……


    就在這時,蕭廣思也跟在陳克身後也出來了。蘇諾低著頭,餘光中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又似乎沒有。天色這麽暗,自己又改了裝,他能認出自己來嗎?


    隻聽蕭廣思淡淡道:“麻煩陳將軍把這些人都撤了吧,是故人來訪。”


    他的態度平靜而篤定,十分有說服力,陳克無疑也很相信他,也就真的揮手讓院裏的護衛都下去了。


    這樣人一下子少了許多,蘇諾身上的壓迫感卻似乎更沉重了,因為蕭廣思就在他麵前,他知道,隻要自己抬頭就能看到人了。


    但是其實到這時候他已經不想見蕭廣思了,見了又能怎麽樣呢?讓蕭廣思親口把那些殘忍的事實告訴他?掐滅他內心最後一絲渺茫的妄想?


    他本來以為他是想跟蕭廣思當麵問清楚的,他以為隻要把話清楚了,不論結果如何,這都是一種解脫。然而事到臨頭,他退縮了……他發現其實自己最怕的反而是這種“解脫”。


    他就是這樣沒出息,寧願給自己留一個小小的念想……


    因為害怕惹人注意,他不敢抬手擦眼淚,隻有愈發把頭埋得更深,企圖掩飾住臉上還沒全幹的淚水。


    該死,早知道要下來見人,他肯定要忍住不哭的,他尤其不再想讓蕭廣思看到他的眼淚,多難看呀!就算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他總不希望自己在蕭廣思心中最後留下的是這麽一副形象。


    但是就在下一刻,他的小爪子被另一隻溫暖而堅定的手握住了。


    久違的熟悉觸感,讓蘇諾心頭一跳,想都沒想頓時本能地迴握了過去。


    蕭廣思牽著他,見他羞得不敢抬頭,便主動用身體擋住其他人的視線,讓他們暫時都看不到他的臉。自己另一隻手則掏出手帕來,輕柔地為蘇諾拭淚,同時用他富有磁性的嗓音低聲道:“怎麽哭了?又胡思亂想了是不是?”


    蘇諾全然扛不住這般攻勢,一時間忘乎所以,也不知道迴答蕭廣思的問題,就傻傻地任對方施為。


    蕭廣思手中的絲帕溫柔地撫過他的麵頰,仿佛纏綿不盡的暖風吹拂,讓他恍如陷入了一個飄飄然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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