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走到了瀑布的前方,從背包中取出信物,舉過頭頂,光彩四射,水流憑空截斷。


    在瀑布的後方有一處狹縫。


    靠近狹縫並沒有任何感覺,迴頭看萬聖公主,她也是一樣。


    ‘這裏麵真的有什麽大佛嗎?’


    帶著這種疑問,天明側身擠進狹縫。


    這讓他想起以前玩過的一款遊戲叫做森林,在那裏進入地下也同樣要經過這樣的狹縫,兩邊的山石貼得很緊,隻允許一個人側身慢慢挪進去。


    天明現在就有同樣的感受,當萬聖公主也擠進來之後,光線徹底斷絕,眼前隻有黑暗。


    現在的感覺就和他剛進入這個世界時一樣,黑暗當中竟然有字!!


    “你看見字了嗎?”


    天明的問題並沒有得到迴應,剛才還在身旁一起進入狹縫的萬聖公主似乎現在也不見了。


    他的身體再次產生了穿過隔膜的感覺,頭腦變得昏沉,但那些字卻越發清晰。


    「無有因,頭懸市曹何故?」


    「無有因,四瀆失管何故?」


    「無有因,諸色惘惘何故?」


    「無有因,慈悲顛倒何故?」


    ……


    「無有因,林隱赤髯何故?」


    「是曰:木生爐煙,霧漲雷電,擊背而歌,真意自現。」


    剛看清這些字天明就脫離了黑暗,來到了新的天地。


    在這片灰蒙蒙的異空間中,他的感官被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所包圍,每一個細節都如同被霧氣過濾,變得模糊而扭曲。


    灰霧如同一層厚重的紗幔,將天空遮蔽得嚴嚴實實,視線所及之處,隻有那棵巨樹的輪廓在霧中若隱若現,它的枝幹扭曲,仿佛是無數痛苦掙紮的手臂,試圖從地下掙脫出來,整顆枯樹無葉,似乎在詛咒著這裏的萬物!


    天明的唿吸聲在這片死寂中顯得格外突兀!


    “別……”


    萬聖公主的手從身後抓住了天明的衣角。


    “那後麵有東西!”


    萬聖公主的聲音顫抖,小到幾乎聽不見,她的眼中有淚水在來迴打轉,一看就是被嚇壞了。


    天明也能感受樹的後麵那低沉而連綿的鼾聲,每一次唿吸都伴隨著地麵的微微震動,讓人肝膽俱裂。


    這裏總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讓人覺得這個地方不應該存在於世間。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那是人類殘骸腐朽的味道與香爐中飄出的淡淡香煙混合的臭味。


    雖然恐懼,但是等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天明將腳步放到最輕,慢慢的走向怪樹。


    手掌觸摸到樹幹,感受到的是冰冷而粗糙的樹皮,就像是觸摸到了死亡的皮膚。


    而當萬聖公主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殘骸時,那碎裂的聲音在寂靜中迴響,讓他們的心跳加速,冷汗淋漓。


    兩人立刻站在原地分毫不敢再動,舌頭不自覺地舔過幹燥的嘴唇,沾染了空氣中的苦澀讓他們的胃裏翻江倒海,仿佛連味覺都被這股恐怖所侵蝕。


    萬象公主的汗水已經浸濕了發尾,滴在了天明的手背上。


    “這……這裏有我王族氣息!”


    “龍族?”


    這一點天明完全沒有想到,他隻覺得這裏的樹根像極了巢雲頂上的妖藤,巢雲頂是藤蔓,這裏是它的根係!


    ‘難怪大聖叫我到這裏來!’


    ‘剛進來那些字不就是!!’


    想到這裏天明冒著極大的風險繞過樹根,看到了背後的景象!


    這裏竟趴著一隻全身赤紅的巨龍,他的背上背著兩個香爐,雷電環繞,威不可當!


    他雖然隻是趴在那裏睡覺,但輕易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一種情緒!


    怒!


    那是極致的怒意!


    凝成了實質,看得見摸得著的憤怒!


    天明伸出手示意公主過來。


    萬聖公主也是龍王一族,卻被赤龍的氣息嚇得眼淚奪眶而出,根本停不下來!


    她扶著天明的手,顫顫巍巍的走近,一看見赤色巨龍,眼中竟多出幾分不可置信!


    “赤髯哥哥?”


    她的聲音雖小,但天明也聽得清楚。


    ‘赤髯?’


    ‘果然是這樣!’


    想起剛進來時看見的那些字。


    ‘頭懸市曹何故?’說的是涇河龍王被人曹官斬首。


    ‘四瀆失管何故?’


    四瀆指的是江、河、淮、濟四條大河失控,發大水!


    天明剛穿越時見到涇河龍王就想到了這件事。


    涇河龍王的原話是。


    “舍妹有九個兒子。那八個都是好的。第一個小黃龍,見居淮瀆;第二個小驪龍,見住濟瀆;第三個青背龍,占了江瀆;第四個赤髯龍,鎮守河瀆;第五個徒勞龍,與佛祖司鍾;第六個穩獸龍,與神官鎮脊;第七個敬仲龍,與玉帝守擎天華表;第八個蜃龍,在大家兄處砥據太嶽。此乃第九個鼉龍,因年幼無甚執事,自舊年才著他居黑水河養性,待成名,別遷調用,誰知他不遵吾旨,衝撞大聖也。”


    涇河龍王身為八河都總管司雨大龍神,龍生九子個個都是有本事並掌管一方的龍神。


    尤其是掌管江、河、淮、濟四條大河的四個龍子更是龍族的驕傲!


    現在赤髯龍趴在這詭異的林中,搞得不像龍神,更像是妖鬼!


    那他所掌管的黃河必然已失控了!


    果然沒錯!


    天下陷入迷茫,慈悲顛倒,一切都始於涇河龍王被冤斬!


    這些反問都直指神佛的罪孽!


    以謊言開始的取經路,即使騙得了一時的香火,又怎麽可能不被反噬!


    天明已經察覺到了,那些關於四災的夢境或許不是夢,是映照未來的景象。


    眼前的赤髯龍也可能是未來的赤髯!


    因為天明接觸過涇河龍王,此刻的赤髯要遠強於涇河龍王,就算兒子比父強,但也絕不會強到這個程度,根本不可以放在一起比較!


    他強大到甚至不需要任何智慧上的判斷,僅靠本能就會驅使人後退。


    那些字上說:擊背而歌,真意自現。


    這更是純粹胡扯,打他的背還不如去打大聖爺的背,至少猴哥講道理,也許還有萬分之一的幾率能放過咱!


    天明直接轉頭,躡手躡腳的往出口走,根本沒有別的想法。


    萬聖公主與他行動一致,雙手捧著已經哭紅的臉頰,踮著腳尖,眼下更像小泥鰍了。


    四瀆失管,六賊橫行,這片世界在無盡黑暗的漩渦中即將毀滅!


    “這事光靠我們遠遠不夠,先去黃風嶺臥虎寺找大聖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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