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憤慨。”秩序之主蒼老的聲音無驚無悲無喜:“利用、被利用本就是常事。


    “最早,為了窺探魔法的奧秘,老夫在少年時成為托特最虔敬的侍仆;


    “當吾成為大法師時,托特在和其他神祇征戰,吾以實力、智慧得到了祂的尊重,甚至結下平等之交;


    “待吾比肩神靈的時候,祂不幸隕落,吾先是借祂的遺饋,以魔法之神登上極點,成為秩序之主後再複活祂。


    “至此,祂相當於吾的從神、大天使長,統禦沙漠之民所崇拜的神係。


    “當然,作為吾之摯友,祂是特殊的存在。所有神係成員皆冠其名、從其令,吾不會過多幹涉。”


    羅夏攥著的托特之心已經落到老者手中,祂的語氣如常,隻是金光包裹的手摩挲著心:“你是棋子嗎?探究過去沒有意義,吾的迴答是,現在並非如此。


    “哪有能決定落子的棋子,哪有棋盤容不下的棋子。”


    原本祂參照羅夏的記憶,塑造出所謂的係統以助長。很快羅夏的發展超出祂的預料,在層層加碼升級後,秩序之主決定追加更多投資——先是將真理之樹剪下的一枝初芽和羅夏綁定、與係統融合,隨後將遺留給奧法隱修會的特殊空間交給羅夏。


    “分身成神”事件就是最後一次考驗和招攬。從此之後,祂就不再直接幹涉羅夏,任其自由發展。


    “元老院用來開會的空間?”羅夏一驚,他可不止一次聽到費爾巴哈和卡諾等人抱怨元老院失去了古老傳承下來的“祖傳會議室”,他曾經不止一次想過自己誤打誤撞“撿到”的特殊空間或許就是元老院丟失的。


    羅夏也研究過秘契,除了明確指向托特外一無所獲,也無法和交界地產生聯動,一度排除了真相,心安理得地占據“會議中心”改造成“魔法信息計算和存儲中心”。


    結合秩序之主的自述,應該是他獲得了托特的神職——魔法之神,接著獲得更多權柄後再複活了托特還給祂過去的好友。而秘契確實如法師們猜測的那樣,指向的是一位從不幹涉施法者的魔法之神。


    “正是。”秩序之主麵無表情,但話語中流露著失望:“老夫留給這些法師幾百年,也沒有人能展露出足夠的智慧與貪婪,獨占或從星界定位到它,僅是借由隱修會代代相傳的秘契來密謀。


    “如今它是你的了。沒有你羅夏的同意,任何人無法進入你所謂的交界地,也不得窺視它的位置。


    “但要小心蓋婭.母神蘇醒後已不可同日而語。法之樹和藏匿它的交界地是最後安全的地方,此等秘境是吾生平罕有的傑作。”


    德律雅茨在秩序之主言說的時候就一直感到不安,祂始終在聆聽、思考、沉默。


    羅夏麵對這尊主神泰然自若,可是對德律雅茨而言,老者隻是表象、化身,祂帶給自己的威壓比至高天本身還要強大,如同靠近酷烈的赤日。迴憶中,這位老人輕描淡寫地略過了第二次神戰,德律雅茨可還記憶猶新。


    就算祂此時不想主動迴憶,現狀也在赤裸裸地說明過去發生了什麽:原典層本該是神靈彰顯其本質的地方,然而現在隻有異常的死寂寞;星界和主位麵之間本該是神明的居所,神國卻破碎得隻剩下塵埃。


    祂絕不相信秩序之主是什麽良善之輩,給羅夏平白賜予如此多的饋贈。


    可現在德律雅茨又說不出口。這裏是真理之樹的樹冠,是萬法之神、光明與秩序之主的王座,一黑一白,兩顆各自執掌和象征了世界本源一部分的天體正居高臨下默默注視著自己


    祂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也就什麽都不說,保持著沉默。


    “好,迴憶終了,說迴當下的狀況。”秩序之主終於說到關鍵:“過去囚殺其他神祇,也並非隻是吾的一己好惡。萬物都會被世界陰性和陽性的力量影響,神也不例外。


    “因此在過去幾百年來,吾始終在與蓋婭鬥爭。若力量無法被陽性籠罩,就會被祂侵蝕。而吾承載的權能還是有極限,北風熊神、德律雅茨等也隻能把祂們的神骸封印,給了蓋婭可乘之機。


    “不過這樣的事情總會隨著時間推移而發生,無論吾是否幹涉阻止蓋婭的信徒舉行儀式。長久以來,隻有吾能在象征界壓製祂,這是至高天上的戰鬥,而且愈演愈烈。


    “熊神權柄被篡奪,是吾的失誤,是讓母神通往現實的裂隙,是開端,代表著祂離徹底複蘇之差一線。


    “吾再也沒有多餘的能力幹涉和救贖吾的子民、吾過去身的同胞們,吾的力量已不足以分出降臨在物質界,隻能靠你。


    “我?”


    老者高舉好友的心髒,力量湧入後琉璃一般的神之器官再度放出異彩,構成了黑日中的景象。


    此時羅夏和心髒並沒有脫離險境,而且詭異的是,羅夏的肉身已經被黑潮消磨,留存的是他體內的魔法迴路。


    此時他的大腦和托特的心髒是類似狀態,兩個奇異器官之間由迴路勾連,並且依靠二者釋放出的力量存在。


    此時羅夏的“遺骸”就是母神和秩序之主角力的戰場,母神已經消磨了羅夏的血肉和骨頭,隻剩下最難啃的部分,迴路加上大腦,不僅承載羅夏異世界的秩序,還有托特和光明秩序的力量源源不斷支持。


    “如你所見,你的肉體已經消磨殆盡,隻剩下靈魂的容器和魔法的容器。吾需要它們,釋放你攜帶的異世界秩序和吾所剩無幾的餘力。


    “此舉能夠在物質界徹底抹除黑日,讓母神的侵襲倒退迴災難發生前的程度,為世界爭取更多時間。屆時.”


    “夠了,說未來的事情還有什麽用?你的意思是要犧牲羅夏?”德律雅茨忍無可忍,終於打破沉默,也打斷秩序之主的話語:“不靠羅夏也能做到的吧?有托特的心髒就足以.”


    “他本該在次級位麵就被消耗,他本該在陰影地就獻出生命,他應該接受吾成神的許諾,獻出一切。到今天這一步已經遠超吾的意料,也超越了他既定的命運,但不意味著吾的饋贈就沒有價格。”


    語畢,秩序之主激活托特的心髒,偉力如洪、如雷霆、如烈陽的輻射,奔流著導向黑日內部。最後的景象是一片純白在無序性漩渦中爆發,淹沒了羅夏在現實世界最後存留的部分。


    “方才還說我不是棋子,現在卻成了沒有選擇權的道具。”羅夏目睹自己炸了,苦笑一聲:“方才和我們說這麽多,是不是在等黑日把我肉身摧毀,讓我沒有退路可言?”


    “正是。”老者大方承認了這一點:“沒有肉身,你和現實唯一的聯係就隻剩下它。”秩序之主舉起閃耀的心髒:“而它在吾手中。否則就和往來交界地一樣,你可以讓靈魂迴歸,吾要確保你不能這樣行動。


    “同時還牽扯了母神的注意,讓祂更多的意與力針對黑日內部,而不是向外部擴散。


    “還好一切順利,吾成功引爆你和母神降臨在現世的化身。”


    這個麵癱老登還是沒有表情,挎著個神聖嚴肅崇高的*臉,然而言語之間隱約可聽出祂心情大好:


    “關於棋子-棋手的比喻,吾願多說幾句。


    “窺探你原來的世界後,吾得到過很好的啟發:除了在棋局內謀求勝負,還可以利用特殊手段在盤外取得勝利。”


    祂隻是說羅夏不是棋子,從沒說過羅夏不可以是砸向對手的棋盤。


    “棋盤”質量很好,讓秩序之主取得了“大漢棋聖”一般的勝利。


    在無數生靈的仰望見證下,黑日出現裂縫,從中射出蒼白的光芒,最終堙滅在夜色中。白光沒有消散,而是一點點轉為微黃的暖色。


    那是讓人安心的日光,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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