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規模更大的晚宴在巴爾多羅姆名下的商社大樓三層舉行,這裏一看就是用來接待的地方,據招待方介紹請了穆尼克最好的廚師為貴賓們烹調佳肴。


    “讓我們歡迎尊敬的法師和來自瓦盧瓦納的客人!我相信拜恩,不,全帝國的人都願意品嚐啤酒之外的瓦盧瓦風味佳釀!”


    “眾所周知,在女士們中‘瓦盧瓦納’這個字眼有別樣的魔力,你們肯定能大賣!”


    肥頭大耳的家夥們舉杯恭維,執行官、稅務官和貿易代表輪番進攻,羅夏發動了“傷害轉移”,然後皮埃爾先生慘遭雙倍打擊。


    起先東道主們還試圖在瓦盧瓦人麵前維持自己的格調,嘬飲後味酸不拉幾還帶點澀的幹型果酒,漸入佳境後執行官大人提議加糖獲得一致擁戴。


    皮埃爾先生喝著度數不低的小甜水快飽的時候,醉眼一睜,驚訝地發現不知道何時手邊換上了缸子似的玻璃杯,金黃的液體隨著泡沫升起破裂,散發出陣陣麥香。


    皮埃爾·紐辛根飲完自己的那一份實在喝不下去了,祈求的眼光看著和侍者一樣清醒的羅夏。


    這啤酒看上去很好喝.羅夏在餐桌上第一次拿起酒杯,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我是農夫的兒子,在瓦盧瓦小有所成後能有迴饋家鄉,迴到帝國南方的機會無比榮幸;各位賞光與我們一起宴飲更是無比榮幸!雖然我平常滴酒不沾,但在今天這裏願與大家一齊讚美酒神的饋贈,讚美拜恩!”


    說完,少年拿起酒杯噸噸噸,然後給大家展示空的杯底。


    “讚美拜恩!”其他人一齊舉杯。


    “啊?”想賴掉這一輪的皮埃爾先生發現自己的酒杯又被侍者加滿了。


    從“戰場廝殺”下來的皮埃爾麵色發綠,此時馬車跑在石頭路上,車廂是他新的刑場。


    “嘔”還好月黑風高,瓦盧瓦納人往車窗外嘔吐的不文明行為沒有使得行人中招,也沒有巡邏隊發現。


    羅夏遞給總經理小手巾,他擦擦嘴慘笑一聲:“謝謝您羅夏大.嘔.”最後一刻皮埃爾及時再把腦袋伸出了窗外。


    “師傅,車走慢點,我們不趕時間。”羅夏吩咐完車夫,右手凝聚出藍光籠罩在皮埃爾麵前,被“蘇生”加持過的他頓時精神一振,神清氣爽。


    “好多了好多了,哎呀魔法真是神奇。”


    雖然紐辛根有這慘相和羅夏拿他擋酒脫不了幹係,但羅夏不會有多少憐憫,商場如戰場,哪個不是酒精考驗的肝硬化戰士,不練出酒量,就別在有“酒城”之稱的穆尼克掙錢了!


    倒是可以開發出快速解酒的法術從什麽方向入手?加速酒精代謝還是給神經加持防護醉酒本來就是一種“中毒”的表現,是不是解毒的魔法就有用?


    皮埃爾的話把羅夏的思緒拉迴來:


    “實話和您說,今晚我感覺沒什麽進展。”雖然醉酒帶來的痛苦被羅夏緩解,但紐辛根並沒有多麽高興,他雖然一杯杯下肚,但絕不是不省人事,相反時刻在觀察桌上的形勢。


    羅夏也同意判斷:“至少執行官和稅務官認可了我們從王宮拿到的優惠特許,但其他時間不過是誇誇其談,和巴爾多羅姆商會的代表交際。”


    “同盟的貿易對分銷感興趣,但他們更希望得到瓦盧瓦原廠的貨,對我們就地建廠興致不高。”


    羅夏長出一口氣:“後續我們實地考察,親眼看看現場吧。”此時他感到自己的思維還停留在前世,犯了經驗主義錯誤,以為帶著資金技術來、提供就業崗位和稅收就會得到熱烈歡迎。


    但好像除了王子本人願意提供支持,執行官和稅務官、當地的商人代表反響平平,甚至更對瓦盧瓦納人的酒量感興趣。總之一場交際下來,羅夏和皮埃爾連個口頭承諾都沒撈到。


    之前和王子的交流太過順利,終於碰上枚軟釘子。


    第二日,巴特、羅夏和皮埃爾三人步行在藍天白雲之下、青蔥草甸之上。此時正是萬物生長、動物交流遺傳信息頻繁的時節。


    剛剃完毛的羊啃著草,連根都不放過,奶牛則慢悠悠嚼著,拜恩的鄉野水草豐沛、牛羊成群,還有大片大片的麥田,不然也支撐不了享譽大陸的啤酒釀造產業。


    三人走在草場和灌木林的邊緣,土路修在山腳下,兩輛馬車一步一緩隨行。


    巴特指指視野內的麥田,它們收獲後大部分將作為釀造原料:“可惜啤酒保存風味太困難,不然我們商會非常願意讓瓦盧瓦納的居民們嚐嚐美妙的液體麵包。”


    “確實好喝。”羅夏點點頭,創傷還沒有痊愈的皮埃爾先生條件反射式地幹嘔了一下。


    “巴爾多羅姆商會在物流行會舉足輕重,要是哈賽能借此溝通拜恩和瓦盧瓦,那老爹肯定會升他為高級合夥人.”


    想到什麽,巴特皺起眉頭:“行會行會,拜恩各行各業都被這些玩意控製,當你在行會裏有多舒服,和別的行會打交道就有多難受。”


    “還有魔法行會。”


    “是啊,現在帝國議會和魔法行會的關係可不怎麽好。現在你們也要試著和討厭的行會打交道。而我,是時候啟程迴到崗位上,到維爾茨堡再見!”巴特揮揮手,乘上打頭的馬車揚長而去。


    羅夏和皮埃爾登上第二輛馬車,與去維爾茨堡方向不同的岔路遠端、田野的盡頭一股股煙氣冉冉升起,那裏就是他們此行第一站,拜恩王國的玻璃製造中心,在兩側河岸聚集了大大小小的工坊,煙囪林立。


    每一座工坊都充斥著熱氣,圓形熔爐內按比例添加矽土和助溶劑,在高溫下融化,水力驅動的鼓風機唿啦作響。批量生產的玻璃啤酒杯靠模具,而曲線更多的高腳杯等器皿靠玻璃匠用金屬管沾著糖漿似的熔融玻璃,一點一點吹出來。


    得到工坊主的許可,羅夏和皮埃爾先生參觀了一家,皮埃爾對工匠提著的桶很感興趣,裏麵是偏白的灰燼:“那是什麽?”


    工坊主:“先生,這是秘密。”


    羅夏:“純堿。”


    然後另一桶黑色的粉末被加入河沙原料中,皮埃爾又問了。


    工坊主:“秘密.”


    羅夏:“鉛粉。”


    “.”趁著大啤酒肚工坊主發飆前,羅夏掀開外套,露出別在馬甲上的法師徽章。


    “原來是法師大人,您真是博學多識。”在淳樸的農夫和手藝人觀念裏,施法者什麽都知道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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