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宅和他們在桐橋住的公寓不一樣,豪華寬敞的房間隔音效果好得不是一星半點,任裏麵發生什麽動靜外麵都聽不到。  江寄厘半夜哭得嗓子都啞了的時候才明白,戎縝就是故意的,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也幸好距離除夕還有兩天,江寄厘還能養養,不至於到時候路也走不了。  於是接下來的兩天,戎縝被光榮的請出了主臥。第90章 chapter90 淮城之旅(二)  除夕這天江寄厘醒的很早,他在寬敞柔軟的大床上翻了個身,摸索著拿起枕邊的手機。  光在昏暗中有些刺眼,他擋了擋,許久才翻到通訊錄,頁麵停了下來,他看著上麵熟悉又陌生的號碼,有些失神。  這是他和父親母親徹底斷聯的第七個年頭,也是他第七個驚醒的除夕,江寄厘已經數不清自己到底在那個號碼上猶豫過多少迴了,幾乎每個節日,他都要看著僅剩的幾張合照發很久的呆,但最終又會安安靜靜關掉。  從淮城離開的前五年,他隻是不敢聯係,他擔心把本來毫不知情的父母拖進這個漩渦裏。  江寄厘了解戎縝的性子,知道他一定會分一些注意到父親母親的身上,一旦有異常的動靜,後果江寄厘承擔不起,他怕父親母親會為了他做出衝動的事情,那時的戎縝不會容忍有人堂而皇之的挑釁他,他不想害了身邊最親近的人。  後來他被戎縝找到了,情況又太複雜,他膽戰心驚分身乏術,光是應付發瘋的戎縝就已經疲憊至極,他已經沒有任何精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了。  再後來就是害怕,他當年不顧一切的逃離了淮城,心裏有太多的愧疚,以至於不太敢麵對他們。  可能是近鄉情怯,哪怕他清楚父親母親現在已經知道他還生活得好好的,也依然不敢打出那個電話,他先前還若無其事的笑話男人也會緊張這樣的場麵,事實上他自己也一樣。  江寄厘歎了口氣,輕輕關掉手機,目光投向了窗外。  現在是淩晨五點多,冬日白晝短,這個時候外麵還是夜裏的樣子,庭院裏高高的常青樹上掛著火紅的小燈籠,上麵落著些沒來得及清理的積雪,顯得五顏六色的,是深冬裏難得的鮮豔。  江寄厘吸了下鼻子,掖好被子打算閉上眼睛再眯一會,突然,身後傳來了些動靜,好像是極輕的一聲開門聲。  緊接著是一陣輕而沉穩的腳步,江寄厘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因為除夕要迴家裏見父親母親,所以這兩天他狠了狠心沒讓戎縝進來睡覺,結果男人憋了一天就憋不住了,今天趕大早摸迴主臥。  江寄厘沒理他,合上眼假裝自己還沒睡醒。  腳步停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下一秒床邊塌陷下來,熟悉的氣味湧進鼻腔,男人從背後抱住了他,細密溫熱的吻落在後頸處。  江寄厘有些癢,但並沒有躲,誰知男人越來越過分,大手熟門熟路的鑽進了他的睡衣裏,江寄厘裝不住了,一把抓住他不規矩的手。  “戎縝,別鬧。”  男人本就是故意把他弄醒,見狀翻身壓了過來,低聲道:“寶寶,醒了?”  江寄厘直接把責任推給他:“還不是你吵醒的。”  “想你了。”戎縝完全沒在意青年的假意指責,吻了吻他柔軟的唇:“都兩個晚上沒抱你了,想得睡不著覺,時時刻刻都在想你。”  江寄厘聽到他這個語氣就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故意不順著他。  “現在抱到了,睡吧,才五點。”  戎縝嗯了聲:“才五點。”應得挺快,但並不放開他。  江寄厘瞪了他一眼。  戎縝:“我小心點,不在明顯的地方留痕跡,好不好?”  江寄厘扭開臉,想躲進被子裏:“不要。”  “要。”  他推著男人:“下去。”  戎縝扣住他伸來的手,繼續懇求:“就一次。”  江寄厘氣笑了:“戎縝,你怎麽沒臉沒皮的?我說不要,大早上的困死了,你能不能乖乖睡覺?”  “不能。”  江寄厘盯著他,又推了兩下發現推不動,男人啄吻著他的臉:“好不好寶寶?想你。”  江寄厘被他摟得緊緊的,無奈極了。  男人氣息噴灑在他耳廓處,目光緊緊追著他,江寄厘知道今天肯定不能安穩睡下了,頓了許久後,隻好點了頭,但不忘警告他:“別忘了今天還有正事,而且等會晚晚該醒了……”  剩下的話都被男人堵了迴去,賁張滾燙的肌肉壓著他,江寄厘被他圈進了懷裏。  他們定好迴去的時間是下午,其中很多要準備的事情都是戎縝經手的,所以他自然忘不了,也很守信的點到為止。  隻是戎縝的抱著和江寄厘理解的抱著並不太一樣,雖然沒太累著,但羞得眼淚都出來了。  庭院的燈亮了起來,戎宅很快就燈火通明,傭人們開始打掃外麵的積雪,傳來了悉悉簌簌的聲音。  戎縝幫懷裏的人撥開汗濕的額發,吻了吻他挺翹的鼻尖,大概還是有些累,上麵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江寄厘臉上帶著稠麗的倦態,半眯著眼,聲音很小:“你不緊張嗎?”  戎縝手指緩慢的蹭著自己在青年胸口留下的痕跡,聞言有些疑惑:“嗯?”  江寄厘不說話了,好像睡著了一樣,就在戎縝以為他剛才隻是半迷糊狀態下的夢話,就聽到江寄厘又開口:“我很緊張。”  “我好久沒見我父親母親了,之前都是騙你的,我也很怕。”  男人身體瞬間繃緊了,條件反射似的,他聽著青年縮在懷裏貓一樣低語。  江寄厘:“我一點都不合格,躲了這麽多年,我不知道怎麽麵對他們。”青年的嗓音帶起了顫意:“……怎麽辦?”  這似乎是青年這麽久以來第一次用這樣的話來問他,青年問他怎麽辦,眼尾漾出淺紅,是全然依賴他的語氣。  戎縝閉了閉眼,喉結滑動,將人抱得更緊。  “別怕。”  “不是你的責任,他們那麽愛你,以後也隻會更愛你,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別怕,寶寶,有我在。”  江寄厘卻把臉埋得更深。  戎縝撫著他的頭發:“他們過得還不錯,去年年底淮大遷校區的時候,你父親和母親也搬走了,在東區。”  江寄厘突然一愣,抬起頭來。  戎縝:“其實晚晚出生以前我去過一次,見過他們。”  江寄厘似乎反應不過來話裏的意思,看著他輕聲重複道:“你去看過他們?”  “嗯。”  江寄厘白淨的手指微蜷:“那……”  “沒事的。”戎縝輕拍著他的後背,一下一下,哄道:“再睡會吧,不怕。”  男人語氣低而溫柔,江寄厘耳朵癢癢的,竟真的泛上來一些困意,連帶著情事過後的疲乏,他安心的窩在男人懷裏睡著了。  同時壓在心上的石頭也卸了大半,他想,沒事的。  江寄厘很信任戎縝,當然,如果不是上午他們迴了江家後,男人被毫不留情狠狠關在門外的話,江寄厘還能更信任他。  這一切應該在意料之中的。  門外江父麵露難色,有些無奈,但語氣卻也並沒有好到哪裏:“戎先生,我太太情緒不太穩定,您見諒吧。”  男人站在三級樓梯下麵,獨棟小洋樓的門緊緊閉著。  江父樣貌本清雋儒雅,但這些年的精神打擊讓他頭發已經蒼白了一半,雖然站在樓梯上方,但在身材高大的男人麵前,仍顯得有些佝僂。  “沒關係,江教授,迴去陪陪厘厘吧,他很想你們。”  戎縝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客氣,反倒讓江父心底咯噔,戎縝這個人曾經幾乎成了他們所有人的噩夢,如今卻站在這裏任憑冷落。  他當然也恨這個人,但更多的還是無奈。  江父江母住的這片居民區很安靜,寬敞幹淨的街道很久不見有行人來往,隻有貼起的對聯能透出幾分人氣,男人就那麽立在寒風裏。  活了大半輩子的江父並不能理解他,從始至終都不能,何必呢。  他歎了口氣:“厘厘心軟……”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他並沒有繼續下去,而是道:“我太太她有時候說話做事太衝動,戎先生,您高抬貴手,看在厘厘的份上就不要計較了。”  “她疼厘厘,不會讓厘厘太為難,麻煩您再在這裏等等,再等等。”  這話說完,江父的背影似乎更佝僂了,他轉身推開門走了進去。  客廳內。  剛才情緒有些崩潰的女人已經緩和了些,隻是雙眼紅腫,她懷裏抱著戎晚晚,把江崇拉到身邊來,摸著小孩的臉。  “都這麽大了。”  江寄厘鼻子發酸,心口疼得厲害,但並不想在江母麵前哭,不想讓江母為他更難過,他強撐著笑容,輕輕抱住江母的肩膀,柔聲道:“是,都長大啦,晚晚再過三個月就整一歲了。”  戎晚晚抱著江母的脖子,咧著小嘴笑得很開心。  江母仔仔細細端詳著小孩的臉,看了許久後,在戎晚晚的小臉上親了親。  “真像你小時候。”  她拉過江崇,看著他和那個人六分相似的麵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莫名眼眶一熱,又掉下眼淚來,摸著他的頭發道:“早早,也讓奶奶看看。”  江崇眉眼之間不是之前見戎老太太的那種冷漠,他叫道:“奶奶。”  江母的情緒又有些難以控製,江父進來就看到這一幕,走過去拍了拍妻子。  “大過年的,別嚇著孩子們,厘厘迴家是好事,你這樣厘厘該多擔心。”  江寄厘“死”後的這幾年裏,江母從最開始的悲痛難忍,到嚐試著逐漸走出來,她一直都是一個很獨立很聰明的女性,江寄厘從小跟她學琴,跟著她參加各種演出,去國外參加各種比賽,他從來都很崇拜她,可一直到這時他才突然發現,其實母親也隻是一個普通的母親。  她在這時才顯出了平日裏少見的脆弱,靠著江寄厘的肩膀,泣不成聲:“厘厘,你受苦了。”  江寄厘眼眶一直紅到眼尾後方,卻依然笑得眼睛彎彎:“沒有,這些年我過得很好,特別好,您別心疼我。”  可江母又哪能輕易相信,江父抱起戎晚晚,帶著江崇進書房裏玩,給江母和江寄厘留下了足夠的空間。  江父江母新搬來的這棟小洋樓很漂亮,比以前的房子寬敞了一倍多,不過格局卻別無二致,甚至連江寄厘曾經住過的房間朝向都差不多。  江母拉著他在家裏逛了一圈,才勉強露出了笑臉,她又帶江寄厘迴了他的房間,裏麵的布置竟也和多年前完全一樣。  江寄厘捧著一本厚厚的相冊,和江母一頁一頁翻著。  房間的采光極好,溫暖的陽光斜照進來,亮的人心底都是暖洋洋的,江寄厘偶然抬眼,從窗戶處看到了外麵的街道,男人的車子上落下了一隻灰不溜秋的麻雀,旁若無人膽大包天的在上麵散著步。  男人本來沉默著,見狀緩步過去,伸了下手,麻雀很有靈性的飛到了他的手背上。  江寄厘片刻的走神都落在了江母眼裏,是她親自把人趕了出去,自然知道人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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