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喬姨。”江寄厘接過來笑道:“又是段叔從鄉下給您拿來的?”  喬姨臉一紅,嗓門都提高了:“不是……你這孩子,吃就吃,問這麽多,提他幹什麽。”  江寄厘抿著唇笑道:“好好好,我不提,紅薯很香,謝謝您啦。”  喬姨難得別扭起來,手上欲蓋彌彰的收拾著攤上的東西。  “天兒冷,你快和早早上樓吧……紅薯記得趁熱吃啊,,拿上這個勺子,挖著吃,不粘手。”  江寄厘柔聲道:“好,您也早點迴。”  兩人進了樓梯,聲控燈應聲亮起。  江寄厘:“喬姨一直一個人,有個伴也不錯……”這話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  和喬姨剛才收拾東西的動作一樣,實在有些欲蓋彌彰,好像很在意一樣。  頓了片刻,他硬著頭皮說完了:“段叔對喬姨挺好的,都這麽多年了。”  江崇“嗯”了聲,哪能不知道青年的思慮,他直接扯開話題:“你前幾天說嘴淡,胃口不好,我給你備了個零食包,你明天帶上,邵叔叔他畢竟不了解你的身體狀況,我還是不放心。”  江寄厘點頭,驀地沉默下來。  迴家後江崇拿出一個很精致可愛的挎包,裏麵塞滿了各種各樣的零嘴,最上麵鋪著一層不同牌子的話梅糖。  基本都是他喜歡的口味。  江寄厘坐在沙發上,輕輕撥著包包裏的東西,江崇準備的很用心,裏麵還能看到一些軟綿綿的小玩具,蹬著大眼睛趴在包包的側麵,可愛極了。  江寄厘心口那些紛亂的鬱氣散了些,強迫自己不再胡思亂想。  吃過晚飯後他很快泡了個澡,在江崇的催促下爬上了床,本來江崇還要幫他按摩小腿,但江寄厘拒絕了,說今天有些累,想早點休息。  江崇一般都很尊重他的想法,江寄厘不願意他便也不再堅持,說了晚安就帶上門離開了,迴房間後他找了些相關的消息,打算盡快給江寄厘請一個照顧他起居的人。  另一邊江寄厘開了自己床頭的台燈,把燈光調到一個比較合適的亮度,室內昏暗溫暖,他蓋好被子,打算把手機放到床頭,結果剛一拿起,屏幕就亮了一下。  有人給他發消息。  他這個號基本都是在桐橋鎮認識的人,有不太會打字經常給他發長語音的喬姨,有邵維,有家長,還有小朋友們,消息其實都沒什麽要緊事,很多時候都是小朋友們玩大人的手機,給他分享一些日常。  上次淩晨兩點珞珞不知道為什麽醒來了,偷偷摸摸拿手機給他發語音,講了半夜自己做的夢,江寄厘早上才看到,第二天小孩趁著課間委委屈屈的拉著他又講了一遍。  江寄厘擔心又是哪個小朋友,所以一般有消息都會及時看。  然而打開以後才發現,並不是哪個小朋友,也不是有人給他發消息說什麽,是一個新的好友請求信息。  紀灼。  江寄厘愣了一下,看到請求發送的時間是一個小時前,他趕忙點了通過,然後向對方解釋了一下自己沒有看到消息的原因。  紀灼的個人信息和他本人很相似,個人風格極強,昵稱隻有一個簡單冷漠的“-”,頭像是很重的油墨混彩,顏色偏暗。  江寄厘發了消息過去沒多久,對方就迴了,沒打字,是一條語音。  紀灼:“沒關係,安全到家就好。”  紀灼的聲音很沉,但和成熟男人的穩重低沉依然不太一樣,依稀還帶著幾分年輕的清亮。  正在江寄厘猶豫自己迴複的時候是打字還是發語音時,紀灼的消息就又來了。  “我看今晚來接你的是早早,小孩子一個人不太安全,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以後我可以送你迴家。”  江寄厘迴消息的手又慢了。  這件事之前邵維也提過,但是江崇不同意,他怕江崇擔心,也怕麻煩邵維,就委婉的拒絕了。  江寄厘打字:不用了,謝謝。  打完後自己讀了一遍,發現實在顯得很生疏很冷漠,有時候文字傳遞出來的訊息和話裏的意思並不很符合,他猶豫再三還是刪掉發了條語音。  江寄厘:“太麻煩你了,不用這樣的,每天來接我的那位司機我們已經認識很多年了,我也習慣了坐他的車,謝謝你的好意。”  他沒有選擇打字而是發了語音,就是怕看起來太生疏導致尷尬,但事實上是拒絕本身就很尷尬。  對方很久沒有消息再來,江寄厘臉上泛起了些滾燙,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打字發了一條:真的很謝謝你,紀老師。  後麵又跟了一個小表情看起來才好了些。  紀灼果然又有了動靜,隻是這次的問話讓江寄厘更加不知所措。  “江老師,我不太了解你的情況,沒有冒犯你的意思,我這樣做是不是讓你很困擾……”語音裏的大男生沉默了片刻,又繼續道:“或者說是,讓你的伴侶很困擾?”  江寄厘能聽懂他的意思,這是一場彼此都清楚的試探,紀灼知道他聽得出來,迴不迴答的選擇權在他手裏。  他握著手機的手指微蜷,慢慢躲進了被子裏,給自己掖好被角,他看了手機屏幕很久,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睫低垂,在昏黃的燈光照射下,眼底投出一片陰翳。  其實說了也沒什麽的,江寄厘想,這本就不應該成為秘密,不是嗎?  他摁住語音條,聲音很輕:“沒有,不會很困擾,我很早以前就離婚了。”  這句話發去之後,紀灼終於沒再發語音,而是簡單又迅速的兩個字。  紀灼:抱歉。  江寄厘:沒關係,這不是秘密,紀老師,早點睡吧,晚安。  打完字後他關了手機,明明也沒有說太多,但莫名覺得有些疲累。  腦子裏混混沌沌的,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這一晚他做了個很好的夢,是久違的旖旎又溫柔的一場夢。  但江寄厘卻沒有睡好。第74章 chapter74 為什麽哭  眼前天光大亮,他身處在一間潔白安靜的房間裏,耳邊有鳥鳴,也有淅淅瀝瀝的雨聲,牆上的鍾表在滴答,他卻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時候。  房間裏孤寂空曠到有了迴聲,他看不清霧蒙蒙一片的周圍,隻覺得兜頭罩來的心悸難以忍受。  他想找到什麽。  江寄厘向前走,仿佛一腳踏進了雲端,起伏綿軟,他站不穩,幾乎要摔出去。  踉踉蹌蹌的看到一個門,他拚命的想要衝過去,然而雙腿仿佛灌了鉛,沉重又艱難,他沒有一絲力氣,在這個地方寸步難行。  滾燙的眼淚不斷砸下,他唇間囁嚅叫著一個名字,他的確在叫一個名字,可江寄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叫誰。  門離他越來越近,他心跳如雷,猛地衝出去。  畫麵忽地一轉,他摔進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可能是他跑得太累了,他摔進去便再也不想起來。  江寄厘抱著男人的腰,有些委屈的小聲呢喃:“累……”  “我知道。”男人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是那道熟悉又低沉的嗓音,江寄厘渾身一抖,男人低頭在他額上輕吻:“厘厘,辛苦你了。”  江寄厘眼淚掉得更歡,他似乎有無數難以宣之於口的委屈和懼怕,他不斷叫著眼前的人,揪著他的衣領低聲哭著。  “別哭,寶貝……別哭。”男人替他擦著眼淚,慢慢把他橫抱了起來。  周圍的場景逐漸清晰,他竟然是在自己家裏。客廳小而溫暖,明媚的光線從窗戶外照了進來,他被輕輕放在沙發上,男人親昵的把他裹進懷裏。  江寄厘滿心說不出的依戀。  “厘厘,我的寶貝……”男人一下一下拍著他的後背,輕歎一般的語氣,江寄厘把自己的臉埋進他的頸窩,委屈的哭道:“我特別累,也很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隻有一個人。”  “誰說你是一個人,有我在,我會一直陪著你,別怕。”  頭上落下一隻大手,男人輕柔的摸著他的頭發,江寄厘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他歪了歪頭,在男人側臉上輕吻。  “你別走,好不好?你說到做到,一直陪著我。”  “好,答應你。”  男人溫柔的迴應著他的吻,大手慢慢移到他的側臉,輕輕捧住。  “先生……”  江寄厘終於叫出了那個稱唿,他抱住男人的脖子,有些急切的想要更多,他的眼淚盈滿滑出眼眶,他說:“我想你。”  輕柔的吻一點一點落下,落在江寄厘的鼻尖上,臉頰上,嘴唇上。  “我也想你,寶貝。”  熱氣逐漸升騰,他把自己纖細的腰送進男人手裏,高大的身軀籠罩下來,江寄厘陷進了柔軟的沙發間。  他注視著上方男人溫柔的眉眼,又輕聲道:“先生,我想你。”再直白不過。  他的情意那樣坦誠而熱烈,漂亮的眸子裏氳著最濃最滾燙的火,他和男人十指相扣,氣息綿綿的噴灑出去。  江寄厘什麽都不願意想,也想不起來,他隻知道他願意沉溺在這場充滿愛意的溫柔裏,不問晨昏朝夕。  周圍的場景又漸漸遠了,被霧氣籠罩,隻能看得清楚眼前的人。  男人在他微微隆起的腹部輕撫,耳邊傳來呢喃:“厘厘,這是我們的孩子。”  對,這是我們的孩子。  “辛苦你了。”  江寄厘輕輕搖頭。  男人說:“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眼前的情景如同漾起的水波,變得層層疊疊交織混亂,像是由無數記憶拚湊起來的萬花筒,光怪陸離,卻異樣引人淪陷。每一個片段都如此真實的上演著。  他們肌膚相親耳鬢廝磨,他們在寧靜安逸的午後互訴愛語,他們親昵的抱在一起纏綿的接吻。  廚房裏飄起嫋娜熱氣,男人身上係著那件熟悉的貓咪圍裙,手裏捏著湯勺,江寄厘撲進他懷裏,臉上是燦然的笑意。  他們像所有恩愛的伴侶一樣生活,男人那麽真實的愛著他,把他捧在手裏護著,他們相擁而眠,江寄厘說了一句:“希望明天也能見到你。”  他沒有察覺到這句話的怪異之處,無法自洽的邏輯和場景的變換都突兀至極,他卻安然的睡了過去。  實在過於平淡,江寄厘醒了過來,輕輕眨了眨眼,淩晨三點,他竟然已經一覺睡到自然醒來。  心髒的頻率很穩定,並不是驚醒的,他陷在被窩中間,仍是一個很舒服的睡覺姿勢。  可是現在萬籟俱寂,深夜的寂靜密密匝匝擠在空氣裏,他心頭湧上無數無法言說的孤獨感,巨大而空洞。  夢境和現實被殘忍的一分為二,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兩種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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