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意聽著那一聲陸太太,覺得刺耳。


    她茫然的眼神一瞬間清明。


    她抬眸,深深看了一眼陸決。


    幾秒後。


    在所有人都沒有預料中,轉頭離開。


    陸決見狀,直接從床上做起來,牽扯傷口讓原本就慘白的臉色變得難看,也讓端方的陸總顯得狼狽。


    許知意聽見身後的陸決大喊著,“許知意!你敢走!”


    許知意的腳步越來越快,直到電梯的門合上之後,她才透過電梯裏的鏡子看清了自己。


    頭發略略淩亂,可眼神卻堅定。


    她要離開陸家,離開陸決!


    就算是陸決不允許!


    她從電梯裏走出去,長鬆了一口氣,淤積在心口的那股壓迫感隨著心思的堅定一點點的消散。


    她坐進車內,司機還詫異許知意怎麽這麽早下來呢,丟了手裏的煙,問,“太太,迴去給陸總收拾行李麽?”


    陸決的傷口看著挺駭人的,應該要在醫院裏住一段時間。


    許知意看向窗外,口吻清淡,‘是給我自己收拾行李。’


    司機開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路上許知意再沒開口說話。


    陸家這裏,其實許知意自己的東西並不多了,之前她搬走了一些,剩下的都是一些常用的,一個行李箱足夠了。


    等所有的東西都裝進行李箱,許知意看著自己住了這麽多年的臥室,心裏沒有太多遺憾。


    反而有一種——


    本應該如此的釋然。


    這個時候,許知意才發現,三年了,她似乎從來沒有把陸家當做自己的歸屬地。


    不是她不願意。


    她曾經那麽熱烈的愛過陸決。


    也真摯的渴望過,自己是這個家裏真正的女主人。


    她曾經,那麽渴望——


    可卻從來不敢把在這個家裏有過一分鍾的放肆。


    是因為陸決的態度吧。


    不公開,不拒絕,不作為。


    她無法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即便她已經跟陸決領了證,後來,白念念出現了,她總覺得,自己總是會離開的。


    今天,或者明天,又或者是下一秒。


    她像一個飄忽不定的浮萍,等著主人開口那一刹那就遠遠的,主動的離開。


    如今,這一秒終於來臨了。


    許知意提著行李箱下樓,傭人呆呆的看著許知意。


    許知意隻朝她點點頭,而後,頭也不迴的拉著行李箱離開。


    雨蒙蒙的天下著雨,司機把車子開到眼前,許知意卻搖搖頭,她給自己打了一輛車,司機懵逼的給她抬了箱子,許知意道了聲謝。


    出租車駛入雨幕中,而後,不留下一點離去的痕跡。


    司機不懂許知意的操作,於是跟王秘書我匯報。


    “太太從家裏搬了個行李箱出來,我抬了一下,挺輕的,我要送她,她沒讓,王秘書,太太這是給陸總送行李去醫院嗎?”


    司機打電話過來的時候,王秘書在病房裏,陸決原本就沉冷的臉,一瞬間無止境的黑下去。


    “她就那麽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陸家!”陸決一把扯了手上的針頭,順著針頭手背上的鮮血噴湧而出,他直接站起來,穿上了外套,隨手拿紙摁住了手背,大步就往外走。


    陸決要走,誰都攔不住。


    車子停在家門口的時候,陸決卻又不著急下車了,他坐在後車的座位上,連臉都不曾側一分。


    雨勢越來越大,啪啦啪啦的打在車頂上。


    車內是一長段死寂的安靜。


    安靜到,王秘書不安的轉頭。


    “走吧。”


    王秘書疑惑的看著陸決,吊針都不掛的人,那麽著急迴來,怎麽……就又走了。


    “您不進去看看麽?”


    陸決抿唇,臉色鐵青。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沒了勇氣,是怕麵對那一室冷寂,還是覺得隻要踏進那間房子,就真的要接受,許知意居然趁著他受傷,離開他的事實?


    當初,她在他受傷的時候來,如今,又在他受傷的時候離開。


    這像是一種輪迴。


    就好像——


    她注定了要走。


    又好像——


    她從來沒來過。


    “迴醫院吧。”陸決說。


    司機匆匆而來,又匆匆離開,楓葉落了一地,起風了。


    ……


    陸決在三天後出院。


    他住院的這三天,許知意一次都沒有來看望。


    連給王秘書打電話詢問他病情都沒有。


    陸決還是迴了家,傭人過來開門,喊了聲,“先生。”


    陸決問,“太太這幾天迴來過嗎?”


    傭人搖頭。


    陸決的眸光暗了暗,他沒有去吃飯,而是徑直上了樓。


    推開主臥的門,裏頭依舊是幹幹淨淨,平平整整的,可梳妝台上已然空空如也。


    陸決記得許知意很愛美,小姑娘特別喜歡保養,剛剛結婚那會兒,也會纏著他要買當下最新款的保養品。


    那個時候的許知意是生動了。


    如今——


    陸決打開衣櫃的門,裏麵許知意之前自己的衣服都沒帶走了,隻剩下滿滿當當的,那些奢侈品牌的新款衣服。


    陸決這才猛然察覺,他送的這些衣服,許知意一次都沒穿過,如今吊牌都還在。


    他們結婚,沒有買戒指,因為當初沒公開,連需要敷衍的場合都沒有。


    所以,直到現在,陸決也沒有給過許知意一枚結婚戒指。


    於是,主臥諾大的桌子上,隻有一份單薄的離婚協議。


    許知意是個體麵人,從小在愛裏長大的姑娘,什麽時候都無畏無懼,這一份協議,依舊是淨身出戶。


    許知意也是給他留了體麵,希望能夠無聲結束這場婚姻。


    三年。


    陸決跟許知意很多時候,都是在床上度過的。


    他很迷戀她的身體。


    總能給他愉悅跟釋放。


    可到如今,他能夠想起的,總是許知意剛剛跟他結婚的那段時間,那麽熱烈,那麽純白,一心一意像是要把所有的熱情都獻給他一個人。


    太純粹了。


    陸決會忍不住想,許知意會在這樣愛其他男人嗎?


    這個問題,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敢想。


    於是,在這糾結跟拉扯中,陸決荒唐的猛然發現,他對許知意所謂的在意,所謂的習慣,所謂的各種亂七八糟的借口。


    或許,全都是因為——


    他喜歡上了許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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