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重霜推開吉祥居的大門,滿院子找人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然而,他翻遍了沒意見房的角落,依然沒有找到元問渠。


    時重霜心裏焦急,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忽然,他似乎聽到一陣東西倒地的聲音,時重霜心下敏感,立馬轉頭看向院後。


    他當機立斷,迅速向院後跑去。


    時重霜一下就發現地上昏倒的人。


    “先生!”


    元問渠此時情況實在是糟糕,身上是一身近黑色的僧衣還看不出來,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是怎麽擋也擋不住的。


    一頭好好的頭發也亂了,上麵沾著一綹一綹的血跡。


    時重霜眼神顫了顫,半跪在地上將元問渠扶起來,卻發現他身上抖地厲害。


    元問渠閉著眼神情依然痛苦,他緊緊皺著眉,蒼白地唇也被咬出了血。


    時重霜反應過來,將元問渠手腕抬起來查看,上麵黑線環繞,一股邪氣快要冒出來。


    時重霜眉眼沉沉,沒有猶豫,用匕首劃破手臂。


    鮮血一下滾出來,時重霜輕輕撬開元問渠地嘴,卻被他反咬住。。


    時重霜手指一下被咬破,一滴一滴地血珠被元問渠噙著,下意識吞咽著。


    時重霜一聲不吭,但這些顯然不夠,元問渠身上依然痛苦地顫抖,他狠心將手指從元問渠嘴裏撤出來,將手臂放在他嘴邊:“先生,吃這個。”


    也不知道元問渠聽沒聽到,元問渠像是聞到了什麽,慢慢張開嘴。


    血滾進嘴裏,元問渠開始無意識地吞咽。


    元問渠在他懷裏顫抖著,時重霜心痛地無以複加,恨不得血流得再多一點。


    良久,時重霜手臂上得血已經不流了,但元問渠依然像是不夠一般,開始湊上來輕輕地舔舐著傷口。


    時重霜看著元問渠肩膀的傷口,覺得先生沒有剛才抖得那麽厲害之後,將他整個人抱起來。


    禪房裏還算幹淨,時重霜將元問渠輕輕放在床上,想了想,還是解開元問渠的僧衣,半褪下來。


    露出的皮膚白皙如玉,時重霜心裏卻半點旖旎的心思的也沒有,皺著眉看著元問渠肩膀的傷口。


    時重霜身上受的傷不計其數,一眼就看出來這是直接被箭給射穿了。


    時重霜心裏一揪,先生雖然不說,但他也知道先生受不得疼,能忍是一迴事,怕又是另一迴事。


    幸好元四四走之前還在房中留了不少藥,時重霜全部翻出來,一個個打開,挑出來一股腦敷在元問渠肩膀處。


    藥撒上去大概是很疼的,元問渠閉著眼無意識呻吟出聲。


    時重霜手一頓,繼續上藥,邊說:“先生,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元問渠整個身體都在抗拒,眼睛還閉著,眼尾卻一直在流著淚。


    時重霜包紮完才注意到,此時枕頭上已經濕了一片。


    時重霜心一顫,忙將衣服給元問渠穿好,蓋好被子,再抬手輕輕擦去眼尾的淚水。


    “先生、先生……”


    時重霜跪在床邊,看著元問渠側臉輕輕呢喃著。


    “唔……”


    元問渠閉著雙眼,疼痛慢慢散去大半,他眉間終於不再緊皺,唇瓣動了動,無聲地迴應。


    元問渠這一覺睡了很久。


    一直到第二日太陽快要下山才悠悠轉醒。


    一睜眼就看到眼前熟悉的紗帳,元問渠腦子還有些發懵,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在……吉祥居?


    “唔!”元問渠剛想下床起來,肩膀的傷口一下被拉扯到,猛地一痛。


    元問渠又躺迴了床上,睜著眼睛看床頂,眨了眨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然後,他抬手敲了敲床沿。


    不一會兒,元問渠就聽到外麵一陣腳步聲,緊接著門被打開。


    時重霜聽到動靜就進來了,知道先生醒了,沒有貿然掀開紗帳,隔著屏風問:“先生醒了?”


    “過來。”元問渠透過紗帳也看不清外麵站著的時重霜,有氣無力地說。


    時重霜“嗯”了一聲,繞過屏風,將床上的紗帳掛起來,抿唇看向元問渠:“先生……”


    元問渠偏了偏頭,抬起手說:“扶我起來。”


    時重霜上前握住元問渠的手,另一隻手繞過元問渠的背,慢慢將他扶起來靠在床頭。


    元問渠看著被包紮的晚好的肩膀,心想這大概也是時重霜幫他弄的,萬幸處理的還算及時,不然真要受一番折騰了。


    元問渠抬眼看向一旁站得好好的人,眼神裏是元問渠一眼望到底的明晃晃的擔憂,元問渠無奈問:“不是讓你離開這裏嗎?怎麽又迴來了?”


    “摘星佛塔塌了,先生騙我。”時重霜垂眼小聲說。


    元問渠愣了一下,“啊”了一聲一時間不知道還說什麽好。


    時重霜在他麵前表現得太純粹了,被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少年看著,質問他騙人,繞是元問渠也沒有經曆過。


    他決定繞過這個話題。


    元問渠問:“現在外麵什麽狀況了?”


    時重霜也沒有繼續追問,但也沒有迴答元問渠的問題,轉身從外麵桌子上端過來一個托盤。


    上麵是些清淡的吃食,白粥青菜,還有清茶。


    時重霜將茶杯遞給元問渠,眼神堅定:“先吃點飯吧,先生,其餘的事情稍後再說也不遲。”


    元問渠心道好吧。


    接過來茶杯,元問渠漱了漱口吐出來,還不待他要放迴去,時重霜就自覺接過來,重新為他遞上一杯。


    元問渠手頓了頓看了一眼時重霜手上自然的動作,沒說什麽,輕啜一口茶後,說:“現在可以說了吧。”


    時重霜搖了搖頭,一手端著碗,一手捏湯勺。


    元問渠眉眼一跳,說:“我是肩膀受傷了,手還沒廢,不用”


    “先生,已經不燙了。”


    喂我……元問渠看著喂到嘴邊的白粥,猶豫了一下。


    咕


    大約聞到了飯香,元問渠肚子不爭氣地響起來。


    元問渠抬眼看向時重霜,他還在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元問渠不說話了,低頭將粥吃下去。


    室內一時間有些安靜,隻有瓷勺碰擊碗壁的聲音,時重霜慢慢喂,元問渠一口一口吃著粥。


    大約還剩半碗的時候,元問渠搖了搖頭。


    “飽了,不要了。”元問渠吃不下去了,抬手推走眼前的湯勺。白粥清淡,他平日裏並不喜歡,現在受傷了就更不喜歡了,如果不是真餓了半碗他可能也吃不下去。


    時重霜知道元問渠平日裏的習慣,是以也沒在勸,收了碗筷端出去。


    進來時元問渠已經等候多時,正等著他說外麵如今的情況。


    時重霜知道他不說也瞞不住,在心底歎了一口氣,說:“先生,寺內的僧人們很安全,已經全部都轉到藥園避難了。”


    藥園並不在主峰,是在一座單獨的小山峰上,除了寺內的僧人,外人很少有知道具體的方位的,確實比較安全。


    元問渠卻高興不起來。


    元問渠嘴角垂下來,看向時重霜問:“小霜,你告訴我,寺內僧人還剩多少?”


    “……”時重霜沉默下來,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元問渠手下意識轉著手腕上的佛珠,笑了笑:“怎麽?不想告訴我?你先生見過的人多了去了,還怕我承受不住嗎?我沒那麽脆弱。”


    “不。”時重霜搖了搖頭,緩慢地說,“井全住持知道您沒事,也很高興,讓我轉告先生他沒事,另外,他知道您醒來定然要問,隻說寒食寺僧人一切平安,讓您安心養傷。”


    元問渠抬眸直直看向時重霜:“小霜,你知道我不想聽這些,告訴我。”


    時重霜嘴唇微動,半跪在床邊,撫上元問渠的手,將他緊緊掐著手心的手掰開。


    “先生,藥園僧人總數……”


    “一千八百二十六人。”


    室內安靜地不像話,兩人都沉默下來。


    元問渠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眨了眨眼,麵上還算平靜。


    “啊……”元問渠輕輕歎出聲,臉上一片茫然。


    寒食寺僧人一萬六千餘人,如今竟隻剩一千多人了嗎……


    猛然。


    元問渠甩開時重霜的手,將手中的佛串扔出去。


    佛串應聲而斷,佛珠撒了滿地,滾落四周。


    元問渠雙手撐在床上,低垂著頭,頭發遮掩住神情,氣息喘動。


    此時他隻穿一件白色裏衣,肩膀上的傷口在大動作下撕裂,鮮血浸透衣物,暈染一片。


    時重霜忙站起來:“先生!”


    元問渠低喘著,時重霜將元問渠頭發攏在身後,慢慢拍著背:“先生……”


    元問渠閉了閉眼,眼神恢複平靜,但臉色依然不好。


    而在這時,禪房的門開了。


    元四四走進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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