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香氣撲鼻的烤雞,麻衣書生全無形象可言,吃相那叫個慘不忍睹,丁偉茂哪怕見了不下十次了,也不由地心裏發毛。ran?.這他娘的哪裏是什麽攪動風雲的不世之才啊,簡直就是穿著書生裝的臭叫花嘛。


    麻衣書生靳弘方對旁邊某人的鄙視眼神視而不見,吃得很是專心和開心。


    三下五除二,三四斤重的烤雞被消滅幹淨,靳弘方甚至直接癱坐在木地板上,嘴巴四周滿滿的油光,在丁偉茂驚愕的眼神,前者隨意的挽起袖子擦拭嘴巴。


    約莫是覺得木屋裏堆放這麽一大堆雞骨頭確實有些大煞風景,靳弘方挪了挪身子,看起架勢是要將雞骨頭都丟下高樹去。


    對於某人的這一無禮行為,丁偉茂早已見怪不怪。


    然而丁偉茂忽然心頭一凜,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


    連忙出聲勸阻,“別別別,千萬不要丟下去。”


    靳弘方被嚇了一跳,沒好氣的迴頭瞥了前者一眼,道:“咋咋唿唿的,想嚇死人呀?再說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見本少爺這麽做,至於這麽大驚小怪嘛?”


    一邊說著話,靳弘方仍舊打算將捧在手中的雞骨頭丟下窗戶去。


    丁偉茂聽著一臉的黑線。對於亂丟食物殘渣,那家夥每次都臭不要臉的有一套古怪說辭,美其名曰是為了給府中百鳥提供吃的。


    然而真相卻是,鳥沒招來幾隻,蚊蟲之類的反倒是招惹來了許多。害得府中下人疲於清掃。


    “我的祖宗呀...”丁偉茂趕忙從書生的手中將猶自沾染了口水的雞骨頭搶過來,額頭留著冷汗的說道:“要是往日,別說是扔這些雞骨頭了,你就是往下撇刀子,我也不攔著,但今日不行啊......”


    “今日不行?”靳弘方一愣,“怎麽個不行法,難不成下麵來了皇帝老兒?”


    丁偉茂一臉苦笑,“咱廣漠哪來的皇帝老兒啊,雖然不是,但也差不離多少了,至少在我看來是這般。”


    靳弘方登時心中了然,笑道:“怪不得今日你小子這麽大方,感情是被人捏著鼻子來的。”


    說完,靳弘方把頭探出窗戶,正好能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樹底下。


    也不知道是無意湊巧,亦或者是察覺到書生的目光,論權勢之大可在流沙城排在前三甲的丁姓老人沒來由抬起頭來,清淡目光扶搖直上。


    沒等與老人的目光對碰,麻衣書生就將頭縮了迴來。


    “當真是老狐狸啊。”麻衣書生沒來由的感慨了一句。


    “行啦行啦,不就隨口說了這麽一句嘛。”見身旁的這位丁家大公子一臉的苦瓜相,麻衣書生沒好氣的說道。


    丁偉茂小聲問道:“啥時候能讓老爺子見見,他好像有許多事情要與你商討。”


    也就是旁邊沒有外人,不然聽見前者所說的話,定然會驚愕不已。丁家在流沙城,乃至在廣漠,名聲何其之大,作為上任的丁家之主丁煥丁老爺子,也就是此刻一屁股坐在樹底下的白發老人,更是跺跺腳都能讓整個廣漠顫上一顫的人物。


    如此大人物,平日裏,想要登門求見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卻隻有那麽一小撮人才有資格見到。然而現如今,卻有一個名不經轉的年輕後生端得好大的架子,居然連丁老這般的存在都敢無視。更讓人鬱悶的是,偏偏老人還喜歡熱臉貼冷屁股。


    聽到丁大公子的發問,麻衣書生靳弘方把眼睛落在了寬大桌案上。隻見案上鋪放著一張質地上乘的羊皮紙,寬大的羊皮紙上或畫著簡易房屋,或巷陌山丘,一旁還標注有蠅頭小字,密密麻麻,卻又不失工整。儼然是一座紙上流沙城!


    麻衣書生輕聲道:“差不多了。”


    丁偉茂看著這小屋子裏唯一幹淨整潔的東西——流沙圖,一雙眼眸沒來由地放光。也難怪他如此反應,要知道就這幅出自書生之手的流沙圖,可謂是涵蓋所有,燕派得之便幾乎等於得了半個流沙城。


    不得不說,不再嬉皮笑臉的臭書生很是氣質不凡。丁偉茂不由地偷偷多瞄了兩眼。丁偉茂心中很是驚歎,流沙城向來以魚龍混雜出名,哪怕就是他這個幾乎從小便在流沙城長大的人,也沒能將城中勢力一一摸清。那就更別提外鄉之客了。


    然而,眼前的這個從大嬴王朝而來的麻衣書生,卻隻用了短短半旬的功夫,流沙城的大小一切,他便了如指掌。


    當然,這也得利於燕派的龐大信息網。尤其是與城主府聯盟之後,更是如此。


    丁偉茂心情大好,笑道:“你要是再不下去的話,那些老家夥都要叫人砍樹了。”


    起初丁偉茂也跟外界的多數人一般,對麻衣書生為何不住香樓而要住高樹,表示不理解,但當他親眼看到書生站在窗邊勾勒流沙的時候,他便恍然了。


    麻衣書生靳弘方淡然一笑,眼睛遠眺出窗,神采莫名的輕聲呢喃:“流沙城太小了。”


    聞言,丁偉茂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莫名被狠狠撞擊——得此子當真如魚得水,魚躍龍門亦有期!


    見麻衣書生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向東邊遠眺,丁偉茂隨手一指,笑道:“大嬴王朝的鹹陽夠大,哪天上那找棵比這更高更大的樹住住?”


    麻衣書生呸了一聲,撇嘴道:“你還真以為少爺我喜歡住在這鳥都拉不出屎的高處啊。”


    丁大公子一笑置之。對於有著幾分乞丐氣質的前者喜歡自稱少爺一事,丁偉茂也是見怪不怪。


    “哦,對了。”丁偉茂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事情,說道:“近些日,鹹陽城可謂是熱鬧的很啊,聽說有大妖闖驪山。”


    丁偉茂口中的大妖自然就是妖聖公冶靈。


    當然,麻衣書生並不知曉。甚至對於傳得沸沸揚揚的大妖闖驪山一事,他都不曾知曉,直到此刻聽丁偉茂說起。也難怪,從入了流沙城之後,這廝就不曾下過高樹,即便有消息傳達上來,也全係廣漠的事情。


    “大妖闖驪山?!”靳弘方微微一愕,旋即拍手發笑,道:“實不相瞞,少爺我早就想這麽幹了,天地出高山,姓姬的一家憑什麽將其占為己有。”


    靳弘方沒由地神情恍惚,眼神溫柔如水,呢喃道:“靈兒,終有一日,我會帶你上驪山之巔看日出日落的。”這是他靳弘方在離開許州之前對公冶靈的承諾。


    丁偉茂瞪大眼睛,相處這麽些時日下來,何曾見過這邋邋遢遢的家夥這般模樣,簡直就像是發了情的耕牛。卻不知前者口中的靈兒,正是他自己先前所說的大妖!


    毫無征兆,麻衣書生彎下身子,然後凳坐在地,隻見他雙手抱頭,臉上神情痛苦萬分,口中更是大聲喊叫。


    丁偉茂當時就被嚇了一大跳,初時還以為是前者的胡鬧玩笑,但緊接著便發現,書生臉上神情半點不作假。


    因為叫聲響亮,不止樹底下的丁老爺子被嚇了一驚,就連府中的其他人也多少聽到了異響。


    瞬間,府中各個隱秘角落湧現出許多蟄伏的高手,紛紛趕往該處。直以為是以大宦官藍申為首的西蜀勢力潛殺了進來。


    丁偉茂不愧為丁家大公子,遇事沉冷,上前一步將手搭在麻衣書生的肩頭,想要詢問後者情況,然而他的手才碰到麻衣書生的肩頭,一股無形卻令人無法抗衡的力量,就從書生肩頭噴發出來。


    倒黴如丁大公子,當時整個人就被掀翻推開。


    “砰”的一聲巨響中,倒飛的身子將堅固的木屋轟出了一個大窟窿。


    丁偉茂身形如沉重斷枝,急急下墜,期間身子撞在樹杈上,直接將多根樹杈撞斷。


    十丈餘高,若是結實落地,以這位丁大公子此刻的狀態,即便僥幸不死,估計也得落下個終身殘廢不可。


    好在就在前者離地隻有九尺距離的危險關頭,睡眼惺忪的白發老人如風而動,隻見這位丁姓老人錦袖招搖,輕而易舉地將丁偉茂卷在其中,然後輕盈放在地上。


    老人目光如電,落在自家嫡長孫的身上,似乎是在詢問後者方才上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嘴角溢血的丁偉茂剛想要開口,兩隻眼睛黑的愈發厲害,隻能輕輕搖了搖頭,便昏迷了過去。


    與此同時,高處忽然傳來書生的一聲吼叫。


    聞言,老人麵色凝重無比,隻因為那書生吼叫的不是世人,而是那“賊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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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匡廬山,白鹿書院


    白酒湖心處,當今的儒家掌教陸布銘正一邊為了剩餘不多的酒而與自己斤斤計較,一邊兩手分別執黑白子,左右手對弈,不亦樂乎。


    沒來由地,陸老掌教雙眉一挑,緊接著兩條花白眉毛就擠在了一起,一臉的驚歎於凝重。


    顧不得棋局猶自沒有下完,丟下手中黑白子,緊閉雙眼的陸布銘雙手插入寬大衣袖中。十指捏出各種神秘決印。


    半晌,陸布銘睜開眼來,抬頭望天,長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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