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某客棧。


    趙清影驚醒之後,發現枕頭邊的精致盒子微顫不止。她微微斟酌了一下,終於還是打開了盒子。


    “這是?!”趙清影當時就愣在了那裏。


    盒子中,原本潔白如雪的夜明珠,此刻珠子裏頭,有一形狀似蛇如蛟的乳白色寸芒,在肆意亂撞,仿佛受到了什麽驚嚇一般。


    早在江陵府鳳凰閣的時候,若是有外人問起珠子的來曆,她總是會這隻是一顆再普通不過的珠子,但實際上,隻有她自己心裏清楚,這顆看似普通的珠子並不簡單,因為隻要她離開珠子的時間太長,她便會沒來由的覺得身體不適。


    而至於所謂的口銜明珠而彈這個古怪習慣,雖有“虛張聲勢”的作用,但更多的隻是一個幌子,被用來巧妙掩蓋她與珠子的奇怪聯係。


    趙清影體內廣寒訣悄然運轉,伸手將珠子抓在手中,珠子登時不再顫動,珠子裏頭的乳白色寸芒也漸漸平複了下來,然後徹底隱匿了起來。再打量起來,珠子看起來再普通不過。


    珠子雖然平靜了下來,但趙清影的心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珠子今夜出現的異象,與昨天白天在街上遇到那兩個少年道士的時候,極為相似,隻不過之前在街上的那次,珠子的異常反應並沒有現在的大。


    趙清影微微沉吟,然後輕輕咬了咬牙,似乎是做出了什麽決定。


    她穿戴好衣裳,將裝有珠子的精致盒子放在身上,然後便悄然出了房門。


    隻不過她才出得客棧的大門,與她同住一家客棧的花君厚和薛飛宮,便也從各自的房間裏走了出來。


    兩人也悄然出了客棧,所去的方向,正好就是趙清影的方向。


    兩人均為跟蹤高手,跟了半路,趙清影都未能察覺出來。薛飛宮微微皺眉,輕聲道:“這個方向不就是龍虎山的幾個道士所落腳的客棧方向嗎?難道她是想要去找喬天喬地?”


    將自身氣機完全收斂起來以免被趙清影發現的花君厚,在後頭遠遠望著趙清影的白色身影,道:“方才西城門方向傳來金光,應該是龍虎山成功布下了攝妖碑,然後這個趙花魁就果真出現了異樣,看來喬天喬地那兩個傻子的沒錯,這個趙清影果然有問題。”


    喬天喬地在街遇趙清影之後,在迴客棧的途中遇到了正好外出的花君厚和薛飛宮,便也將之前的事情跟兩人了一遍。


    因為恰好與趙清影同住一個客棧,所以迴到客棧之後,花君厚便留意起了趙清影。


    隻是讓他想不通的是,在這種情況下,趙清影為何會主動去找龍虎山的道士,這不是自投羅網是什麽,難道不是更應該趕緊隱匿起來,或者直接逃離鹹陽嗎。


    花君厚忽然將眼睛看向一旁的薛飛宮,似笑非笑的道:“師妹,我想你心裏應該也清楚,那個趙花魁似乎與你那未來的夫君的關係,可是不一般呢,孤男寡女的,從江陵府一路北上迴到晉陽,要兩人中間一事情都沒有發生,隻怕隻有鬼才會相信......”


    薛飛宮很美冷對,“花君厚,你到底想要什麽?”


    花君厚訕訕一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好心提醒一下我的好師妹,既然這個趙清影有問題,一會兒到了龍虎山道士那裏,若要除掉這個情敵,可是絕好的機會啊。”


    “花君厚你若是再胡八道,終有一會一劍殺了你。”薛飛宮冷聲道。


    花君厚不以為然,他如同撫摸心愛女子一般,反手撫摸著自己背上的寬厚劍匣,笑道:“那師妹你可得再加把勁了,因為最多半年,你師兄我就有望破入乾坤境了。”


    聞言,薛飛宮臉上依舊冷漠,但心裏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


    鐫刻了一天而早已身心俱疲的喬天喬地迴到了落腳的客棧,客棧就在西城門附近,所以隻是幾步路的事情。


    步永常在將兩個天賦異稟的孿生師侄送迴客棧之後,自己則是帶上諸多厲害法器出了客棧。


    離開客棧之後,步永常遵照之前攝妖碑的反應,向鹹陽城的某處快速趕去。


    而碰巧,那個方向正好就是二皇子用於接待荊南王府二郡主懷弱雨的山莊附近。


    隻因為妖聖公冶靈也在山莊附近。


    沿路,不時便會有身穿夜行衣的神秘人匯合進來。事實上,這些神秘人正是奉命蟄伏在城中各處的魂塚高手。


    隻是他們猶自沒有意識到的是,妖聖公冶靈早在碑成的時候就已然察覺到了,並且有了防範。


    ------


    驪山腳下,秦家村。


    被潔白月色所籠罩的秦家村裏,有兩道影子宛如鬼魅一般明滅閃爍,時而出現在一間簡陋房屋的屋頂上,時而又出現在樹的頂端。


    看起來,兩人動作很是“輕柔”,竟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響,至少不曾發出普通村民的耳朵能夠聽見的聲響。


    但與之前在匡廬山上的那次稍微過了些的切磋相比,眼下二人,尤其是秦昊氣,更是沒有半保留,一招一式間盡是殺招。


    不知不覺,兩人已然捉對廝殺了將近一個時辰。一記猛烈,卻無聲的碰撞,兩人再次分開,分別輕盈如風地站在村舍的頂上。


    秦昊氣嘴角不住流血,他也懶得去擦拭,直接就滴落在了身前,將原本潔白勝雪的衣裳染紅。頭發也相當淩亂,披散在臉上和背後,顯得他很是狼狽。


    而另一邊,宋玉塵兩隻衣袖破碎,卻不知是他自己的兩袖紅蛇弄的,還是被秦昊氣弄的。但相對秦昊氣而言,宋玉塵就要顯得體麵太多了。若沒有那兩隻破碎的衣袖,外人壓根就看不出來,宋玉塵方才經曆了何等兇險的廝殺。


    宋玉塵忽然挑了一下眉頭,迴首向某處望去。


    下一瞬,劍四出現在了那裏,但他的身旁卻不見龍虎老道葛山的身影。劍四的身影在離宋玉塵和秦昊氣兩百步的地方停了下來,目光落在了宋玉塵的身上。


    秦昊氣也微微側過腦袋,顯然也是察覺到了劍四的到來。但隻是隨意一瞥,他便重新將目光收了迴來,看樣子並不希望劍四插手此事。


    宋玉塵心裏冷笑。這個老家夥特地來到這裏,多半是打探虛實來了,甚至一會兒趁火打劫,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在秦昊氣竭力恢複氣機的同時,宋玉塵解下背後的承影古劍。


    承影古劍通體漆黑如墨,此刻在月色中,竟然是半流光都不曾有過,它就像是從暗無天日的地府中被鑄造出來的一般,天生吞噬亮光。古劍被宋玉塵輕輕握在手中,劍尖微微朝下。


    在劍四驚訝的眼神中,宋玉塵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秦昊氣便從房舍上跌落了下來,終於發出響聲,打破了村子的寧靜。


    雖然中劍,但除了先前的傷之外,秦昊氣的身上,竟是找不到一處劍傷。


    宋玉塵身影一晃,出現在了秦昊氣的身旁。微微歎息一聲後,伸手在秦昊氣的身上快速了數下,並拿出一粒豌豆大的丹藥,丟入了他的口中。


    做完這些,在聽到聲響而被驚醒的村民走出屋來之前,宋玉塵托起秦昊氣的身子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


    原來宋玉塵來到了秦昊氣的家中,在範大娘熟睡的時候,宋玉塵喂了她兩粒顏色不同的丹藥。一粒為玄魂丹,另一粒為妄塵丹。


    玄魂丹本來是他為自己而煉製的,有封印和鎮壓之神效。雖宋玉塵現如今對這具身體已經幾乎可以操控自如,但這具身體畢竟是占據來的,這就注定多多少少會受到身體原主人的殘魂和記憶的幹擾,這對宋玉塵往後的修煉很是不利,尤其是到了飛升渡劫的時候,雙重靈魂所引發的天劫更是恐怖。既然他宋玉塵實力夠強,或者運氣夠好,得以成功渡劫飛升,但到了有別於凡間的仙界之後,他雖然重新成為了仙人,隻怕實力也會大打折扣,且不不利於他往後的修行。


    所以在此之前,宋玉塵必須處理掉身體原主人所殘留下來的東西,包括魂魄。


    之前與秦昊氣喝酒的時候,聽他講述,範大娘,也就是他的娘親,至今體內都蟄伏有妖邪。宋玉塵喂給她玄魂丹,正好可以起到與破魔印類似的效果,可將那妖邪封印鎮壓得更牢固一些。


    如此一來,即便公冶靈將破魔印奪走,並拿到了廣漠去給邋遢書生解除身上囚龍咒的這段時間,範大娘也不會因為沒有加強封印而被體內妖邪奪舍。


    至於另外一粒妄塵丹,則是宋玉塵在遇見麻衣書生靳弘方之後,就專門為他煉製好的。


    服下妄塵丹,便可忘卻之前的一切記憶,包括前世之事。


    倘若靳弘方身上的囚龍咒真的得以成功解除,有朝一日他又得以入得儒聖境界,屆時勢必會想起這五百年來的滴滴。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以宋玉塵對當年那個邋遢書生的了解,那家夥很有可能就會重滔當年的覆轍。


    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他忘卻一切事情來得好。至於他的仇他的怨,身為生死兄弟的宋玉塵會替他承擔。


    一直對當年兒子親手殺了父親一事耿耿於懷的範大娘,服下妄塵丹,自然也就不會記得這些了。如此一來,其神智便可恢複如常,即便天亮醒來之後看到秦昊氣,也不會再像以往那般陷入癲狂。


    “直娘賊的行俠仗義,真是坑苦本仙人啊。”一想到自己方才為了一個兩次與自己作對的家夥,前後整整耗費了三粒珍貴丹藥,宋玉塵就忍不住在心裏罵自己是濫好人。


    不過到底,宋玉塵之所以會如此“濫好人”,其實是因為他在秦昊氣的身上,看到了些許自己以前的影子。


    “濫好人”做完了好事之後,心裏頭一直不是個滋味,而至於趁著天還未亮再睡上一會兒,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然後宋玉塵便將秦昊氣的家裏,裏裏外外都給翻了個遍。


    最後宋玉塵懷抱著一大壇子偷來的好酒,心安理得的離開了秦昊氣的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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